第四十二章 守塔人
“是啊，你們是來問路的？”收回視線，澤合回答了剛才葉昭生的問題。
就外貌來說，撇去那一身配色鮮明的衣服不看，澤合給人的第一感覺還是比較好相處的。
他墨綠色微卷的頭發如海藻般散開披到肩上，臉龐輪廓柔和，眼睛是典型的丹鳳眼，上挑時極富魅力。下巴處因為布滿參差不齊的短胡茬，使得原本偏中性美的麵容裏多了不羈之感。
當他笑著說話時，眼尾彎起向上，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至少葉昭生就被澤合的外貌迷惑了，老實回答，“啊，不是的，我們借地方休息下，吃點東西馬上就走，大叔不用招待我們啦。”
“聞出來了。”澤合鼻子微動，用力一嗅，臉上的陶醉轉瞬即逝，“喂，小鬼，燈塔是我的地盤，你們在這裏做飯，好像沒經過我同意吧？”
葉昭生：“哈？”為什麽澤合說的話跟他外在表現出來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伽羅修咽下飯團，抬頭看過去：“我記得設立海上燈塔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給過往船隻提供幫助，你這麽橫，超管局知道嗎？”
澤合：“……”似乎是個硬茬子。
“那我不管，現在守塔人是我，就得按我的規矩來。”澤合走過來，吊兒郎當道，“在我的燈塔上吃了東西，就得給借用費。”
一聽到關於錢，葉昭生代表貧窮的那根雷達天線瞬間發出警報：“可是我們吃的是海鮮，又不是吃燈塔，海鮮是大海的，大海是大家的！”
澤合下顎微抬，眉峰上揚，樣子臭屁極了：“這麽聽起來，你是不想交嘍。”
過路少年遇上燈塔攔路虎，氣氛瞬間緊張。
機械人小芳緊張抱緊能量液，邁開金屬腿，身子不動聲色往伽羅修旁邊挪。
伽羅修瞥一眼快貼上自己小腿的機械人，強忍住才沒翻白眼。小芳還真是認慫第一名，能不能有點作為長生異族的骨氣？
“那個，我能不能先問下。”葉昭生小心道，“不交會怎麽樣？”
澤合冷哼一聲：“那我隻能采取點手段了。”
此時兩人距離不到十米，非常短！
葉昭生在澤合撲過來時閃身擋在伽羅修前麵，大叫道：“阿修快找地方躲起來，我掩護，你先走！”
伽羅修眼睛微眯，眼神危險。
然而，葉昭生並沒等來澤合的攻擊。
短暫的靈氣波動後，他發現自己大腿被抱住了。
等等，隻是被抱住？
咦？除了不能走，好像沒發生什麽其他事？
於是葉昭生低頭，一眼就看到正抱著自己大腿慘嚎的大叔。
葉昭生大驚失色：“大，大叔，是你撲過來的！這不會就是古早劇裏說的碰瓷吧？？！”而且大叔剛才速度好快，自己就算感知到也來不及反應，這大叔實力好強啊。
澤合才不管少年怎麽說，逮著機會就賣慘：“好心人救救孩子吧，哥已經兩星期沒吃上頓像樣的飯了！”
葉昭生：“誒？”
澤合假哭道：“自打被派來守燈塔後，我就沒吃過一頓飽飯，可憐可憐我吧，打發個飯團也好啊！”言辭誠懇，情真意切，抱大腿技能滿點。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守塔人，伽羅修靜靜看著兩人：“……”一頓操作猛如虎，原來是個二百五。
伽羅修無話可說，把“戰場”交給葉昭生，默默加快啃飯團速度。
小芳見沒打起來，又若無其事得慢慢從伽羅修身邊挪走。
葉昭生還在糾結錢的事：“那大叔你說的借用費？”
澤合：“叫哥。”
葉昭生：“噢噢噢，哥，你的打劫還繼續嗎？”
澤合瞪眼：“瞎說什麽大實話，誰打劫，我打劫誰了？就想收你兩個飯團當借用費，有人是這麽打劫的嗎？”板起臉一臉正直，“再說我們有關部門是有紀律的，絕不拿普通人一針一線！”
葉昭生縮了縮頭：“那飯團你還吃嗎？”
澤合：“吃！”
在葉昭生熱情邀請（並不是）下，澤合加入了蹭飯大軍，本來就不多的三道菜更是飛快消失。
理所應當的，菜不夠吃了。
“你們等我一下。”澤合說完直接跳進海裏，老半天沒冒上來。
十分鍾過去，葉昭生都準備收拾廚具了，還沒見到澤合上來，不免有些擔憂道：“大叔他沒事吧？”在他印象中，所有留著胡子的男人都應該是大叔，叫哥不存在的。
伽羅修淡定道：“再憋個十七八分鍾都不會出事。”
葉昭生一臉驚歎：“守塔人可真厲害，我最多八分鍾。”
說話間，海麵水花迸濺，澤合單手撐著塔基上岸，另隻手摟著肩上直徑半米多，截麵純白的柱形巨物。
隨著他走動，墨綠色頭發上的海水一點點蒸幹，他扛著的巨物也被拖上岸，逐漸展露藏在海下那部分。
這是一根巨大的魷魚觸須！長度達十多米，白色表皮上布滿褐紅色斑點，吸盤大小不一密布排列，緊湊到密集恐懼症患者看一眼恨不能自戳雙眼。
最關鍵的是，它還是有活性的！
即使被切下來，在澤合拖著它上岸的一路都仍在動，時而卷曲，時而尾端敲擊地麵，可見這跟觸須的主人有何等強大的生命力。
“這麽多夠吃嗎？”澤合把觸須丟到葉昭生麵前，眼露期待。
葉昭生睜大眼：“那隻大王螢火魷？”
澤合詫異道：“你們知道？”
葉昭生：“來的路上遇到另一位漁夫大叔，他告訴我們的。”
澤合糾正道：“不要用‘另一位’這種形容詞謝謝，哥我雖然邋遢點，但還是風華正茂的年紀。”
“嗬。”伽羅修嘲諷道，“你是我見過最醜的青年期海妖。”
澤合看向伽羅修，驚訝道：“你們看出來了？”
葉昭生眼睛一亮：“海妖？”
小芳光屏閃爍：“有瓜吃.jpg興奮.jpg”
“哎呀，我爸是人族，我媽是海妖族，我其實隻算半個海妖。”澤合在黑石盆旁邊坐下，興衝衝道，“那啥，新的食材有了，我想嚐嚐蒜蓉口味的烤魷魚可以嗎？”
“你是在做夢嗎大叔。”回答他的是伽羅修，他強調道，“我們隻是路過，而且你一開始提的借用費隻是兩個飯團。”
小芳跟著譴責：“可最後吃了我們一半的飯團還有好多菜嘰！”
被人嫌棄飯量大也不是一次兩次，澤合完全不介意，隻是目光灼灼盯著葉昭生，畢竟這才是做飯的。
“可以可以！”葉昭生想都沒想一口應下，小頭猛點，“我還沒吃過海妖，見過大王螢火魷呢！”
澤合：“？？”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啊不，我是說，我還沒見過海妖，吃過大王螢火魷呢。”葉昭生連忙改口。
伽羅修老神自在道：“我倒是想嚐嚐海妖的味道。”
澤合：“……”少年，你們想法很危險啊。
“守塔人大叔！”葉昭生轉身從葉子背包裏找出一個回聲海螺，興致勃勃湊到澤合身邊，“我還會甜麵醬，魔鬼辣味，椒鹽孜然味烤魷魚，作為交換，可以請你用海妖語朝裏麵說一句祝福嗎？”
各種口味說得澤合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爽快答應：“可以，不過先說好，我隻有一半海妖血脈，如果你想用海妖語祝福達成什麽目的，可能會失望。”頓了頓困惑道，“而且我不記得用海妖語說出的祝福有什麽特殊作用。”
“當然有。”葉昭生把海螺遞過去，“海妖語是世界十大最好聽的語言之一，加上祝福的話，聽了能讓人心情好呀！”
澤合：“……嗬嗬，真是非常實用的作用了。”才怪。
處理大王螢火魷觸須的過程並不複雜，主要是塊頭太大，黑石不好用，葉昭生決定生火烤著吃。
伽羅修眼看著兩人達成交易，葉昭生又從背包裏搬出一堆柴火，表情木了。
行叭，永遠不要試圖去揣測一個笨蛋的想法。
十幾米長的螢火魷觸須被吃了一半——全是澤合一個人解決的。
葉昭生盯著青年的肚子，懷疑裏麵有個黑洞：“請問一下，超管局不管飯嗎？”
澤合靠著燈塔曬太陽，吃飽後懶洋洋的，整個人不想動彈，“包啊，他們包食材，會定時送過來，但你不能指望我一個半海妖生火做飯吧。”語氣非常理直氣壯。
葉昭生好奇：“那你平時都吃什麽？”
澤合半眯著眼：“海鮮唄，不是你說的嘛，海洋是大家的，整個海的海鮮隨我吃。”說罷撇嘴，“但是生吃容易膩，附近的海鮮品種又隻有那幾樣，嘴裏都快淡出鳥來了。”
葉昭生：“！居然生吃，我以為你至少會蒸一下！”
“蒸起來味道跟生吃其實沒差。”澤合聳肩，“一樣淡，啊，你剛剛烤的魔鬼辣口味就很讚。”
找到同好的葉昭生默默摸出一壇子魔鬼辣椒醬，眼神往剩下半根觸須瞟：“拿這個跟你換食材怎麽樣？”
澤合立刻坐直，打開攤子用手指沾了點嚐，整個人都精神了：“可以可以，海怪級別的靈獸肉，你換了絕對不虧，其他醬還有也可以換，大不了我下去多砍幾條上來。”
葉昭生被澤合這種砍海怪觸須像是去自家後花園割菜的語氣驚呆了：“那隻大王螢火魷讓你砍？”
澤合語氣輕飄飄：“嗬，打一頓就老實了，而且這家夥生長能力快，一條觸須兩星期就能長回來。”
葉昭生：“大叔之前說上次吃飽是兩星期前？”
“是啊。”澤合惆悵道，“就是靠它的觸須養才能吃一頓飽。”
“不過最慘的不是這個。”吃飽了的澤合傾訴欲強烈，吐槽道，“你知道嗎，這隻大王螢火魷晉升海怪級別後，在這一帶興風作浪，吃了不少人。
當初我得到的任務原本是來獵殺它的，誰知道世界海怪靈獸保護協會突然橫插一腳，非說海怪級別的靈獸修煉不易，不能獵殺。他們說這話的時候，考慮過被海怪吃掉的人是什麽感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