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超度
我端著托盤坐在了孟姨旁邊。
孟姨剝著雞蛋殼……
「孟姨。」我把雞蛋殼兩端敲碎，一吹。雞蛋殼完整地脫落。
「嗯？」孟姨看向我。
「這裡鬧鬼。」我直言。
「哦。」孟姨的反應既在我意料之中又在我意料之外。
「昨晚我等於是死裡逃生。」我淡然地道。
「怎麼，不想幹了？」孟姨應道。
「這三天來什麼都經歷過了，現在讓我走人？晚了！」我淡淡地道，咬了一口雞蛋。
「呵呵……是不是心理作用？」孟姨道。
「孟姨，你跟他們講下，晚上別把太平樓的大門給鎖死了，該看見的，該知道的，我也心裡有數了。」我說著這話，眼睛迷離地看向前方。
孟姨盯著我……「你跟我來。」
我隨孟姨來到門崗室。
阿武依舊是那麼面目猙獰、凶神惡煞地看著我。
別說，我還真是有點怵他。
「阿武，拿點貨。」孟姨道。
阿武「噢」了一聲，打開裡間的房門，裡面是貨架，貨架上還真擺了不少東西，不過大多都是火葬場這裡的一些常用的東西。
「來，看看這個怎樣？」孟姨朝我道。
我走進屋裡，只見孟姨手中拿了個類似於連體內衣的緊身衣。
「這是什麼？」我看著那內衣，好像是絲綢的，紅色，花紋是一道一道的，褶皺之間有小小精細的銀環相扣。
「穿上試試吧。」孟姨道。
「穿上？」我看著孟姨，有點愣。
孟姨噗嗤一笑，連忙是朝外走去。
「孟姨，這是不是保暖內衣？」我問道。
「辟邪的。」孟姨關上了房門。
如同連體衣般，穿上之後感覺大腿處、臂膀上、還有胸部、腳踝處都綳得很緊，不過奇怪的是有一種全身就充滿了力量的感覺。不管怎麼說，還是很舒服的。
突然，我一個不留神，赫然發現那本是殷虹的「內衣」顏色開始淡化，須臾的功夫便如同如膚色了。想來這「內衣」居然還能隨著體溫而變色呢，挺好玩。
……
我走出屋外的時候，已經穿好了衣服。
「怎樣，合身嗎？我看看。」孟姨道。
「孟姨，你就別看了，它已經融入了我的血液中去了。你要看就只能看我光屁股的樣子了。」
「小郭子，我告訴你，這東西可好著呢。這可是古代的時候，西域進貢來的，名叫『血玉寶甲』。貴著呢。」
「噢。是不是我穿上了這個，就能百毒不侵，邪毒不入了？孤魂野鬼就不能近身了？」我想就是這個作用吧。
「長見識了。」孟姨拍了拍我的肩頭，「孟姨給你做個人情，阿武，收五千塊錢吧。大家都是同事，又不是外人了。」
「什麼！」我這一聲，是完全本能地喊了出來。且往後一跳，吃驚地瞅著孟姨。
阿武盯著我，並沒有開口說什麼。
我被阿武一盯，頓時是偃旗息鼓般地軟了下來。
「孟姨，我承認這絕對是好東西，我也不傻……不過我真的沒錢。算了，我還是脫下來吧。」
說著，我走進了裡屋，關上房門，脫了外衣……那什麼「血玉寶甲」哪還能脫下來啊，完全找不到了。難道真是就此融入了我的血液中了？我掐了掐皮肉，希望能揭出來那「血玉寶甲」，卻徒勞無功，倒是掐疼了我的皮肉。
絕對是珍奇異寶！絕對是好東西！絕對是……可是錢呢，我可沒有那麼多錢。
我其實還是非常想要這個東西的，要在這裡干，這「內衣」看來是必需品了。其實我也知道，這東西五千都是白送的。不過……
我再次走出來，開口便道：「孟姨，再便宜點吧。」
阿武正在喝水，一口便就噴了出來。
「我說小子，你是不是瘋了！你就那麼愛財啊？五千而已，離了這個地，你五千萬都買不到！」孟姨懷抱雙臂，氣呼呼地道。
「孟姨，我這不是真沒有錢嘛。」我這是實話實說。
「欠著，等你開工資了給，這總行了吧。」孟姨道。
「可是……孟姨，我……」我這要是到月了，拿不回去八千塊錢的工資，跟家裡人怎麼交代呢？倒不是家裡人會嫌錢少了，而是會說我吹牛撒謊。我交代不了啊。
「小子，這東西可都是公司的，你一點錢不出，我可做不了主。」孟姨攤牌地道。
突然，阿武站起身來，走向我……
阿武真是人高馬大，虎背熊腰，壯實且氣場十足。阿武那眼神、那表情、那神態，簡直是……凶鬼投胎啊！
我一步步往後退去……靠牆站定了。
阿武這是要「壁咚」我嗎？
「送你可以，除非……」孟姨道。
我避開阿武的目光，繞過去看向孟姨，連忙道：「你說。」
「跟公司簽約，做長期合同工。」孟姨道。
「孟姨，你們就這麼看好我啊？」
「總比沒有強。」孟姨應道。
「我有個條件。」
「說。」孟姨道。
「孟姨，幫個忙，超度我奶奶，讓我奶奶重生。」我堅定地道。
孟姨先是一驚，盯著我看了看……孟姨點了點頭：「可以。你們祖孫倆的這一世情緣，也該有個了結了。」
我心中突然一個悸動，仰頭看了看天花板……
阿武放開了我，坐了回去。
「孟姨，今晚行嗎？超度我奶奶。」
「我來安排。」孟姨說完便要離去。
「孟姨。」我喊道。
孟姨駐足，看向我……
「那什麼『血玉寶甲』，就那內衣，還有沒有？」
聞言，孟姨有點楞。
「要不我再拿一件，換洗用？」
……
靈堂。
祥子進去已經很長時間了。
屋頂上，孟姨打帆招呼著奶奶的亡靈歸來……
門終於打開了。
這天晚上，老范再次穿上了道服，阿武撒著黃紙開道，我抱著寫有奶奶生辰八字的靈位，跟隨其後。
大廚小胖端著一托盤的食物，祭天祭地祭靈……
阿偉和磊磊左右開闢，跳著什麼詭異的舞蹈……
焚屍房大門打開，阿偉和磊磊便站定在了門口。
其餘人等
我走入套院中，小院子里當中的空地上無風而起漩渦
大鐵門關閉。
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在空地當中，奶奶的身影從模糊到清晰。
「奶奶，一路好走。」我跪了下去。
奶奶只是慈祥地看著我……
直到飄升、消失。
大門打開，孟姨站定在門口。
……
留下兩滴淚水，郭厝轉身離去。
孟姨看著郭厝離去的背影，想要說什麼，卻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孟姨知道，郭厝並沒有放下。
有些遺憾，終是無法釋懷，究其所有，也只能遺憾。
而或許，我們所攜有的遺憾，正是我們不斷成長的標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