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番外,凌霜無艷生烈火4
看著關成此刻的樣子,就像是已經永遠的離開了她似的,殷烈火只覺得心口疼的快要炸裂了。
她捂住心口,忍不住抽泣。
爹和娘都已經死了,他們埋骨在鐘山,墓碑沖著河洛的方向,在看著她。他們定是希望看見她歡笑的,可是她沒能讓爹娘如願,而今日,又一個親近的人或許也要棄她而去。
為什麼坐到了帝王這個高位,她還是會保不住自己在乎的人呢?
面色一寸寸的冷了下來,直到冷冽如冰,只剩下滿臉的殺意,殷烈火狠絕道:「去查那碗葯裡面都有什麼,還有所有接觸過這碗葯的人,都給朕抓起來關了,朕會親自審問他們。」
這天的曦雨殿,到夜裡依舊是燈火通明,進進出出的宮人和御醫,每個人的神情都十分沉重驚慌。
殷烈火命親衛將曦雨殿團團圍住,宮人御醫們進出都要受到排查。她不能再讓人有機可乘,把黑手伸進來。
洛綺秀從庵堂那裡趕了過來,見殷烈火趴在床頭,精緻的妝容下是一張白如縞素的臉。
她好像剛剛哭過,眼圈還是紅腫的,在看到洛綺秀的那一刻,眼底都還是狠絕的冷意,慢慢的才緩和下來,道一聲:「皇姐……」
「相思。」洛綺秀來到殷烈火的身邊,看一眼正在針灸的御醫滿頭冷汗,淡淡道:「我佛慈悲,望你也能諸事看開。」
「皇姐……」殷烈火哽咽著說道:「他……好傻。」
洛綺秀看了眼關成,他仍沒有醒來。
殷烈火道:「皇姐,我知道,他是不願讓我動氣傷身,而將那一碗鶴頂紅全都飲下,想瞞著我把事情壓下去……」
洛綺秀問:「現在的情況如何?」
殷烈火答:「御醫說……好在他修為深厚,是可以捱過去的,卻不知何時能醒來。」痛苦的流下幾滴淚水,「皇姐,是我害了他……」
「何苦自責。」洛綺秀捏著手腕上的念珠,「不幸中已有萬幸,至少人是活下來了。」
「皇姐……」
洛綺秀道:「一個人長大不容易,死卻太過容易,經過這次的事,你我也都要多加防範了。」
殷烈火收起了眼淚,狠聲道:「我不會輕饒任何一個涉事之人……不論是主使者還是疏忽大意之人,這筆債,我都要他們加倍償還!」
洛綺秀低低念了聲「阿彌陀佛」,對殷烈火道:「你身邊的宮人,也該清一清了。我帶了府上的兩個可靠下人來,這兩日聽你差遣,你放心使喚她們。」
「皇姐,謝謝……」殷烈火笑了笑。
「不必謝我,佛門以慈悲為懷,我就剩下你一個妹妹,自然要幫你。」洛綺秀的語調黯了黯,「相思,望你得饒人處且饒人,罪不至死之人,萬不要趕盡殺絕。」
「既然是皇姐的意思,相思照做。」
殷烈火應下,轉眸見關成的額角有些盜汗,用自己的手帕替他擦了擦額角,眉頭擰著,又低低的詢問了御醫關成的情況。
洛綺秀沒有多留,她將自己帶來的兩個可靠宮人留在了曦雨殿,捏著念珠徐徐離去,回眸望了一眼,嘆道:「真是對痴男怨女……」
翌日的早朝,洛綺秀請出了洛霞,坐鎮承光殿。
洛霞幾十年的威嚴早已根植在朝中,即便是禮佛久了,一朝披著五鳳華服歸來,依舊是雍容威嚴,讓人不敢妄加直視。
重新坐在龍椅上,洛霞說不出心頭是什麼滋味,這曾是代表至高權利的位置,也曾讓她感受到虛榮心的滿足,但今日,她卻只想著怎樣鎮住滿朝文武,代替相思安穩住這些人。
「母皇,兒臣有事,先告退了。」洛綺秀沖著洛霞福了福身,施施然離去。
出了承光殿,有一排近衛在等著洛綺秀。
洛綺秀來到他們的面前,問道:「查得如何了?」
一名近衛道:「回稟親王殿下,已經有眉目了。」
洛綺秀道:「你們先不要去稟報陛下,到我府上來敘吧。」她說著,上了馬車,讓近衛們隨行。
透過車窗望一眼承光殿的方向,再望向殷烈火所在的曦雨殿,此刻還能看見宮人們進進出出,洛綺秀嘆道:「相思,此次的事情我不得不插手,免得你大開殺戒,屠了不該屠的人。」
兩日後的夜裡,後宮驚變。
親王洛綺秀在女帝的授意下,率人進入後宮,包圍了松鶴樓,將皇夫朱氏押到女帝的面前。
殷烈火就在曦雨殿中,坐在床頭,一邊給關成擦著臉上的盜汗,一邊與自己的兩個孩子逗趣,看也不看狼狽的跪在那裡的朱氏,幽幽冷笑:「朱氏,你是為了給你的表哥報仇嗎……」
朱氏不是個直性子,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了,乾脆不回答。 洛綺秀手裡的念珠,一聲聲響著。她坐在桌旁,對殷烈火道:「這幾日你心神無寧,我便自作主張,不讓近衛們把調查的結果報給你,也命人圍住潘奉常的府邸,都是為了不讓你感情用事,造成血流成
河的結果。」
殷烈火柔和的淺笑:「我知道皇姐的考量,也是為我好……」
洛綺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但凡能給條生路的,便少造些殺業吧。」
殷烈火回道:「相思明白……」 聽著兩人的對話,朱氏已經將牙齦咬出了血,眼眸深處是仇恨至深的凶光。這次他與潘奉常合謀,將勢力伸到了宮裡。潘奉常沒膽子針對女帝,他卻想同時把女帝和關皇夫都暗算了,於是讓人神不知鬼
不覺的在女帝的葯湯里下了鶴頂紅。 曦雨殿的內應和朱氏說過,關皇夫每每來服侍女帝喝葯前都會自己先試試溫度。朱氏想,只是試個溫度而已,能試出什麼來?最好的結果當然是讓兩人都中毒身亡,最不濟死上一個,也是一命償一命,
替表兄報仇了。
因為恨意,朱氏特意讓人下了純度極高的鶴頂紅。也因此忽略了毒藥的甜味,更沒有想到關成這樣竟還能不死。
自己到底是低估了什麼,才會謀殺失敗?
至於那名負責送葯的醫女,在事發后沒多久就被滅口,朱氏本以為這樣就可以高枕無憂,卻不料這才沒幾日的功夫,自己就被查了出來。
看來女帝是恨極了他。
「皇姐。」殷烈火喚了聲洛綺秀,她起身,與乳母一起抱著兩個孩兒,來到了洛綺秀的面前。
「皇姐,將他們先帶去你的府上吧,這幾日我分不出心思再照顧他們,就麻煩皇姐費心了。」
洛綺秀和自己最信任的婢女這便抱過了一對孩兒,乳母也跟到了洛綺秀的身邊,在殷烈火的囑咐下,隨著去洛綺秀府上幾日。
待洛綺秀離開后,整個曦雨殿除了侍衛和宮人,在盯著朱氏的就只有殷烈火了。
殷烈火冷冷一笑,宛如是六月的皓雪,無情到極點,「朱氏,你說……做了這樣的事,朕該如何罰你呢?」
朱氏不回答,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他不想求饒,自降身份。
見朱氏不語,殷烈火道:「朕還以為,你也會和你的表哥潘氏一樣,抬出你的母家來壓朕。」
朱氏說:「臣夫的母家位列三公之一的太尉,比之潘奉常,官位還要煊赫。但陛下是個什麼樣的人,臣夫已經清楚了,別說臣夫的母家是太尉,就算臣夫是靳丞相的親兒子,陛下也不會多給半分顏面。」
殷烈火冷笑:「可惜……靳丞相不會有你這樣歹毒的兒子。」
「論歹毒,臣夫與陛下誰勝誰負,也說不清吧。」朱氏知道自己會落個無比慘烈的下場,這會兒反倒是毫無懼意,即便為階下囚,也不顯出劣勢。 殷烈火不以為然道:「歹毒不歹毒,那是留給局外人去評判的。朱氏,你意圖謀害朕與關皇夫不說,還觸了朕的逆鱗。朕絕不會讓你便宜的死……來人!」怒氣爆發,殷烈火厲聲道:「朱氏大逆不道,妄圖弒君,明日凌遲處死,懸屍刑場不得下葬!涉事宮人不論有心無意,通通杖斃!朱氏母家教子不嚴,難辭其咎,必做嚴懲……還有潘奉常,欺君罔上,與朱氏勾結作惡,明日潘府上下滿門抄斬,一個活口
都不許留!」
「烈火。」一道虛弱的聲音,忽然在這個時候響起。
殷烈火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但緊接著,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關成?」她有些怔然的看著關成。
他醒了,虛弱和無力讓他的眼底缺少光澤,但殷烈火清楚的看見,自己就倒映在他的瞳心,很清晰鮮明。
驚喜的情緒漫上心田,殷烈火兀的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握緊關成的手,綻開柔美的笑容,「你……真傻。」
關成自責道:「讓陛下擔心了。」
殷烈火輕輕搖頭,她俯身,在關成的唇上輕輕一吻,這樣的舉動,讓關成怔愕的睜大了眼睛。
他驚喜的盯著殷烈火,卻又焦灼的、覺得摸不清她的心思。 靜默了片刻,關成道:「潘奉常有罪,但她府中尚有不少無辜之人,臣夫請陛下能網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