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極刑
德安將殿內諸人的模樣一一收入眼底。
“諸位娘娘無需驚惶,皇上派奴才來便是為著給諸位娘娘小主解釋。”說罷,他向封侯遞去一意味深長的眼神,後者微一頷首,又向押著犯人的侍衛一抬手,當即,訓練有素的禦前侍衛將犯人頭上的黑色麻袋取下,強按著他的頭顱迫使他叩首磕頭。
蕭貴妃原就惴惴難安,待一看見那人麵目,更是麵容失色,紅唇輕顫,全然失了素日的端莊高雅。
薛海娘將蕭貴妃這般模樣收入眼中,垂首抿唇不語。
毫無疑問,由侍衛長封侯押入的犯人正是昔日潛入佛光寺內試圖玷汙梁白柔清白的沈三德。
德安立在一旁解釋,“皇上讓諸位娘娘瞧好了。”
話音剛落,又是兩位太醫走入。
身上背著醫藥箱,低著頭,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開始吧。”德安一聲令下。
那兩位太醫深吸一口氣,頂著心頭重若千鈞的壓力,從隨身攜帶的藥箱中取出一柄薄如蠶片的刀,顫顫巍巍地走向那重新被強行戴上黑色麻袋的沈三德。
覆其麵,遮其眼。令人在黑暗中忍受著割肉之苦,再慢慢死去。不可謂不是極刑之一。
兩位太醫一左一右,站定在沈三德兩側,第一刀由左側開始,落在沈三德左臂上,刀入肉三分,再一抬手,已是剜去一塊肉來,侍衛早有準備呈上托盤,由太醫將鮮血淋漓的一塊擱在托盤上。
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那被侍衛一左一右禁錮著的身軀,除了劇烈顫動外,竟聽不見一聲慘叫。
第二刀由右側開始,落在沈三德右臂上,太醫輕而易舉地一落一剜,伴隨著沈三德又一陣劇烈掙紮,一片殷紅落入托盤,充斥著令人作嘔的鐵鏽氣息。
宮闈不乏心性稚嫩、慈悲良善的二八少女,雖未得皇帝臨幸,可因著此番南久禧口諭傳遍六宮,隻得到場。
見這一幕,已是有人忍不住彎腰嘔吐,竊竊私語者不斷,卻無人敢置喙眼前一幕。
德安更是冷眼旁觀,仿佛徹底置身於血腥現場之外,腳踩一處淨土。
待那被施以酷刑之人沒了動靜,僵著鮮血淋漓的軀體匍匐在地,德安才用那冷漠的聲線號令結束這一切。
沈三德被拖了下去,鮮血順著青石板流了一地。
蕭貴妃至始至終皆未發一語,直至沈三德被拖出乾坤宮,且有隨行而來的宮人將血跡清理過後,才抿了口茶緩和起伏的情緒,“德安公公,不知皇上這是何意?”
德安笑了笑道:“煩請貴妃娘娘與諸位娘娘小主稍後片刻,皇上忙完前朝之事自會過來。”
如此自是無人再敢有異議。
待南久禧那張揚嘹亮的聲線響起時,已是一刻鍾後。
“不知今兒朕特意編排的這一出戲,諸位愛妃瞧著如何?”
薛海娘隻眼角餘光瞥見一抹明黃金繡祥雲蛟龍衣袂,緊接著身側便已有人跪拜高呼,隻得垂首屈膝揚聲道:“奴婢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南久禧也未曾喚諸人起身,隻迎著屈膝請安的蕭貴妃信步走去,待站定至她身前,方才朗聲笑道:“都起來吧。”
蕭貴妃起身,仰麵粲然一笑,“臣妾等著盼著,可算是將皇上您盼了來——”
南久禧並不接茬,薄而纖長的唇微微上揚,“不知朕方才命德安擺的這一出戲,愛妃可歡喜?”
蕭貴妃輕擰黛眉,嫌棄之色溢於言表,卻並不叫人生惡,努著小嘴嬌嗔道:“流了遍地的血,那氣味怕是臣妾吩咐人日夜在這兒擺置鮮花也去不掉,您說臣妾歡不歡喜?”
南久禧不予理會,側過頭覷了薛海娘一眼,“可有叫諸位主子瞧見那人模樣。”
薛海娘微怔,遠遠射來的視線極具威壓而薄涼,著實叫人難以忽視,饒是現下她低著頭,依然有所感知,“回皇上話,方才那沈三德剛進來時,侍衛長大人已摘了他頭上的麻袋,隻是行刑之時為免那沈三德麵目過於猙獰嚇到諸位貴人,才將麻袋重新戴上。”
南久禧清雋俊逸的麵容泛起些許詭譎笑意,叫蕭貴妃莫名發怵。
她與南久禧相知相識數年,彼此皆是太過了解對方。
南久禧陰晴不定,若即若離,喜怒不形於色,可,以蕭貴妃對他性情上的揣測,南久禧一旦露出這般笑靨……
果不其然,南久禧的關注點至始至終都不曾離開過蕭貴妃。
問過薛海娘後,視線便落至蕭貴妃身上,陰測測道:“貴妃也是瞧清了吧,既如此,可知朕為何要當著貴妃的麵,對他處以極刑?”
蕭貴妃哪怕再如何不願麵對現實,此刻也曉得皇帝怕是早已洞悉一切。
膝蓋一軟,若非身側花卉攙著,蕭貴妃險些站立不穩,斂去麵上驚惶,她道:“是,是臣妾治下不嚴,才令此人混入宮人之中,還請皇上責罰。”
她並非蠢鈍之人,自是曉得治下不嚴的罪責遠比謀害嬪妃的罪責輕得多。
“治下不嚴?嗯……貴妃治下不嚴,才致使手下之人生出這般罪該萬死的想法,竟敢混入朕的禦書房偷盜。”南久禧似笑非笑,可那邪魅鳳眸的貫穿力卻叫蕭貴妃再也端不住架勢。
蕭貴妃怔怔地抬頭凝著眼前那無比熟稔的俊秀麵容,試圖從那天生含情的鳳眸中瞧出一絲往昔相對時的繾綣。
“封侯,將貴妃帶入內殿,沒朕旨意,不得擅出宮門一步,後宮諸人更是無召不得探視。”南久禧側過頭,眉宇間擰出淡淡紋路,卻再也不吝給予身後之人一個眼神。
吩咐過後,南久禧便再不願在此耽擱,當即拂袖離去。
薛海娘飛快地看了德安一眼,見他正抬步緊隨,便也低著頭跟在德安身後,臨出前廳前,不忘悄悄側頭看了一眼有些坐立不安的梁白柔。
偌大乾坤宮,隻留下一眾群龍無首的嬪妃惴惴不安。
沈三德之事先前並未傳出一絲風聲,如今此人無端遭此極刑,且又是當著諸多嬪妃的麵,後宮自是眾說紛紜,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