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待得茯若與詢到了壽康宮的時候,仁惠太后還剩下最後一口氣,她抬起沉重的眼眸,見著帝后二人都來了,只是吃力道:「皇帝,皇后都到了,快到哀家身邊來。」


  茯若見狀,心下一酸,不由得落淚道:「太後娘娘,您可千萬要好起來。若是太後娘娘不好了,臣妾在這後宮可真真是要沒了主心骨了。」


  詢只執著茯若的手到了太後跟前,才緩緩道:「母后,兒子不孝,母后可萬萬要將身子養好,待得往後,兒子好生孝敬母后,來報答母后的生育之恩。」


  仁惠太后只是無奈笑道:「不必了,哀家以端敬皇后女史的身份入宮,能做到今日的太后之位,都是母憑子貴罷了,皇帝自登基以來,事事都順了哀家的心意,便是哀家的母家,如今也漸漸發達了,哀家也不多求了,只是一件,萬望皇帝要答應哀家。」


  詢聞了,忙道:「何事?母后儘管說,兒子定當不辜負母后的盼望。」


  仁惠太后看看茯若,只是無力道:「皇后,乃是我的侄女,還望皇帝善待與她,倘若她往後做錯了什麼事。皇帝好歹寬恕她。」


  詢的眼色越發的疑惑,只是無奈笑道:「母后多慮了,皇后寬仁待下,侍奉兩宮太后也都盡心儘力,六宮事務更是打理的井井有條,兒子怎會生了廢棄的她的心思,且皇後到底是國母,兒子原先已廢棄一位皇后,倘若再廢棄第二位,百年之後的史書工筆又該如何指責兒子了。」


  仁惠太后只將茯若與詢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只是吃力道:「帝后和睦乃是天下萬民之幸。哀家只望著皇帝可做個名揚後世的聖君。」


  詢只是道了一句:「母后。」


  茯若只是哭訴道:「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再無別的話語。


  仁惠太后漸漸沒了聲息,詢只是緊緊抱著仁惠太后的身子,哭喊道:「母后,母后,兒子不孝,萬萬不要離兒子而去啊。」


  茯若伏在地上,大哭,只是口裡不住喊:「太後娘娘,太後娘娘。」


  殿外的太監尖利的聲音響徹六宮:「仁惠皇太后歿了。」


  話傳到長樂宮的時候,昭惠太后只是靜靜在跪在佛像前,待得洪尚儀將此事說完了,才緩緩睜開眼,淡漠道:「如今哀家當真是這後宮獨一無二的太后了。」


  洪尚儀歡喜道:「如今那仁惠太后沒了,且看皇后獨自一人如何在後宮支撐下去。」


  昭惠太后冷冷笑道:「也不消咱們動手,如今那張氏晉封了皇貴妃,權且只看著她們兩人禍起蕭牆。」


  洪尚儀靜靜一笑,再不多言。


  因著仁惠太后逝世,舉國哀痛,詢自是極盡孝道,為仁惠太後上謚號「安順」,在加上先前所上的徽號,全謚為「仁惠昭穆齊淑安順皇后」。與德宗,端敬皇后同葬裕陵。便葬於裕陵的右側。詢為此輟朝一月。


  東西六宮更是上下均為仁惠太后戴孝,便是昭惠太后也去了些許珠飾,每日打扮的甚為清簡。


  茯若偶爾前去乾元宮寬慰詢,卻見詢只是專註的批閱奏摺。聞得腳步聲,才抬起頭來,只道:「皇後來了。」


  茯若款款溫言道:「臣妾擔心皇上過於傷心,特來乾元宮探望皇上,不論如何,還望皇上萬萬要保重身體,倘若皇上的身子也不好了,便是仁惠太后在天之靈得知,也會不好受啊。」


  詢只是無力「嗯」了一聲,道:「皇後有心了。」


  興許是暑熱,夏日的暑氣如溫泉熱湯,蓬蓬勃勃灑落下來,更教人覺得乾元宮內窒悶異常。茯若知道詢心情煩悶,也不便多久留,坐了一刻便稱鳳儀宮有事,先行回去了。


  而壽康宮一直都有宮嬪舉哀,太子夫婦更是接連數日都在壽康宮。知道深夜才回去,第二日一大早便又到了。茯若看了,多多喟嘆太子孝順,太子妃因著上回的事,對著茯若倒是多了幾分恭順,也不再似從前那般桀驁不順。太子自從納了柳氏為淑媛過後,倒是對太子妃冷淡了許多。


  待得到了壽康宮的偏殿,茯若只坐在上座,太子夫婦二人進來歇息,茯若見著太子單薄的身子如今越發瘦了,只是關切道:「仁惠太后逝世,本宮的心裡也是萬分不好受,且本宮瞧著太子的身子都是比先前憔悴了許多。」


  太子只是緩緩答道:「回稟母后,兒臣不過因為皇祖母逝世,心下哀痛,不思飲食,所以才比平日消瘦了些,還望母后勿要掛心。」


  茯若慢慢喝了一口水,才緩緩道:「母后怎能不掛心呢?你父皇已經是萬分的傷心了,你的身子原先便不好,且這幾日舉哀你也確實太勞累了些,倘若你也不好了,母后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太子只是恭聲道:「是,兒臣謹遵母后的教誨。」


  隨後茯若只打發他們二人下去了,只讓秀蓮到跟前來,只是冷聲問道:「怎的如今的太子瘦成了這個樣子。」


  秀蓮面有愧色,只是支支吾吾了半天,茯若急了,便喝道:「你伺候本宮多少年了,還不清楚本宮的性子么?本宮問什麼你且說什麼便是了,到底為何?」


  秀蓮這才無奈道:「奴婢也只是聽東宮裡伺候柳淑媛的小宮女說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且說太子似乎寵愛柳淑媛的緊,每晚都是在柳淑媛房裡過夜的,且聽伺候柳淑媛的人說,她為了早日懷上孩子,還讓太子去飲用鹿血等壯陽之物。」


  茯若聞了,只是冷冷笑道:「原先本宮瞧她生的端莊秀美,沒曾想也是個狐媚子。」


  秀蓮只是道:「奴婢想著這事到底不堪,且太子歲數也大了,閨房之事也不便與皇後娘娘細說。」


  茯若道:「權且不管她,若是那柳氏當真早日懷上子嗣,也算是一件喜事。」


  主僕二人只出了偏殿,吩咐了眾人幾句,便打道回鳳儀宮去了,行在路上,茯若坐在轎子里,只是好奇道:「怎麼這幾日不怎的見禧皇貴妃?」


  秀兒答道:「回稟皇後娘娘,禧皇貴妃身子不適,自上回仁惠太后的喪儀完了后,禧皇貴妃對皇上稱病,皇上體恤她,只說這些日子的舉哀讓她都不必來了。」


  茯若聞了,無奈嘆息道:「皇上待她果真是極好的,本宮這些時日忙得神思倦怠,皇上連句寬慰的話也沒有。」


  秀兒聽得茯若自哀,忙勸解道:「皇後娘娘到底是皇上的妻子,禧皇貴妃再是得寵到底是比不上皇後娘娘的。」


  茯若只冷冷笑道:「昔日的薛氏還不是也時常這般自欺欺人,到頭來還不是說廢便廢了。」


  秀兒道:「那到底是薛氏作惡太多,皇後娘娘厚德載物,薛氏怎能與娘娘相比呢?且皇上到底與皇後娘娘乃是姑表兄妹,論起這層關係,娘娘在皇上心中也是與旁人不同的。」


  茯若只是靜靜道了句:「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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