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剛好遇見（下）
這裡剛掛了姐打來的電話，唐蕾婷冷不丁地來了一句「你兒子多大了」讓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待我反應過來，剛要回話，卻心中念頭一閃，問道：「你呢？你孩子多大了？」
不想她居然不跟著套路走，竟是不回應了。
無奈，我只有實話實說：「我兒子還在他媽媽的肚子里呢。這是我外甥。我姐家的。」
「那你老婆現在幹什麼呢？」唐蕾婷終於是有了回應。
「我老婆？噢，可能還在我老丈母娘肚子里吧。」
「真不要臉！」說完這句，不多會兒，唐蕾婷終是沒有憋住笑噴了出來，「郭厝，你看吧，當初讓你好好學習來著，不聽我的，現在怎麼混的連老婆都找不到了啊？」
我嘿嘿笑道：「沒法子啊，現在的女孩子都看不上我這一款的，或許我太超前了吧，所以只有等了。」
「你還超前？你就是一落後生，一直都是。是不是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工作吧？」她就這般又開始數落我了。
我正尷尬著，小外甥開始不老實了，龍龍扒拉著唐蕾婷的肩頭，居然冒出來一句：「老婆老婆，我要……」龍龍的手指向車上放著的汽車模型。
唐蕾婷忍著笑，毫不猶豫地便把那汽車模型拿給了龍龍玩。
「別給他，幾下就能弄壞了。」我連忙道。
唐蕾婷道：「你倒是弄不壞，給你玩兒？」
我也不知唐蕾婷這又是哪裡來的氣，只好撓了撓頭……
「你姐家的孩子都這麼大了，怎麼你家裡人還不忙活著給你張羅？」唐蕾婷問道。
「張羅什麼？」
唐蕾婷斜睨了我一眼：「你說呢？」
我當然明白了：「噢，我家裡不搞包辦婚姻這一套，他們隨我，我喜歡就行。再說了，現在早著呢，事業為重。我們也不大啊？都急什麼呢。」
唐蕾婷呵呵一笑：「不急就好。」
我嘿嘿地跟著笑了起來。
……
「坐下！我問什麼你答什麼！聽懂沒有？」一名叫做葛大帥的愣頭青年警員沖我喊道。
哎！我就納悶了，怎麼著，我一個見義勇為的……
「大帥，他是見義勇為的，不是他見義勇為，你姐姐我可慘了。我來吧，你去那邊吧。」唐蕾婷安頓好了我外甥龍龍後走了過來。
「啊！原來如此啊！」葛大帥的語氣十分誇張。
須臾，葛大帥手捧一杯熱騰騰的咖啡便給我端了過來。
警局。
龍龍在這裡如同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里，他玩得可嗨了。
唐蕾婷給我做著筆錄。
現場筆錄做完，我開始填表格。
表格填好，我遞給唐蕾婷……
「太平間……守靈人……」唐蕾婷嘀咕著。
「哦，就是看守屍體。其實工作很清閑。」我解釋道。
她整理了一下材料，笑道：「等下。」
我點了點頭：「好的。」
她看了我一眼，似乎笑得很牽強。
我坐在那裡，強自鎮定。其實，我早就開始坐立不安了。所幸的是我已及時對她沒有什麼非分的念頭了。但我的內心是非常失落的。看起來，這裡的每個人都要比我強太多，包括那個愣頭青年葛大帥，無論是從外貌還是身高，葛大帥也都比我強……何況人家也是刑警呢！
從踏入這裡后的那一刻開始，我突然發現先前的所有似乎都是一種自我感覺良好，差距，無形中開始蔓延開來……
她不可能再是那個還能和我一起閑逛、暢所欲言的高中生了。
她不是她了，而我，似乎還是那個頹廢的我，我似乎一直都沒變。我或許早就被淘汰了吧。
現在想來，當初我們的老班，唐蕾婷的親叔叔，慧眼識人啊，一眼就看出來我這個禍水了，若是當日老班沒有出現，或許我真是要把她拖下水了。
我頓時便沒有了與老班的那段難以釋懷的計較了。
我想明白了，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的。
她，註定了要成為人中龍鳳，註定了其絢爛多彩的人生。
我，註定了守靈，與屍體為伴，註定了要遠離這喧囂的時代。
「叮鈴鈴……」手機鈴聲響起。
「……姐……我馬上就帶龍龍過去……嗯，剛才有點事……沒事，馬上就過去。」我掛了電話。
「怎麼，有急事？」不知何時，唐蕾婷已站在了我身旁，「是不是家裡人都等你吃飯呢？」
「嗯……」
「我送你。」唐蕾婷果斷地道。
「不用不用……」
「應該的。郭厝，你今天的見義勇為讓我很佩服，我個人也是要感謝你的，當時情況的確很危急，還真是多虧了你。」唐蕾婷說著，伸出手來……
這是要握手表示她的感謝嗎？
這個時候我頓然地感覺還是老外的禮儀好！女方伸出手來，男人還能親吻她的手呢。還有的能親嘴呢。多好！
我跟唐蕾婷握了握手。
我抽回手的速度可比她快。
因為我突然發現那個什麼葛大帥的，一直都盯著我呢。當我跟唐蕾婷握手的時候，那個葛大帥的眼睛都要瞪出血來了。媽呀，我可惹不起那個「高富帥」。
唐蕾婷還是執意送了我。
我抱著龍龍坐在後車座上，我也不知為什麼，我竟是開始刻意保持跟她的距離了。
龍龍手中不但有了車模玩具，還有了橡皮手銬、玩具槍和一些彈殼做的小玩意兒，龍龍可算是開心啦。我也是開了眼見。
「其實幹我們這一行的，死人可真是常見的。」唐蕾婷突然開口道。打破我心中死水般的寂靜。
「哦……是啊是啊。」我有了點精神。
「你們比我們強多啦，你們見的屍體還算都正常的，你知道嗎，我見過的那些屍體……算了，不說了，你這不是要趕回去吃飯嘛。呵呵……」
透過後視鏡的反光，我看見唐蕾婷的笑顏，似乎還是那麼純真、善良而時光凝固般。
「哦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了，「婷……唐蕾婷，你知道一個女孩叫……對了，你們一般都是屍檢過後才讓其家人送去太平間的嗎？」
唐蕾婷似乎沒有聽懂。
我繼續：「就是死了誰的話，是不是要是不報警，就不需要屍檢？」
唐蕾婷：「看情況而定。」
我：「哦，那……你知道一個叫做小蓉……大名陳蓉蓉的嗎？你認識這個女孩子嗎？」
「嗯？」唐蕾婷似乎聽蒙了。
我：「就是一具女屍，死者名叫陳蓉蓉。」
唐蕾婷：「在哪裡？你到底要說什麼啊？」
我頓了頓：「是這樣的……這個女孩家住……她父母……她屍體應該是被從河裡打撈上來的，好像說是自殺身亡的，不過……」
「哦……我知道了，你說的是她啊。這具女屍我還真知道，當時去現場的就是我和大帥。怎麼啦？你們認識？」唐蕾婷說道。
居然就是唐蕾婷去勘察的現場，這還真是巧了！
我連忙道：「她身前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不過她死後屍體就送到了我們那裡，現在屍體還沒有火化，我覺得她不像是自殺的。」
「哦？那你覺得什麼呢？」唐蕾婷似笑非笑地問道。
「我覺得她是被人害死了的。」我實話實說。
「證據呢？」唐蕾婷問道。很是配合我。
我當然不會說鬧鬼的事情了。要是那樣說，這談話可就崩了。
「因為……我那裡有份屍檢報告，要不……」
「到了，是這裡吧？」唐蕾婷把車子一直開到了飯店門口，打斷了我的話問道。
「嗯。」我抱著龍龍下了車。
「再見。」唐蕾婷好像很趕時間的樣子。
「再見。龍龍，跟阿姨拜拜。」我說道。
唐蕾婷拉著龍龍的小手，玩笑地道：「叫我大姐姐！」隨即，唐蕾婷還讓龍龍喊我大哥哥。
「再見。」唐蕾婷在龍龍臉上吻了一口。
「車模，這……」我拿過龍龍手中的汽車模型，看向唐蕾婷。
「又不是給你的。」唐蕾婷好似置氣地沖我道。嘴角微揚，滿臉的表情包。
我不敢看她了，我的魂兒都快飛了。
「拜拜……」唐蕾婷朝著龍龍又揮了揮手，車窗緩緩關閉，直到我看不見。
我有很多話都沒有說出來。
很多很多，卻突然感覺今天話說得太多了。
我不知如何是好，我開始手足無措，我……
這些年了，若是沒有這次的遇見，我想我會熬過去的。
可是……
我開始後悔今天為什麼要去街上閑逛了，閑逛什麼啊！真是得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