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死裏逃生
袁紹幾乎不會在夜裏辦公,和那些兢兢業業的人不同,已經步入中年的他開始了提前的養生生活。而這些習慣都是山裏的間諜傳出來的,那一套太極拳他每日都要打上了幾遍,每次都覺得神清氣爽。可今日不同,在山上爬的最高的那個間諜傳來了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情報。袁紹隻看了開頭就差點把那張紙給扔了,這不是第一個說不回來的人了。
袁紹不知道山上有什麽魔力,混進山裏的數百間諜八成都被送到那什麽礦洞裏去了,剩下的一大半還都安心呆在裏麵,和他袁紹斷了關係。
不過這個人也不是什麽都沒說,他是為數不多混入軍中的人,把山裏大概的訓練方式都講了一遍,最後再次拜別袁紹這個原本的主公,因為他要隨軍出征了,他自知對不起雙方,隻能戰死謝罪。
這是第二次抽調山裏的軍隊了,年前王零他們走的時候,一個間諜冒死傳出的消息,說山裏兵馬不足兩千,那時候袁紹他就有心動手了,所以在朝會上便有那麽一問。雖然之前約定是五年內互不攻伐,但是兵不厭詐,若是能以最小的代價拿下他們打通冀州和並州,又何樂而不為。
這封信寫的時間是三月間,而如今已是五月,雖然軍隊的調動不知道是朝哪個方向,就算他們回來也是需要修整的。袁紹開始思忖著調兵遣將的事,隻是命令還沒下達,就被來人打斷了。
慌慌張張的沮授深夜趕來,向他匯報了東北方那場戰敗。這讓他整夜的設想都化為泡影,公孫瓚還在蹦躂,那隻能放棄西征了。
緊跟著那封信到的還有淳於瓊的請罪書,上麵詳細地寫出了由於他指揮不當而造成的損失。可實際上,那些語句中滿是對麴義的指責!袁紹越看越憤怒,立刻派人將麴義綁縛至此。
而此時偌大的廳裏,該來的人都來了,統兵的人,那些謀士,就連告病在家的田豐都拖著病重的身軀來了。大家似乎都想聽聽這個“居功自傲”的麴義有何解釋,但是麴義自來了之後就長跪不起,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燈火通明的袁紹府邸戒備森嚴,趙大帶著十幾個人隱藏在夜色裏,嘴裏念叨著:“你可千萬別死了,要不這些日子我得準備不就毫無作用了!”
“諸位,易京之敗已經發生了!我方統一河北諸地的時間或許要因此拖延數年!那些不戰而退的士卒他們是在做什麽?他們是在打我的臉,是在說沒了你就滅不了公孫嗎?麴義!”袁紹少有的失去了分寸,走到麴義麵前,將那份竹簡砸在了他的臉上。
麴義沒有躲,砸出的傷口開始流血,在臉上疤痕的襯托下顯得極為可怖:“臣可以死,隻要主公答應放過他們就行!”
“哦!現在還在為了你的士兵說話,他們心裏到底有沒有我這個主公!我不會放過他們,既然他們願意陪你死,那我就成全他們。他們不相信我能滅掉公孫,我就讓你們看看,你們其實並沒有那麽重要!到時候的軍報,我會燒給你,不會太久!”袁紹怒道。
麴義沒有說話,而是站了起來,眼神中滿是失望和憤怒。用力掙脫那綁縛的繩子,居高臨下地看著袁紹,袁紹一時慌亂了起來,但麴義隻是拔出了袁紹腰間的佩劍,用力刺向胸口,刀劍入肉,麴義瞬間就精神了很多,自言自語道:“原來砍別人和砍自己的感覺是一樣的!”這句話聲音很小,但袁紹聽的很真切。
“主公,這一劍報你知遇之恩!這一劍……”說著麴義拔出劍再次刺入了腰部,收緊的肌肉,顫抖的雙手都顯示著他的不平靜。他的話沒說完,因為刺入之後,他的一口血噴到了袁紹身上。猩紅的血液很是粘稠,袁紹沒有擦,看著漸漸脫力的麴義倒在了地上,伸手拔出了那柄劍。
事發突然,眾人都還未反應過來,就看到麴義倒在了地上,血液汩汩而出,顏良文醜正要將其碎屍萬斷,但袁紹阻止了。他伸手合上麴義的雙眼:“終究是我對不住你啊!”
臨死前的那句話大家都聽在耳中,本來準備求情的田豐看到麴義倒地,連忙派身邊照顧他的醫師前去查看,袁紹並沒有阻止,但是醫師把脈查息之後隻是搖了搖頭,這讓在場的眾人頗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將他的屍首安葬了吧!就以……”袁紹內心仿佛空落落的。
“就以驕縱不軌,謀害主公為名!密令淳於瓊,暫時安撫住麴義舊部,待大軍一到,格殺勿論!”袁紹回去了,沒有再看這具屍體。
抬著屍體的軍士未出袁府,隻是隨意安置之時,就遭到了趙大帶人的劫掠,似乎比想象之中的更容易一點。趙大之前的布置還是用上了,他們並沒有下狠手,而是放任那些人回廳中稟報。
麴義的死還沒過半刻鍾就收到了屍體被劫的消息,袁紹並沒有在意,隻是封鎖城門,禁止出入,同時派人去查城內各個醫館藥舍之所。
果然不出意外,有一個醫館內拒不搜查,在士兵強行進入其中後,一把大火突然燒了起來,緊跟著的喊聲:“就讓你們給麴將軍陪葬吧!”讓人動容。
等到火滅之時,裏麵的十幾具屍體早就被燒的不成人樣。
趙大並不在這裏,這裏本來是唯一的聯絡點,啟用就意味著放棄,那還不如趁這個機會做點事!那些屍體本來就是已死之人,上麵的刀傷是後來才刺的。而他們早就通過地道轉移到了接近城牆邊緣的一個普通的院子裏。
而趙大他們並沒有走多遠,就在袁府隔壁的地下室裏,這裏燭火通明,幺娃正緊張地進行著手術,四個角落的燭火圍著一具赤裸的身體,上麵的傷痕多到數都數不過來。麴義已經沒有了呼吸,幺娃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無用功,但他盡力地去縫製傷口。兩個傷口,第一個心髒側的極為精準並沒有損傷到心髒,而第二個傷口則有著明顯的偏差,髒器也有著不小的損傷。他並沒有學到很多醫術,王零教的手術其實也隻有縫合傷口而已,輸血這種東西實在是做不了。
治療是需要黃金時間的,在麴義已經心髒停跳,呼吸停止的數分鍾內,幺娃就已經做了數次人工呼吸,心肺複蘇,還好麴義臨死前將喉道裏的鮮血全部吐了出去。最終能感受到虛弱的脈搏後,才開始進行的手術。
術後麴義並沒有醒,呼吸仍舊非常微弱,甚至沒有進食能力,而且大出血的後遺症還不止如此。僅僅半個時辰之內,麴義再次出現了幾次心髒驟停。不過幺娃還是堪堪吊住了他的生命。
而如今想讓他活下來,最缺的還是進食,任何食物都滿足不了現在的情況,因為一旦堵塞咽喉,那就真gg了,所以趙大抽空還去找了奶媽和侍女。不是不想去找他家人,麴義孑然一身至今,連個子嗣都沒留下。長達半月的奶水才使得麴義的身體略微好轉,臉上也有了血色,強壯的身體造血能力確實很強,。
隻是遲遲未醒仍舊讓趙大放不下心,袁紹已經布告天下,正式將麴義等人打上叛軍的標簽,而麴義手下在不見到麴義本人的情況下說什麽也不跟張燕走。無可奈何,因為他還活著的消息,不可能讓他們知曉,隔牆有耳!所以隻能偽造一封信,讓那些士兵跟著張燕去山裏。根本不用組織,放他們回鄉後,讓他們自行前往山上即可。
袁紹派的士卒圍追堵截下並沒有完全掃除殘黨,這讓他大為不滿,這會是多大的威脅,他比誰都清楚。而與此同時,他分別派了三路軍隊,一路顏良加張郃再次將公孫瓚打回易京,一路猿部去山裏試探,他總覺得這會是好機會,試一試也無妨,最後一路就是去掃蕩麴義殘黨。可是掃蕩來掃蕩去,並無多大發現,而敗退的猿部帶回的那封信依然讓袁紹心悸。“五年之期,這麽快就等不及了麽?”這是早就留在邊防軍隊手裏的,不管袁紹承諾過什麽,對於冀州的防範永遠做的都是最充分的。
趙大也在此事漸漸平息之後帶著剩餘的人出了城,一個月過去,麴義仍舊沒有醒過來的意思,身子從健壯到瘦弱再到健壯,趙大是看著這個變化的。他不知道為何他還沒醒,幺娃說過“植物人”這個可能,但他也不確定,也是在課上聽說的。不過趙大還是願意在等等,帶著車隊來到中山,甄家依舊是那麽氣派,趙大和張燕的家人都還在這裏,還未回山。
看到趙大失落的樣子,大家都以為行動失敗了。一個不醒的麴義有多大價值,足夠大,特別是跟著張燕過來的麴義舊部,看到仍舊未醒的麴義跪地哭泣。沒有人攔他,漢子的淚或許更讓人動容。
“還是先回山上吧!此地醒不了,不代表山上不行,那可是洞天福地!”趙大將眾人聚集起來說道。大家都同意了,他們在甄家也呆夠了,甄家表現的足夠熱情,但總感覺差了那點意思。
減少大腦供血這或許是身體做出的最好的反應,在路途不斷地顛簸中,麴義醒了。他不知自己在何地,或許隻是睡了一覺,夢裏他看到了從幼時習武,再到從軍,到建功立業,到被猜忌,再到臨死。
“汝是麴氏之柱!”他永遠忘不了在討伐黃巾時父親的囑托,他不負眾望,獲得皇甫嵩的賞識,得以駐守冀州。但是他的部曲多是當年一同征戰的家族兵勇,素來隻服他不服上司,這是兩次被主公疑慮之因。
他不是沒有家人,而是都在遠在天邊的西平郡,十一年未回過家,他甚至都快忘了結發之妻和父母。他流的眼淚被一直服侍他的兩個女子看到了,這是蘇醒的跡象,不過多時趙大和張燕聯袂而來。
而麴義此時已經坐了起來,他對身體很不習慣,身上的許多傷疤此時都淡了許多。看到二人至此,麴義大概猜到了發生什麽事,施禮道謝:“謝過二位!”此話一出,他聞到一股特別濃鬱的奶香味。
“不必謝我,你要謝的是你麵前的兩位女子和另一個人,我們隻是做了舉手之勞!她們兩個可是悉心照顧了你一月有餘!”趙大笑道。他的蘇醒是一個好消息,意味著這些天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要轉身道謝時,卻扯到傷口:“謝過兩位姑娘了!”
“將軍還是多歇息才是!”兩位女子都不敢看他了,這一個月做的事確實說出來挺讓人害羞的,不過活下來就好。
“她們說得對,你還得多休息!兩天後幺娃會給你重新包紮,身體要緊不要亂動,對大家都是好事!”趙大囑咐。
“說得對,你的弟兄們還等著你呢!”張燕憨厚笑道,沒什麽比好的結局更讓大家開心的了。
“兄弟們!他們現在無事吧!”麴義連忙問道。
“你醒的太晚了!他們……”張燕一五一十地說出了所有的事,有太多人想去尋仇而被殺死,不過大部分還是回到了鄉裏,準備向黑山投奔。
“隊伍裏也有幾十號人,你要見見嗎?”張燕看著麴義關切的眼神問道。
“不了!他們應當都是我的族人,我當時進城之前囑咐過他們,如果我死,聽你的安排就行!”麴義再次閉幕養神,用手輕撫著那些傷口,不似結痂,現在還有些撕裂的痛感。
到達天河山的路程中,麴義強自下了馬車,清醒狀態下和二女共處在一個密室之內,他還是會覺得尷尬,特別是得知這一個月吃的都是奶水之後就更無言見二女了。
一路上走過狹長的小道,跨過潺潺的河流,直到進入居住區才豁然開朗,就像是發現寶藏一般吃驚。如今天河山已經擴張到更遠的地方,那些隘口也因之推移,包括人口登記之類的部門。
他們本來可以直接走軍隊通道的,但是想到這裏還有幾個沒有登記過的娃,趙大還是帶著他們體會了一番天河山的歡迎方式。
麴義一路上都表現地極為平靜,但是看到辦理窗口處那個“軍人優先”的牌子時,他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們這是什麽……”
“字麵意思!”趙大隨口道,正要帶著他們繼續走,櫃台的女子笑著說:“山中法例規定,軍隊成員在出行過程中享有優先的權利!包括各部門的證件辦理服務,以及娛樂公共設施的優惠等”
“大哥!我好想愛上她了!”跟著麴義的兄弟不禁回道。
“光天化日調戲良家婦女,按情節不同會有相應的懲罰,死刑封頂!”那個女子依舊笑著說。
“為什麽會有這種規定?”麴義問道。
趙大知道他說的是第一條,笑了笑說:“軍人必須成為所有人最尊崇的職業!當然這不僅需要民眾的支持,軍隊也要潔身自好!當然做這些規定的人我以後會跟你介紹,你先在山裏養傷吧,年底差不多他們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