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正月十五進縣看燈
碗口村是地處清河縣有些偏僻的小村子，從碗口村坐牛車到縣裡，不僅要穿過他們所在的鎮子，更是再要穿過經一個鎮子，才能到縣城。
過年後雪就沒有再下，天氣陰了十來天，直到前兩天才晴了天。
雖說有了太陽，曬在身上舒服，可是這太陽一出來，雪化掉，路上就變得泥濘不堪。
原本從碗口村到縣裡，坐牛車，約莫半天時間，可是如今這情況，就要大半天了。
正月十五一大早，安家家門口就響起了茹娘的說話聲。
昨天下午，她舅舅家的表哥，表嫂，帶著表姐來了她家，為的就是今天一起去縣裡。
此時茹娘站在前面，她的身後是茹娘的表嫂和表姐，林大弟站在茹娘的表哥，他未來大舅哥身邊，眼睛不住的往這邊打量。
茹娘的表姐又怎麼會察覺不到背後那人灼熱的視線，只是她現在臉頰通紅，實在不敢轉身看他。
年初四姑姑回娘家，就和她說了今天的事情，姑姑體諒她，讓她提前和林大弟熟悉一下，她心裡感激姑姑，昨天早早的就收拾好東西，來了姑姑家。
昨晚聽表妹說了一晚上，她原本就知道林大弟家條件不錯，姐姐已經出嫁，嫁的還是村裡唯一的教書先生。
姑姑早就和她說過這些，原本她想著，這麼好的條件，就是人長得不好她也願意，能守著姑姑，他只要對她好就行了。
可是今天早上一見林大弟，見他容貌俊朗，也不像村裡的後生們傻乎乎的，她就新生好感，可是誰知道，他居然一個勁的偷看自己，她真是又羞又惱。
「來了，來了。」
院子里傳來說話的聲音，林顏娘穿著棉衣，外面裹著安錦雲的另一套冬衣，在安錦雲的攙扶下走出院子。
小鄭氏（茹娘表姐，為了好稱呼，提前這麼寫）一抬眼，就看到了一個像是畫里走出的人。
不同於普通農家女子的氣色，被身邊男人護著的樣子，很讓人羨慕，但是轉而一想，她這樣的人，的確是該有人護著。
小鄭氏看著林顏娘，林顏娘也看著她，見到她姑娘家的裝扮，就知道她是未來的弟媳。
「嫂子，妹妹。」
林顏娘含笑向陳氏和小鄭氏打招呼，被裹的太厚，倒是顯得脖子好短。
看著林顏娘的裝扮和動作，茹娘噗嗤一下笑了出聲。
「堂姐，你裹這麼厚，待會肯定不冷。」
是人都能聽出茹娘話里的打趣，林顏娘剛準備還嘴，就聽安錦雲護著道；「你堂姐這是情況特殊。」
安錦雲的話一落，茹娘只能哼哼的沖著安錦雲翻個白眼，林顏娘笑著道；「我原本就畏寒。」
「這有了身子是要多注意，牛車上剛墊了草，今天姑姑還特地抱了舊被子，你等會坐著肯定暖和。」
茹娘的表嫂陳氏做了和事老，她這麼一說，林顏娘也看向茹娘舅舅家的牛車。
牛車上果然是新鋪的稻草，那舊被子，也並沒有她想象中的舊。
「堂嬸心細，待會我們都坐這車上。」
林顏娘說完后才看向牛車邊的林大弟，叫他弟弟一個勁的往人家姑娘看，就知道他是滿意的。
「走吧，不早了。」
林顏娘沖著安錦雲開口，安錦雲這才點點頭扶著林顏娘往牛車走去。
鄭家的牛車雖然大，可是一下坐這麼多人也覺得擠的慌，前幾天安錦雲就和村長家說好，今天借他家牛車用用。
李博源得知安錦雲他們要去縣裡看花燈，自然是跟上。
雲羌此時抱著兩個包裹坐在李博源家的牛車上，林大弟也在這輛牛車上，兩輛牛車到了村頭，就看見守在這裡的德子兄妹。
安錦雲一看到德子，只是微微點頭就算是打了招呼，他現在全心全意護著林顏娘，要不是顏娘說買馬車太打眼，他真的想買輛馬車。
瞧把他家顏娘凍的，臉蛋都紅了。
「德子哥，等的夠久吧！」
林大弟開口和德子打招呼，德子笑著先將妹妹扶上牛車，這才拿過林大弟手裡的韁繩，「去後面坐著，我來趕車。」
趕車冷，沖著前面，坐在後面還能避點風，這道理，大家都明白。
林大弟有些不願意做後面，一方面是小鄭氏在看著，另一方面就是他邀了德子兄妹去看花燈，怎麼可能讓他們凍著。
「我來吧，咱們換著來。」
雲羌將包裹塞到林大弟懷裡，又拿過韁繩就坐在了前面，德子一看這情形，立刻轉身對茹娘的表哥道；「鄭大哥，我等會和你換。」
除了安錦雲要護著林顏娘，其他幾個男人都說好換著趕牛車，這樣都能歇歇。
英娘一坐上牛車，自然是和茹娘圍著林顏娘坐，三個人嘰嘰喳喳的說著話，這其中，又數茹娘說的最多。
茹娘每說一句，李博源就要往她的方向看一眼，每說一句，李博源就要看過來一下。
這動作做的久了，自然就會有人發現。
發現的人皆是含笑不語，只有當事人不知道，陳氏和小鄭氏對視一眼，這事情，回去還要和姑姑說一聲。
一個時辰后，德子和茹娘表哥各趕一輛牛車並排走在一起聊天，都是務實的漢子，自然是說著開春的莊稼。
林大弟想著那個坐在姐姐身後的女子不久后就是自己的媳婦，心口撲通撲通跳的就像是打鼓一樣。
安錦雲全心全意護著林顏娘，偶爾和別人說兩句話，出了鎮子，越往縣城走，路上的人越多。
臨近中午，天漸漸熱了起來，化雪的天氣冷的可怕，倒是林顏娘被護在一群人的中間，什麼事都沒有。
臨近午時，一行人還沒有趕到縣城，可是雲羌和林大弟都覺得該停下歇息一會。
思索一番后，他們又趕了一刻鐘不到，這才找到一處休息的好地方。
他們現在正停在一處松樹林邊，有松樹林在，擋了一部分風。
牛車停下后，安錦雲先是護著林顏娘去方便，然後將她送到牛車邊，自己才又鑽進了松樹林里。
回到牛車別的林顏娘，沒過多久就等會了同樣去方便的茹娘等人。
用松樹上的雪擦乾淨手，林顏娘就看著茹娘從她舅舅家的牛車底下翻出一個陶罐，隨後從陶罐里又翻出兩個竹筒，看到這裡，林顏娘立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帶的東西倒是挺多的。」
茹娘看著顏娘笑，她倒是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直接開口道；「竹筒里是乾淨的水，我還帶了柴火，天冷，燒點熱水喝。」
說著，就見小鄭氏從貼身的包袱里拿出一兜三十幾個雞蛋。
「早上煮熟的，等會熱一下就好。」
小鄭氏的聲音溫柔，和茹娘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倒是不像，不過做事利索，抱著柴火下了牛車，找了塊沒有雪，也算乾的地方就點起了火。
看著茹娘和小鄭氏考慮的這般周全，林顏娘對著雲羌道；「表弟，將早上我做的飯糰拿出來，等會埋土裡，上面點上火堆，熱了好吃。」
「堂姐，你還做了飯糰？」
茹娘拿著木柴的手一頓，她吃過一次林顏娘做的飯糰，裡面包著鹹肉塊，別提多香了。
看見茹娘一臉嘴饞的表情，林顏娘笑著道；「是啊，不過我帶的不多。」
她算著人，一個人準備了兩個飯糰，一共只做了二十個，看著茹娘這垂涎的表情，真怕她吃的太多了。
誰知茹娘似乎根本就不在乎林顏娘話里的意思，直接開口道；「沒事。」
安錦雲回來的時候水已經燒上，雲羌正在挖坑埋飯糰。
飯糰是用白米做的，裡面包了煮熟的鹹肉和爽口的小菜，外面先是用白菜葉包了一層，然後才是牛皮紙。
「吃了飯咱們休息一刻鐘，約莫再過一個時辰就能進縣城了。」
聽到安錦雲的話，眾人都點點頭，有茹娘帶的水，小鄭氏帶的雞蛋，顏娘帶的飯糰，英娘帶的鹹菜餅子就顯得有些多餘了。
可是辣辣的雪裡蕻，外面是玉米面和黑面做的餅子，雖然看著不好吃，可是雲羌還是一口氣吃了兩個。
吃完了，還不忘說一句好吃。
眾人除了林顏娘和安錦雲，之前只有林大弟和茹娘知道雲羌的飯量比一般人大一些。
等到雲羌吃下三個雞蛋，兩個飯糰，又吃下兩塊餅后，再次伸手摸向最後一塊餅的時候，林顏娘終於開口道；「雲羌比一般人能吃些。」
林顏娘這麼一開口，雲羌才發現大家都看著他，他伸向餅的手有些猶豫。
這餅子香辣可口，他越吃越想吃。
瞧著因為自己一句話，都不敢吃的雲羌，林顏娘這才開口道；「吃吧，不夠等會到縣裡讓你表哥給你買。」
要是不知道的人，肯定以為林顏娘這話是故意說貶低雲羌的，可是這裡都是熟悉林顏娘的人，唯一不熟悉的三個人也因為茹娘的講述，知道林顏娘不是這樣的人。
「不用，我馬上就吃飽了。」
用竹筒倒了杯熱水喝，雲羌這才坦然的拿起最後一塊餅，就在快要將餅送入嘴裡的時候，他突然抬起頭看著面前的英娘。他似乎忘記了，這餅，不是夫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