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這一日的日頭卻是極好,茯若用了早膳過後,見著外頭的景緻幽靜,只對著一旁的安尚儀低聲道:「隨哀家去趟長樂宮吧」
安尚儀不解道:「太後娘娘素來與太皇太后不睦,怎的今日卻還主動要去長樂宮?」
茯若淡淡道:「你如今倒是管的也愈發寬了。前些日子不是長樂宮的華穗還來傳話說讓哀家得空了便去問安。正巧今日這的日頭也足,哀家覺得待在壽安宮裡也悶得慌。倒不如出去走走。」
茯若坐在轎攆上,只在宮牆夾道走了許久。因著壽安宮距離長樂宮甚遠。倒是行了大約摸半個時辰才到。到了長樂宮外,外間戍守的侍衛只是紛紛跪下給茯若問安。為首的一人只是進去傳了話,不到半晌,洪尚儀便笑著迎了出來。只是道:「奴婢給皇太后請安,太皇太后前幾日正在念叨呢。只盼著皇太后早些來長樂宮,說是有些事要和太後娘娘商議。」
茯若由著安尚儀扶著下了轎攆,只是緩聲道:「哀家原本也多來長樂宮問安,以盡孝道。只不過,壽安宮地處偏僻,哀家如今歲數也大了,且先帝賓天過後日夜傷心,所以平日里不大出門走動。」
洪尚儀只是扶著茯若走了進去,快要到正殿的時候,在外當差的宮女早早的打起了帘子。兩個小宮女出來接過洪尚儀的差,只將茯若攙了進去。只見太皇太後端坐在正殿的椅子上,神色溫和。手裡拿著一盞茶,只是細細品了兩口。一言不發。茯若只是跪下問安道:「臣妾給太皇太后請安,願太皇太后萬福金安。」
太皇太后只道:「且起身吧,哀家也有些時日沒有見著太后了。雖說如今你成了皇太后,但若是得了空,還是要來長樂宮陪哀家說說話才好。哀家倒是記得昔年太后還是貴妃的時候,可是守規矩的緊。怎的如今便這般了。」
茯若嘆氣道:「臣妾也是想著有空多來長樂宮陪太皇太后,只是奈何臣妾所居的壽安宮著實太過於偏遠,且說臣妾也是思量著太皇太后如今要輔佐皇帝。每天在簾后打理朝政也是辛苦,且說皇後到底也是做事不妥帖。臣妾聽聞,她打理六宮事務卻時常來長樂宮討太皇太后的示下。如此一來,太皇太后要憂心前朝後宮的事情,所以臣妾更是不敢來隨意叨擾了。」
太皇太后冷聲笑道:「皇太后的口齒還是如同昔年那般好,哀家垂簾聽政雖說辛苦,但也還不算十分勞心勞力。且說朝政之事自有大臣們商議,哀家不過是置喙一二罷了,至於皇后,她到底還年輕,如今才不過十餘歲的年級便統攝六宮,她一個小孩子家,哪裡經這些事。怎比得太后,榮登后位之前,早已做了多年的貴妃,且早早便幫著協理六宮。」
茯若聞了上官氏屢屢提起她為妃妾的事情,心下不悅,亦只是冷聲笑道:「難為太皇太后還記得這些舊事了。只是臣妾和太皇太後到底都是沒福氣的,不比得如今的皇后是從正門抬起來的皇后。」
殿中伺候的奴婢聞著茯若與上官氏二人唇槍舌劍。皆是斂聲屏氣,連大氣也不敢出。上官氏如何不懂茯若的譏諷之意。只是和頤笑道:「哀家想著如今太后也是快四十的人了。且到底又是先帝的正妻。這四十大壽可是要好好地辦一桌。斷斷不能倉促簡陋了。且自從皇帝登基,後宮許久沒有熱鬧了。後宮裡頭的人也只有皇后和昭儀兩個人。哀家只是覺得到底冷清了些。且想著和皇太后商議商議皇帝的選秀之事。」
茯若神色沉穩,只淡淡道:「聞著太皇太后這番話,倒像是心裡已有了成算似的。若是如此,只按著太皇太后的意思就是了。」
上官氏笑道:「哀家著人留意過了,前朝幾位大臣的府中有幾位年齡相當的閨秀。可以充入後宮。皇帝到底還年輕,皇后與昭儀更不經事的。這些事只有哀家和皇太後來費心了。」
茯若淡淡道:「且不知太皇太后心中中意的人選是那些人?」
上官氏道:「哀家瞧著前朝戶部尚書安斌的長女安氏便很好,比皇帝年輕兩歲,再者翰林院學士徐友歸之女徐氏,乃是懿仁皇后的遠房侄女,也算是極好的人選。再者,再從小宮女中挑選兩三個妥帖的在皇帝身邊伺候就是了。」
茯若只是點頭道:「到底是太皇太后妥帖,若是臣妾斷斷想不到這般仔細。便依著太皇太后的意思辦吧。臣妾的生辰之事倒是小事,臣妾只是盼著若是這些個新人能在臣妾的生辰之前入宮,到時候六宮也熱鬧了。如今先帝的嬪妃們,大多都在頤寧宮居住。位分低的也遷去了行宮裡頭,三宮六院都空置在哪,除了鳳儀宮和坤華宮住了皇后和昭儀兩人。」
上官氏點頭道:「哀家也是這般思慮的。後宮裡頭要人多才好。只是太后的四十歲壽辰也不能馬虎了。先前你的叔母已封了正一品的誥命夫人的爵位。哀家只是想著好好地再升一升歐陽桓的官職,到底太后也只有仁元一個女兒。且歐陽氏入朝為官的人不甚多。」
茯若臉色沉靜,只是淡淡點頭,「即使如此,便依著皇太后的意思吧。」
上官氏笑道:「太后的叔父在前朝為官多年,但算是先帝身邊的肱股之臣。太后的兩位兄長也算是極好的。只是這孝道不能不顧全。還望這三年過了,他們再入朝為官也是好的。」
茯若笑意淺淺,只是道:「臣妾多謝太后恩典。」
回到壽安宮的時候,已是過了正午了,寶帶早早給茯若備好了茶果,便去催促午膳了。安尚儀瞧著茯若神情冷漠。只是淡淡道:「今日奴婢瞧著太皇太后的意思,倒也不想是成心要和皇太後為難。她不是還想著升遷歐陽大人的職位么。」
茯若冷笑道:「上官氏那裡是為了顧全哀家的面子,不過是想著將歐陽桓拉攏到上官氏一族罷了。且不說歐陽氏素來便和上官氏走得近。便是仁元是哀家的親骨肉,但到底和哀家生分些。不比得澄兒和涵兒。」
安尚儀亦是嘆氣道:「如今英順王還小。若是英順王大些,太后也好安心些。」
茯若亦是喟嘆道:「便是他長成了又如何,照著這般下去,往後不過只是個富貴閑人罷了。哀家如今失勢,雖說上官氏嘴上說著皇帝選秀的事要和哀家商議,還不是自己先行拿好了主意,只是說給哀家聽罷了。且說上官氏看重的安斌不正是接替了兄長的職位的人么?上官氏還想著選他的女兒進宮來。擺明了是給哀家下馬威呢。這老婦的手腕倒真真是厲害得緊。只是可惜啊,如今哀家被她攥在手心裡。前朝又沒有助力。後宮裡頭皇后雖說對哀家面上恭敬。但她心裡倒是更偏著長樂宮那邊。且皇帝待她也好。薛昭儀雖說時常來壽安宮給哀家問安。但她到底是個妃子,又能如何。」
安尚儀淺淺道:「到底是昭儀她的家世不如皇后了。若是昭儀做了皇后。興許皇太后也能好過些。」
茯若靜靜一笑,眼色倒是越發沉靜陰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