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血淋淋的現實
第四百九十三章 血淋淋的現實
新落成的交易所自然不會是好幾層樓那麼高,這年月解決不了的問題很多。這個時代的高層建築,基本上都是塔。就算能建好幾層的高的樓,李誠也不敢啊,李誠敢,閻立本也不敢啊。逾制,這個詞了解一下。
這是個等級森嚴的時代,李誠可以各種亂來,建築這上頭萬萬不敢碰。《論語》有言,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孰不可忍。佾是舞蹈行列,也是等級的一種體現。八佾是周天子才能享受的等級,所以孔子才如此憤怒。
樓蓋的太高,那是會死人的。
好在建築面積夠大,閻立本採取了庭院格局,臨街的一面都是兩層磚木結構的門臉。大門之外,交易所的門臉就接納了一家買賣入住,自然是欽定李氏錢莊。
李誠在錢莊的大堂門口出現的時候,大堂內光線暗了下來。等候多時的各路代表都站了起來。李誠高大的身影後面,跟著一個巨人和一個娘子。
有人歡喜有人愁,這是必然的。四成股份丟給皇帝之後,整個錢莊的格局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誰都不是傻子,其中的因果自然都清楚。也有人不願意放棄,但是決定權掌握在李世民的手裡,這就沒道理可講了。
眾人默默的看著李誠往前走,下意識的讓開一條道,李誠一句話都沒說,就這麼走到中間的位子上,一點都不客氣的坐下。李山再左側後站住,武約在右側後站定。大唐內一片安靜,李誠不開口,沒人敢主動說話。
越是家裡靠山比較硬的那種人,這個時候更會選擇沉默。其他人更不要說了。
李誠落座之後,眾人才在兩邊擺里椅子上坐下。毫無疑問,李誠成為了目光聚焦的點。但是李誠沒說話,而是面無表情,淡淡的看著大門口。身後的武約一直是站著的,不是沒她的位子,而是李誠在的時候,她就這麼站著。這是個絕頂聰明的娘子。
李誠回頭看一眼,武約緊張的閉上了眼睛,緩和了一下之後才緩緩邁步上前,站在李誠的身側,脆生生的開口道:「錢莊籌備一年了,方方面面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按說,應該按照之前說好的,正式開業了。」
說到這裡,台下的人群一陣騷動,很快又平靜下來。因為李誠的眼神突然朝著騷動的地方看過去,眾人看見了肅殺之氣。如同一陣寒風吹過,能出現在這裡的,沒傻子。都知道變化的原因是什麼,就算要鬧,現在也不是鬧的時候。
「籌備期間有些波折,作為發起者,不得不慎重考慮,重新選擇合作夥伴,勢在必然。」一開始,武約的聲音底氣並不足,越說越說,說到最後這一句時,語氣變得激昂!原本搭在胸前的右手,此刻也舉了起來,在耳旁握拳,然後狠狠向下一揮。
現場一片死寂,再怎麼不滿的人,此刻也無話可說。最重要的一點,之前錢莊的配額,並沒有以文字的形式確定下來,都是口頭約定。這個就很要命了!不能不說,這是李誠狡猾的地方,臨去高昌之前,交代了武約,一定不要簽署文字合約。
李誠的交代,武約執行的很徹底,任何提出簽約的人,都被她一句話擋回去了。「家主不在,一切等他回來再說。」說實話,當時也沒人太在意這個,李誠再厲害,也就是個後起之秀。他的根基太淺,沒有合作夥伴的話,錢莊開不起來。
就算強行開起來,也會遇到無數的麻煩。這麼說吧,這些人或許沒能力做好一件事情,但是他們有能力讓李誠做不成。找麻煩,扯後腿這種事情,他們可是太熟練了。
大概誰也沒想到,一直與皇家關係若即若離的李誠,突然變得如此堅定。
他們根本就想不到,李誠其實也很無奈。貞觀十四年了,皇儲之爭即將全面開啟。未來的三年時間,可謂變化莫測。李誠必須在明年春天,離開長安,躲避接下來的爭儲漩渦。
為此,李誠付出的代價不小,但是李誠不著急,他有耐心熬死李世民,付出的一切,都將得到巨大的回報。還有一點是很明確的,李承乾、李泰、李佑,都將是失敗者,漁翁得利的人是李治。所以留在長安意義不大,該做的投資,李誠早就做了。
「各位要是沒有異議,今天就說到這吧。接下來該怎麼做,大家心裡都明白。培訓班的學員,願意留下的就留下,不願意留下的就各回各家。」武約說到這裡結束了,大家都聽明白了,李誠還是留下了餘地的。
什麼餘地呢?就是這些接受培訓的學員了,他們不僅僅是學員那麼簡單,還是種子。會將李誠的經營理念傳播出去的種子。大唐太大了,李誠一家之力,並不足以把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做完。必須要讓其他人跟上,大家一起來做。
就像海貿,李誠說放棄就放棄了,就像李誠帶動那些兄弟會的成員做買賣,道理都是一樣的。李誠的目的不單單是從中獲利,還要帶動大家跟著一起做。唐朝是最開放的時代,比起後來的朝代,李誠想做的一些事情更為容易。
「等一下!」還是有人忍不住站了出來,不甘心啊。
李誠的視線看過去,一個中年商賈。武約看一眼,立刻低頭在李誠的耳邊低語:「太原王氏。」此人走到中間,朝李誠一抱手,正要開口說話時,李誠冷冷的開口:「丟出去!」
李山一個健步上前,來人目瞪口太,抬手指著李誠說了一個字:「你!」李山已經到了跟前,一伸手揪住他的脖子,輕輕的舉了起來,面帶獰笑:「敢指著主人說話?」
男子面色漲紅,朝著紫色的方向發展,眼看翻白眼的時候,李誠來了一句:「李山,我說了丟出去。」李山這才鬆手,男子掉在地上,人已經昏厥。要不是李誠開口,李山能捏死他。兩個家丁立刻出現,把人抬出大門,丟在地上就不管了。
「一群商賈賤種,李某坐在這就算給你們天大的面子了。」李誠再次開口說話,緩緩起身的時候,這些人才反應過來一個殘酷的現實。他們只是白手套,李誠弄死他們一點事情都沒有,搞不好就是賠點錢就完事。
指望身後的大佬跟李誠玩命,那是想都不要想的。商人是賤業,敗壞風氣,這是唐朝的政治正確。農桑才是立國之本,商賈雖然為四民之一,但是地位是最為低下的。僅僅比下九流要好一些。在座的諸位,他們出現在這裡僅僅是個媒介。
只不過有些人因為背後的大佬,平時在人前還算風光,遇到事情人也讓他三分。時間長了心裡膨脹,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方才那個太原王氏的白手套,就是這個心態。李誠一開口,把畫皮撕下來了,血淋淋的現實很殘酷。
李誠出現在這裡就一個意思:「不帶你們玩了。」具體能不能理解李誠留下的餘地,就看背後大佬的理解能力了。其他的,李誠也不關心了,欺負人也要有個限度,是吧?
可惜,人在利欲熏心的時候,會忘記很多東西,還能保持冷靜的人太少了。
錢莊的未來比起眼前的海貿利益,哪個更吸引人?李世民都忍不住讓內府插了一手,其他人還能忍的住?錢莊只是李誠描繪的藍圖,海貿則是很快就能到手的好處。
李誠緩緩起身,沒有管其他人怎麼想,穿過人群,徑自離開了。這次沒人敢再說話了,門口那個被丟出去的商賈,已經被下人抬走了。李誠走了一段,站住回頭,對跟上的武約交代一句:「抓緊一點,把錢催一下,中秋一過就開業。」
「洛陽、登州兩地,怎麼辦?」武約心中一緊,錢莊最核心的理念就是遠程匯兌。失去這個匯兌,將減少一個重要的收入來源。
「洛陽那邊,鄭有道會安排好的,長安這邊開張了,你直接去洛陽。登州那邊情況複雜,等我回去再說吧。」李誠交代了一句,武約緊張的點點了,臉有點白。真正的考驗要來了。
「那個,匯兌怎麼說?長安開出的票據,到洛陽拿不出錢來可就是笑話了。」武約提醒了一句,這武二娘真是個厲害的人物,一言就說到了要害。
「這個不用你操心,還有其他股東呢。錢,他們會運到洛陽的,不過這個護衛,就得上自己人了。李庄的老卒,你儘管挑就是。洛陽那邊時間一定要控制好,別讓人把錢送到了,你那邊還沒準備好。」李誠再交代一句,武約認真的點點頭。
別看是合作夥伴,架不住有人覺得武約好欺負,不甘心讓小娘子騎在頭上,要搶班奪權。
「明白了,走的時候,人手一定帶足了。」武約一下就抓到了關鍵,人手充足,就不怕有人想搞事情了。「別往了鄭有道,他不敢不出力。」李誠有提醒一句。
鄭氏是洛陽的地頭蛇,如果不想徹底與李誠搞僵,就一定會出力,抓住這個機會。當初李誠還沒有現在強大的時候,鄭氏都能下注,何況現在呢?錢莊還發展的,一旦看見利益了,鄭氏不會錯過機會。現在賣好,比將來要價值要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