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黑暗裏的聲音
是他定的鬧鍾，平日裏這個點是午睡起床，準備進行下午的課程，隻是陳初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在他不斷思索中早已流逝掉。
昨夜本來就沒睡好，現在又想太多而失眠，他覺得腦袋昏沉，思維都遲鈍了。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一則消息傳過來。
“因天氣惡劣，下午的課程暫定取消。”
陳初頓時鬆了一口氣，隨即稍感欣喜，外麵的暴雪妨礙交通，學校還算有點人性，這意味著他有時間將雜亂的一切，進行一次整理。
與此同時，其他的人也得到這則通知，竇城歡呼雀躍，從床上一躍而起，在宿舍叫嚷著：“兄弟們，嗨起來！”
他是個典型的混子，一碰上有課卻不用上，整個人都仿佛被點燃，在他看來，學生時代沒有比不上課更好的事情了。
隻可惜沒電。
遊戲打不了，他們的嗨點少了一大半。
閑來無事，既不上課，暫時也不方便出行。竇城不知從哪摸出來一副撲克，把宿舍幾人都叫起來，大聲說道：“來來來，玩牌玩牌！”
陳初玩了兩把就放棄了，他現在實在不想浪費精力在這件事情上，拆了包薯片，然後翻著手機的通訊錄，輪著給一些關係親近的人發了一遍消息。
薯片吃完，消息發完，他走出屋外，站在陽台看著鋪天蓋地的暴雪，房屋樓頂、樹木、體育場、人工湖等地都被覆蓋上厚厚的一層銀裝，沉默無言。
如此過了幾分鍾，陳初狠狠地吸了一口夾雜著風雪的冷氣，而後打電話給遠在京都打工的父母。
電話接通，另一邊傳來溫和而略有些嘶啞的女聲，這是陳初媽媽的聲音。
“喂～兒子，怎麽了現在有空給打電話，不上課嗎?”
陳初回道：“打電話當然是想你了，今天突然下了暴雪，下午的課取消了，你那邊怎麽樣身體還好吧？”
陳初確實是想她了，如果說真的會發生末日，那在此之前能打電話給母親，應當是一件最奢侈的事情了。
“怪了，我們這邊還沒下呢，你們就有暴雪啊，不過要注意保暖，一定要多穿點衣服，我身體還好，你爸肩周炎犯了，這幾天事情有點累，不過你不用擔心，照顧好自己。”母親回答道。
陳初鬆了一口氣，幸好京都沒下雪，要不然就真的壞了。
“已經加了衣服了。”他回答道。
說完他忽然感到沉默，他發現和母親沒有什麽話題可聊下去，嗬，真諷刺。
電話那邊傳來雜音，像是有磁場幹擾，產生紊亂的電流聲，母親的聲音斷斷續續：“現…來顧…客了，先不說………記……保暖。”母親最後叮囑了一句，說罷，匆忙掛了電話。
陳初怔了兩秒，突然苦笑。
“愛您，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這句話沒說出口。
……
顏青雪也在看著雪，她突然打了個噴嚏，感到鼻子癢癢的，覺得空氣裏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臭味。
……
迷霧裏暴雪紛飛，視線愈加受阻。
方圓五十裏灰蒙蒙，像一個巨大的屏障，這裏麵交通癱瘓。
媒體不斷報道，標題圍繞著這是本市近年來最大的一次的暴雪天氣而展開。
網上一眾人吃瓜，紛紛表示想去拍照打卡。
……
陳初回到床上，他要好好梳理一遍。
從觸電，到看到迷霧、暴雪、黑暗，他一遍又一遍回憶其中細節，那三幅畫麵不斷浮現在眼前。
迷霧和暴雪已經出現了，現在主要精力就是最後那副畫麵。
黑暗。
裏麵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那聽起來像是什麽?
蟋蟀?蛙鳴?或是蟲鳴嗎？不像，聲音其實比較微弱，也不響亮，沒有突出的特點，倒像是夜裏的小偷，不想被發現引起注意……
“老鼠！”
陳初猛然想起，造成學校動力係統癱瘓的源頭，啃斷線路的老鼠，說起來，搶修電路到現在還沒成功嗎?已經超過了十八個小時。
但此時不是想通電的時候，他覺得觸摸到了什麽，腦海中那黑暗的畫麵再次浮現，隻覺得那微弱的聲音愈發像老鼠。
“ 不行了，不行了，好困。”
陳初感到疲倦，像是消耗了很多精力，他踉蹌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這次腦海裏的一切思緒仿佛沉寂了起來，他現在隻想睡覺。
……
陳初陷入夢境，並且仿佛身處夢境之中。
他感覺自己完整的站在這個地方。
他環視著周圍的一切，目光所及之處都是虛無和昏暗的，隻有中心處有三道微光亮起，他邁步而去。
走到近前，他發現曾經看到的那三幅畫麵正於此時再次出現，這一次非常清晰，而且極致黑暗的那副畫麵邊緣處圍繞著一圈灰綠的絲線，迷霧和暴雪那裏卻沒有這樣的顏色。
目光落在迷霧之上，就仿佛身處迷霧之中，他觸摸暴雪的畫麵，真的感到了同等的寒冷。
這很奇怪，這一刻他仿佛陷入了時間和空間的混亂中。
他再次看向極致黑暗那副畫麵，裏麵仿佛正有什麽在蠕動，灰綠色的絲線一點一點滲上了紅色。
而迷霧和暴雪的畫麵像是虛幻的風沙，逐漸消散。
陳初敏銳的注意到這一點，正想用手將其捕獲下來時，原本沒什麽異動的黑暗畫麵，黑暗中卻有一道巨大的影子陡然出現，外表像老鼠，然而齧齒長過普通老鼠兩倍，它的眼睛泛出幽深的血紅，死死地盯著陳初，像是活物。
“zi～”
突然出現了清晰的鼠叫，但這種聲音很難形容，像是從地獄裏湧現出來，令人膽寒。
接著這道影子朝他撲過來，猙獰的口器張開，仿佛越來越大，裏麵噴薄著腥臭的黑霧，想將他吞下去。
陳初猛然驚醒。
後背的汗已經滲透到了床單上。
此時天色已經昏暗了， 沒有電與光的學校像死寂的無人禁區，陳初抬眼看著手機，七點。
“很棒，斷電已超過二十四小時了。”他自嘲一笑。
目光投向遠處，電力區究竟發生了什麽?
……
學校的電力區，其實早在剛開始斷電的時候就上報了，當專業人士趕到的時候，看到的畫麵令他們頭皮炸裂。
讓他們畢生難忘的場景呈現在眼前，像是重口味的電影畫麵。
這個管理電力的房間地麵上一片血紅，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充斥著所有人的鼻腔，在此刻他們的鼻神經係統和鼻三叉神經係統可能暫停運作。
地麵上是無數線路的橡膠皮屑和血肉骨渣，有一群該死的老鼠用它們進食的口器，將倒在血泊裏的管理人員的身軀一點一點蠶食。
他們不敢去看這個類似虐殺屠宰場的地方。
狠狠地關上門，將其密封起來，這已經超過他們能夠處理範圍的極限。
院校高層立即上報，並將這個消息嚴密封鎖起來。
……
陳初狠狠灌了一杯水，冰涼的水進入肺部隨之引起劇烈的咳嗽，他緩了緩，這時候感到非常饑餓，這個點食堂因為斷電怕是已經關了，他望了望窗外，漆黑的夜色裏什麽都看不清。
他翻了一大袋麵包出來，就著涼水吃了下去。
雖然在夢裏被嚇著了，但回憶起那詭異的畫麵，疲憊感輕了許多，精神狀態也幾乎恢複，猶勝過往。
隻是食欲大增，吃的比以前多了些。
……
二十四號，周六，淩晨零點十五。
這個時間段人們幾乎都墜入了夢鄉，寂靜，讓人睡眠情況得到保障。
不過總有不和諧的聲音傳出來。
宿舍門像是被什麽東西撞擊著，產生的聲音瞬間打破了安靜。
陳初第一個睜開眼睛，隨後是溫傑。
溫傑是因為遺傳性的神經敏感，但陳初是怎麽回事，他的睡眠質量一向很好。
察覺到異動的聲音，這讓溫傑醒過來，那聲音還在繼續響著，他決定出門看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爬起身，下床。
此時陳初卻倏然一個激靈，全身汗毛倒豎起來！
這像是在預警什麽，有危險?
他仿佛聽到了有細微的老鼠嗚咽，他回想起第三幅畫麵裏那像老鼠的黑影，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濃烈。
“別看了，外麵冷，睡吧。”陳初開口提醒了一句。
溫傑一想開門會有冷風竄進來，搞不好會吹醒別人，放棄了開門的念頭。
……
與此同時，這樣的聲響在校內很多地方都出現了，顏青雪所在的地方，就有一個女孩被吵醒，而她，選擇了開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