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秦王等到絕望
秦夜離隨手拿了一件衣衫披上，挾裹著一身冰霜離開了新房。
最初時他還會用內力震塌這聽雪軒發泄怒氣，如今，他已經漠視了周圍的一切，它們於他而言存在或是毀滅都毫無意義了。
熟練的去藥房拿了葯敷在傷口上，一圈一圈纏著雪白的絹布，做這些事情時，他臉上看不見痛苦，沒有任何錶情。
走出藥房站在空曠的院子里，秦夜離眼眸深沉。
四十九天啊……
他從滿含希望到如今心如死灰，也不過才四十幾天而已。
行軍作戰時幾個月的疲勞都不能讓他皺皺眉，但如今他感覺到了來自靈魂的深深疲憊。
這是一個沒有活物的幻境，唯一能進來的人已經拋下他獨自離開，他看不到未來，看不到任何希望。
他只能日復一日的重複著「殺死宋寒秋讓時間停滯」、「第二日一切重置再殺宋寒秋」，這就像是個套在他脖子上的項圈，一個無法掙脫的死循環。
除非他了結性命，否則他的餘生都將活在這讓人瘋狂崩潰的循環中……
最可怕的寂寞不是喧鬧的人群中唯有你獨自一人孤單著，而是偌大一個空間里，你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你清楚的知道，這個世界只剩下你一人。
你每日只能數著自己的心跳，只能聽著自己的呼吸，除了你自己能發出聲音之外，周遭唯剩一片死寂。
而最枯燥的事也不是三五年重複做著一件事，至少，他們的時間還是向前的，他們身邊每天總會有不同的事情發生，調劑他們的心情……
最枯燥的事是像他此刻這樣，清楚的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都將重複循環著同一天的內容，永遠沒有變化，永遠活在同一天里反反覆復循循環環，直到死亡。
若是承受力差一點的，面臨這毫無未來的人生，怕是會絕望得選擇自殺吧？
勾唇嘲諷的笑了一聲，秦夜離來到蘇卿若之前離開的地方，捂著依舊劇痛不止的傷口，眼也不眨的看著那裡。
「可是，我一點也不捨得了結性命……因為我在等你，卿卿——」
卿卿，你知道嗎，你拋棄了我。
或許你已經遺忘了我，畢竟於你千萬年的生命而言，相識不到一月的我只是一顆不值得你停留的塵埃不是么？
可是，我依然不想死在這個幻境里。
「哪怕等到死，我也要等著你。否則，誰能替我轉述我日復一日的等待，你又怎能知道我這日日夜夜等不到你的絕望？」
……
秦王府。
孟純陽眼看著蘇卿若縱身一躍站在了圍牆上，表情有點懵，「師妹，我們為何不走正門？」
蘇卿若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哦，還無人知道我和秦王爺認識。」
「……」
所以師妹你一直是跟秦王偷……情么？
孟純陽一臉不可說的表情，不出意外應該是被蘇卿若的話雷到了。蘇卿若輕笑，「道長你不要那種表情，你知道秦王今年有多大了嗎？他今年二十六歲了，別的男子在十六歲都成親生孩子了，他還連個侍妾都沒有。這不，可把老王妃急壞了。若是讓她看見我這麼一個標標
志志的女子跟秦王來往密切，她一定會讓我和秦王成親的——」
說到這兒，蘇卿若攤手無奈的說，「秦王魂魄尚未補全，我即便垂涎他的美色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跟他成親啊，所以我只能和他偷偷來往、避老王妃耳目了。」
孟純陽打量了一眼蘇卿若，豈止是標標誌志，已經是國色天香了。
老王妃若是真看見秦王和這樣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來往密切，想必真的會像蘇卿若說的那樣，天天催著秦王跟蘇卿若成親。
這麼一想，蘇卿若偷偷跟秦王來往的事兒也就可以理解了。
本來想著能正大光明從正門進來的孟純陽，最終跟著蘇卿若一起跳牆進去了。
蘇卿若走在前面，心中說好險好險，終於又把孟純陽給騙過去了……
這麼一來，即便孟純陽發現王府中沒有人認識她，也不會再起疑心了。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秦夜離的世安苑。
剛一進門，蘇卿若就看到了一隻白毛糰子乖乖巧巧蹲坐在台階上眼巴巴的望著門口，她勾唇，真幸運，恰好小傢伙也來了。
「吱吱——」
小白狐狸一看到老祖宗回來了，高興的立起身子賣萌，結果一看到跟在蘇卿若後面的孟純陽，它嚇得身子一僵，就這麼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天哪，老祖宗為什麼非要跟這個臭道士來往！
它膽子很小的哇，它一點都不想跟這個想殺它的臭道士相處！可憐巴巴的望了一眼老祖宗，見老祖宗一點都沒有跟臭道士保持距離的架勢，小白狐狸只好委委屈屈的爬起來，磨磨蹭蹭的到了老祖宗腳邊上，爪子一掀就鑽進了老祖宗的道袍下面，將自己圓滾滾的身子
藏得嚴嚴實實的。
蘇卿若輕輕笑了一聲，彎下腰將小白狐狸抱起來，摸了摸它的後頸，「乖，道長已經看到你了，你躲也沒用。」
感覺到掌心裡的小傢伙抖得更快了，蘇卿若回頭看向孟純陽。
「你看你把秦王妃嚇得多狠，現在看到你就發抖，你就沒有一點罪惡感嗎？」
孟純陽奇怪的看了一眼蘇卿若，道士捉妖不是理所當然的事么？
他為什麼要有罪惡感？
瞥了一眼乖乖縮在蘇卿若懷中的小狐狸，孟純陽抬手按住背上的「定霜劍」。
方才一看到小狐狸，定霜劍就激動的顫動個不停，一副想自個兒出鞘誅妖的樣子——
孟純陽輕輕摩挲了兩下劍柄，定霜劍才乖乖的安分下來。
蘇卿若見孟純陽沒有一見到小狐狸就拔劍，反而安撫住了想自己出鞘的定霜劍，對他印象好了一點。
嗯，也不是頑固到不可救藥啊。
蘇卿若摸著懷中小狐狸的毛毛，一臉純良的跟孟純陽說：「道長我想我有必要跟你先說明一下，秦王很喜歡這隻狐狸，喜歡到了魔怔的地步——」
孟純陽疑問的看著她。她繼續說：「你也知道那種天生缺了一魂的人執拗得緊，又還蠻不講理，你若是趁他虛弱的時候不經他同意就傷了他的小狐狸，我怕秦王他一怒之下撂挑子不幹、這北關他不守了——到時候敵寇入侵的罪過
可就要道長和長雲觀來承擔了。」
「……」
孟純陽一臉不可言說的表情靜靜看著蘇卿若。他明明什麼責怪的意思都沒有，蘇卿若卻自己產生了一種「我怎麼能這麼欺負老實人」的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