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貪嗔怨恨（六）
吐出一口濃煙，我伸了個懶腰。
又躺倒在了老闆椅上。
好似高跟鞋的響聲越來越近……
我知道，那是金思瑩的腳步聲。
那高跟鞋還是胡語彤在的時候給她買來的呢。金思瑩現在已經穿習慣了。
我起身，走向窗口，扒開百葉窗帘看出去……
只見了金思瑩正朝著我這「董事長」辦公室走來。
難道是喊我去吃早飯的？
金思瑩走著，正巧了遇見金城從門崗室里走出來往食堂去。
金思瑩攔住金城，問道：「金爺，今天總該開工資了吧？」
金城朝我這窗口望過來……
我連忙一鬆手，百葉窗帘合上，我定睛，從窗帘的縫隙處望出去……
「找董事長啊！找我有用嗎？你現在也管著后廚了，不知道什麼叫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嗎？」金城的聲音很大。
是啊，金思瑩現在也是后廚主管了，那后廚從員工到領導也就金思瑩一個人。
我知道金爺這是腌臢我呢。
是啊，是該發工資了。
我自己就算了，可是金爺和金思瑩的不能再拖欠了吧。
現在殯儀館里人手不夠，金爺和金思瑩的工資已經漲到了五千一月，其實也是不多的，可就是這一萬塊錢，我暫時也是拿不出來了。
吃喝用度上面，已然是開始拮据了。何況哪還有閑錢出來發工資啊。
我一時，極為窘迫起來。
我生怕著金思瑩的敲門聲響起。
我偷窺中……
金爺甩了金思瑩兩句話后，抬腿就朝著食堂走去，金思瑩也朝著我這邊過來了。我連忙退回到了辦公桌旁，跌坐在老闆椅上，暗忖著怎麼先應付一下。
再是讓我跟尹思雨開口借，我是沒有那個臉了。
我等著，卻遲遲不見金思瑩過來敲門。
倏爾間，外面亂鬨哄了起來。
我聽著不對勁，連忙就又走向窗口，扒下些百葉窗帘，看出去……
只見了一徐娘半老的婦人，開著很是不錯的好車，還有個箱車，都駛入了進來。那箱車的后箱門打開來，幾個男人抬著一具屍體下來了。
那婦人只是嚷著：「這裡誰管事？」
金思瑩連忙跑過去招呼著。
金城也退返了回來，上去招呼起來。
那婦人頤指氣使般地一通后，對著那幾個抬屍體的男人喊道：「你們跟他去。火化了吧。」
金爺：「這位女士，火化是要有證件齊全才行。」
婦人遞過去證件以及死亡證明。
金城：「火化的流程是這樣的……」
婦人不耐煩地道：「都聽你的，你安排吧。那個……聽說你們董事長姓郭，很年輕的一個小夥子，人呢？」
金思瑩笑呵呵地迎道：「您跟我來。董事長就在辦公室呢。」
那婦人高傲地道了一聲：「走。」
金思瑩連忙領路。
就在我看著金思瑩領著那婦人過來的時候，我連忙就跑回辦公桌旁坐定，這裡方才坐定了，我清了清嗓子，準備喊請進的時候，門「咣當」一聲被推開了。
「您請，請進。」金思瑩此時人已然是在那婦人身後了，「董事長，有人找。」
那婦人冷笑一聲：「當然是有人找了，難道是有鬼找來嗎？」
我心中一下子不爽了。
我看向那婦人……
「你是？」我也因那婦人方才的傲慢和無禮，面色上也冷淡了，聲音也硬邦邦的了。
「你就是董事長？」那婦人看向我道。
我：「有事嗎？」
那婦人：「我老公的屍體在這裡火化行嗎？」
「行啊。給錢就行。我這裡是私有股份制，不是搞公益慈善的。」我點燃一顆香煙。
那婦人也從包里掏出來一包女士香煙來，抽出來一根后，點燃，把那包香煙扔在了茶几上。那婦人躺靠在了沙發上。
看她那勁頭，啥意思？
或許是發覺了事態不好，金思瑩也不留下來端茶倒水招呼了，連忙是退了出去。
「多少錢？」那婦人吐出一柱煙霧來，道。
我看了那婦人一眼，道：「我這裡是正規的殯儀館，按照程序……」
「十萬塊夠了嗎？」那婦人道。
我手中的香煙掉落地上。
那婦人從包里掏出一張卡來，丟在我辦公桌上，道：「有『POS機』嗎？刷吧。」
我本來還想著去揀掉在地上的香煙來著，此時，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那張卡……與此同時，笑容綻放在了我臉上。
「是這樣的，火化前我們會安排入殮師給屍體整整容，化化妝，然後……」
「直接火化了吧。」那婦人打斷了我的話，道。
我也不惱火了，嘿嘿笑道：「那行。」
十萬塊啊！十萬塊錢擺在我桌上的時候，我再也是沒有了反感。此時，我腦海中冉冉升起的一句話是：顧客就是上帝！
「那個，是這樣的。您貴姓。」我道。
就此，我們這才開始聊了起來。且氣氛也融洽了，說話都客氣了起來。
「哦……原來是悠得樂的老闆娘啊！大老闆大老闆。我，哎呀！我這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這眼看著工資的事情就解決了，我一時心情愉快多了。
「哪裡哪裡。郭總才真是大名鼎鼎呢。」孫雨悅道。
「哈哈……孫總真是說笑了，說笑了……對了孫總，那個屍體是……」
孫雨悅：「我老公。」
「啊！孫總，胡老闆是……孫總，節哀順變。」
孫雨悅點了點頭。
此時，只見了孫雨悅從包包里拿出一些照片和報紙什麼資料的放在了我的桌上，我定睛看過去，只見了那照片上的「主角」竟然是我。
哎呀！那不是當時的那個南山風景區的「玻璃棧道」事件嗎？
幾張報紙上面寫得是「錦慈墓」的事件，上面說了我立功的事情。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孫雨悅……
「郭總，有些事情，別人不信，我還是信的。」孫雨悅道。
我有些茫然。
孫雨悅神情突然一變，她看了看房門處，起身，走過去，輕輕掩實了房門，然後轉身朝我走來……
我有點愕然，不知道她想要怎樣。
孫雨悅從包包里又掏出了一包東西來，報紙包裹著的。打開來……
「郭總，這是十萬塊的訂金。」孫雨悅道。
「啊？」我看向桌上的那張卡……
孫雨悅：「這十萬塊的現金是另一碼事情的定錢。事成之後，一箱黃金做答謝。」
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靠向老闆椅，再次點燃一顆香煙來。
「郭厝，我知道你的事情。坊間都傳開了。雖然都是傳聞，你也一直緘默不肯承認，但是我相信。」孫雨悅道。
「噢？」我應了一聲。
孫雨悅：「因為我也是此道中人。」
我眯縫眼看向孫雨悅……此婦人有些不簡單了。
孫雨悅：「當年，我也是曾在深山老林中修真的弟子。我師傅是個邪道中人，但不是他收養了我，我也活不成。我是沒法子沒有選擇的。後來我跟你胡大哥私奔了出來，才創下了這一番產業來。這後來，我兒子胡雨樂跟蔣家的二公子蔣浩發生衝突……」
這個茶餘飯後的閑雜之談，我也是早就耳聞過了。
孫雨悅：「我是一忍再忍，不想這回蔣浩那畜牲居然回來了。於是……」
我知道要說到重點了。
孫雨悅頓了頓……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過然，她沒有絲毫的瞞我。想來也是，她現在的重點是救出她女兒。其餘有什麼好隱瞞的呢。雖然有些敏感的事情她也都說了出來，看來，她也是不顧了，是豁出去了。
「那一箱黃金就在神農架北冥山我師傅處。郭厝，能不能拿到，還要看你的造化。不過就算你沒有拿到手，只要你救出我女兒菲菲，我就算是傾家蕩產也會給你補上！」
「一箱黃金可是不少！」我道。
「可也有價。我女兒是無價的。」孫雨悅道。
我心裡發笑，暗忖：你現在是知道了。早幹嘛呢？你這是自己引狼入室！現在想要救你女兒了。
雖然我心中很是對她不屑，口中卻道：「一箱黃金總該要有個幾，千兒八百萬的吧？」
「行！那就八百萬！事成之後我給你！」孫雨悅道。
「我要是拿到那一箱黃金了呢？」
孫雨悅：「也是你的。」
我心中開始發毛了。
瞧著她如此爽快的應對，看來這裡面可不是那般的簡單了。難道那北冥山非常兇險？
「你師傅的道號是？」我問道。
孫雨悅：「還魂祖屍。」
「還魂祖師……」
孫雨悅：「屍體的屍。」
我：「啊！你說的是他！我可惹不起。」
孫雨悅立馬起身：「那算了，茲當我沒有來過。」
說著，孫雨悅便要把那錢和卡都拿回去……
我連忙一把按住她的手，瞬即收起手來，道：「不是，那個……我說惹不起，但這次的任務又不是去惹那個祖屍不是？救回你女兒就行了，是吧。」
孫雨悅看向我……「是。」
我：「可以。這單我接了。」
孫雨悅又交代了會兒，便約定了和我一同過去，她準備開車載我一起過去。
她想著要來個聲東擊西，她負責拖住她的師傅和師兄，我負責救人。
……
孫雨悅離去。
我很是有點得意。
什麼惹不起，什麼原來是他！！！
其實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什麼「還魂祖屍」是個什麼東西。
我當時啊，是想著一驚一乍的好把這單給說玄乎了，說的困難重重的好還能再抬價點，不想那孫雨悅卻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算了，八百萬加上一箱黃金，夠了！啥都有了！
……
我把卡里的錢刷了十萬下來，然後把現金放入抽屜里。等著。
須臾，金城和金思瑩過來了。
「人走了？」我道。
金城：「嗯，骨灰在骨灰盒裡，骨灰盒也沒有帶走。說讓我們給安葬了。」
我：「金爺，你受累。這事你安排吧。對了金爺，是不是很累？」
金爺：「這樣下去不行啊！沒有活支不出錢來，有活來我和思瑩倆怎麼能幹的來。你又時不時出差，這樣下去人受不了，錢也賺不到。」
「郭大哥，這樣下去不行的。」金思瑩也嘆氣地道。
我打開抽屜，拿出兩沓錢來，起身走到金城和金思瑩身邊，道：「金爺，受累了。給。思瑩妹子，給，這是工資。從下月開始，工資再也不拖欠了。」
金思瑩有點小激動。
金城掂了掂那一沓錢，裝起來，道：「胡老闆的骨灰怎麼辦？」
我：「找個不錯的好墓，給埋了吧。」
金城：「嗯。」
金城和金思瑩這裡剛要走，我喊道：「妹子。」
金思瑩看向我……
我：「妹子，這兩天麻煩你貼下招聘廣告，招些人手來吧。工資你們定。反正人多人少的你們定，以後這些事都你和金爺定了。那個……你們的工資只會增漲不會減少。要是有了盈利就分紅。目前來看，這殯儀館就咱三了。賺了咱三分。」
金城：「招人倒是沒有問題，人招來了打算怎麼著？試用一個月攆走？人家不能白來幹活吧？騙人的事我不做。」
我笑了笑，再次打開抽屜來，從裡面拿出那八萬塊的現金，甩給了金城，道：「金爺，這些你先入賬用著。回頭不夠了我再添。」
金城拿了那些錢，想要問什麼，嘴巴努了努，什麼也沒說。
金思瑩卻驚呼了起來：「啊！不會吧！都是她……剛才那個老闆娘給的？郭大哥，你不會讓人家入了股份吧？」
我：「什麼入股。我這裡就這個價，服務周到質量好，來就要認這個價。不給我還不給她老公火化了呢。」
金思瑩和金城自然都知道我開玩笑胡侃呢。
「那個，金爺，明天我又要出差了。金爺，這裡還要麻煩您老多照應了。」我道。
金城：「嗯。只要賬上不缺短，我還能應付著。那這幾天就讓思瑩去跑招聘員工的事情了？」
我：「行，招來的人你們看著安排，反正一應的事情你們都管。金爺，你可別再把自己當員工了。這殯儀館咱三都是股東。以後我只管跑單拉生意。怎麼經營怎麼管理二位說了算。」
金城：「小郭子，你話雖這麼說，可有什麼事最後還是會等你一錘定音的。你敞亮我們也不藏著掖著。」
金思瑩：「是的郭大哥，還是你說了算。你放權給我們，我們一定好好做事。」
……
金城和金思瑩離去后，我久久不能緩過味來。
唉！是啊，還是錢有用啊。
錢，雖說只是一種以物易物的間架品。本身的價值是極微不足道的，可其上面的數字代表的卻是各種物品的價值。
而現如今，錢的本質已經發生了變化，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當今社會的繁華，已然是使人眼花繚亂，各種物質的大量供給，不斷滿足著人類無可停止的膨脹慾望。而錢，就是滿足自我的橋樑紐帶所在。
通過錢的轉換，可以換來許許多多的願望。乃至於各種慾望……
在這種貪慾面前，幾乎無可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