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鄴城
睜開眼,看到的是木屋跟趴在床邊歇息的唐雨,王零發現自己又回來這裏了,有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再醒來,不過看到床邊那熟悉的臉,內心覺得稍安,又充滿確幸。起身揉了揉有點隱隱作痛的頭,揮揮手趕走來回飛舞的蚊蟲,拿起衣服蓋到唐雨身上,看她還未醒,輕輕揉了她的頭發,走到桌子旁,拿起自己做的日曆,上麵的16顯示著自己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跟以前比不算長也不算短,不過能回來就都還好。
有個秘密他一直沒有給任何人說過,從記事起,腦海裏總會出現一些零零碎碎的記憶片段,自己能看到那些無法理解的東西,那些看著很熟悉的人,能聽到他們的談話,聽到很多新奇的音樂,甚至能感受到其中的情緒,身邊的親人總覺得他生而知之,隻有他自己知道,他自己一直在經曆著另一段無法參與的人生,而每年這個時候就是發病的時候,就會有一條線將那些碎片連接在一起,用那邊的話形容就是大腦過載了吧。
穿上袍子,走去廚房給鍋裏的粥熱了熱,又切了點鹹菜,端到屋內。
“起床了,雨兒~”王零輕輕喚醒唐雨。
“嗯~”唐雨慵懶地回應了一聲。
“乖~先來跟我洗漱一下,吃點東西,困了再睡。”王零拉起唐雨朝水井處走去。
……
“今天走嗎?”唐雨邊吃邊問。
“今天整理一下東西吧,等會兒我去問問有沒有車,如果能租個車的話就輕鬆一點,”王零說,“怎麽了,不舍得這個地方嗎?”
“嗯!好久沒在一個地方待了這麽久。”唐雨沒有抬頭。
“我吃好了!”王零起身,收起自己的碗筷,走出屋子。
王零走到院子裏,看著周圍的東西,不知不覺在這邊的小山村已經待了四年了,看著身邊的東西越來越多,生活越來越平靜,有時也會想就這樣過下去,不過腦海中越來越多的記憶,以及村子外偶爾出現的陌生人越來越催促著自己離開。運爺爺也在幾個月前離開了,走之前留下了一堆東西,還有一個去處。
走進柴房,或許叫雜貨間比較合適,最裏麵放著四個牌位,王零拿出香,點燃了三根恭恭敬敬拜拜:“有個問題困擾我很久了,我到底是誰啊!還記得第一次問這問題的時候吧,爺爺你打了我一下,讓我有空想這個不如多練打鐵,我其實不喜歡叫你阿翁,因為不順口;叔叔你說,人生下來就有因果,而繼承了誰的因果就是誰,不用想我是誰,我是我,好深奧,我到現在都還不是特別懂;阿母,雖然我現在都快記不清你的樣子了,但是爺爺說過唐雨很像你,那你一定是一個大美人,我會照顧好她的,一直;媽,我很好。”
……
王零帶唐雨來到鄴城,一路上也算太平,化作流民隨著官道一直走,幾個時辰便到了鄴縣城門口。他看著這巍峨的城牆,好像比見過的要高大不少,而且材料也很堅固,比長城關隘的的都要好。拿出一點盤纏,領著唐雨走進那條長龍亦步亦趨地走入這天下。
偷偷給了門口的士兵一點錢財,不多也不少,領頭的士兵並不魁梧,他看到王零的動作,不過並沒有阻止。王零還是成功進了鄴城,並沒有發生其他事,天色已晚,他臨時與唐雨住進了客棧之中,擇日再去那個地方。
之後幾天,他們在城內最貧窮的地方買了一小間院子,收拾了一下便住了進去,接著就把拜訪劉府提上了日程。
這天,王零將唐雨留在了院內,自己一個人帶著爺爺的信,來到了城東的劉府,遞上了拜帖。王零聽爺爺講過很多人,但姓劉的就提起過一次,中山劉子惠,算是爺爺為數不多的朋友。
不一會兒,小廝便出來引著王零進入了偏廳。
“鐵錘!!!走,看看你師父所托之人。”劉惠對著身旁虎背熊腰的漢子說。
王零正在四處環視著偏廳的布置,聽到腳步聲慢慢接近,整理了一下衣服。爺爺說過劉子惠是一個老頑固,禮數一定要到位。
偏廳門口出現了身影,前麵的那位鶴發童顏,不苟言笑,身旁的那位大大法法的身軀幾乎就要將門口擋住,王零趕緊躬身行了一禮:“拜見劉公。”劉子惠揮了揮手示意隨意,然後走到主座坐下,細細打量著這位故人之後,雖然還隻是少年身材,但是上半身確實更健壯一點,和身旁這位果然是出自一脈。
雙方沉默了好一陣,劉子惠問了一句:“汝可知拜帖中寫了什麽?”
王零搖了搖頭。劉子惠見狀又問了一句:“你都學過些什麽?可通六經否?”
“未曾。”王零謹記著爺爺和叔叔的教導,在外能少說話就少說話,至於六經,四書之類的,那些零碎的記憶中隻有幾句而已,在這邊這幾年,前幾年跟著爺爺和叔叔學一些岐黃和打鐵,剩下這幾年在漂泊中收集者各地的食物和藥材,終究是沒有時間學這些經文。
“果然如此!我想也知道那個鐵疙瘩也不可能請人教你六經。願不願意過來跟著我學?”劉子惠聊有興趣地問。
王零沉默了下來,記憶裏對三國也就是現在所處時代的印象就是察舉製,而一個好的出身背景,無論任何時候都會是一塊很好的招牌,但是自己不是一個人,也沒有要去匡扶漢室,不過對於自己一介白身來說真的是很有吸引力……
這時一直站在劉公身後的壯漢不知什麽時候跑到王零身後,一巴掌就拍在王零背後;“願意便同意,不願就拒絕,師父當年直爽,哪有你這樣磨磨唧唧的後人。”王零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
這時劉子惠的聲音傳來;“忘記跟你介紹,這是你阿翁早年收的徒弟。”
“對,沒錯!我就是鐵錘,你可以叫我師伯。”說著,鐵錘還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王零行了一禮,看著麵前這個鐵塔一般的鐵錘:“零拜見師伯!”轉身向著劉公又行了一禮:“劉公厚愛,零感激不盡。但吾已有師承。”
“無妨。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師承自張角吧。”劉公起身來到王零麵前,盯著王零的眼睛。王零身軀不自然地抖動了一下,這一切都被劉公看在眼裏。
“不用慌張!幾年前,京師下令逮捕張角的家眷,而你和你阿翁還有那個小女孩都在其中,”劉公緩緩張口,“坐吧!不必擔心我去告發。”
“我以前跟那個鐵疙瘩交好的時候,他總是對我口中的大義,天下,萬民不屑一顧,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麽會跟反賊張角牽扯到一起。”劉公坐回首位。
劉公沉默了一會兒,有些問題本來問出來就不是尋求答案的,因為能回答的都不在了:“你跟那個女孩搬進府裏住吧。”
“恕小子不能入府!”王零深深一拜,可能是心裏的那道坎終究還是過不去,抑或是在那段人生中產生的道德潔癖,還是點出張角時自己心理出現的不信任感,王零自己也不知道,不過決定是早就已經下了的。
“小子告辭!”王零離開,帶著一點失落和一點希望。
劉子惠看著從門口踏出的王零,似乎和當年奪門而出的身影重合,低聲罵了句:“都Tm一群鐵疙瘩。”身旁的鐵錘也在憨憨大笑。
“你跟去看看他們住的地方,能幫的地方稍微幫一下吧。”對鐵錘吩咐了一句就起身回內院。
王零出了劉府,心裏還是有點遺憾,自己放棄了一條捷徑,不過還是走上了快車道,雖然沒有真正傍上大腿,但還是給自己身上打上了劉府的烙印。不過自己在被提到叔叔時,表現的很爛,需要改進。
正在想事情時,王零被鐵錘一把拉起放在馬背上。“劉公讓我來送你一程!”鐵錘那震耳欲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王零也被折騰的懶得動,就指著路一路來到平民區那間小院子。
“雨兒,開門。”王零一隻手捂著胸口,一隻手敲著門。
“天王蓋地虎!”門內傳來黃鸝般清脆的聲音。
“寶塔鎮河妖!快開門!”王零有氣無力地回應,第一次乘馬,被顛的五髒六腑都要移位了。
“吱~”破舊的木門緩緩打開,從門縫探出一個帶著麵具的身影,是唐雨。唐雨,仰頭看了一下鐵錘,然後趕緊攙著王零的手臂走進門。
然後“咚!”另外半邊門整個倒了。
唐雨吃驚地看著門口的壯漢,“沒事!我師伯!不過門確實該換了。”王零聲音在唐雨耳畔響起,她點點頭。
“抱歉啊,剛來就把你門給撞壞了。”鐵錘雷鳴般的聲音在院內響起。
“沒事,你先坐一會兒,要不我去給你倒點水解解渴。”王零轉身跟鐵錘說。
話音未落,院內的凳子就不堪鐵錘的重負犧牲了。
王零一手扶額笑:“要不要進屋歇會兒。”
鐵錘臉一陣紅一陣白,立馬起身:“師侄,你稍等一下,我請我家管家過來,給你家東西都換堅固一點的。”然後出門騎馬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