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淡漠得可以隨時赴死
秦夜離沒有去百里戎錚的居所，他離開了戾王府。
蘇卿若跟在他身後好奇極了。
這傢伙，想去幹嘛？
一路尾隨著秦夜離到了皇宮外圍時，蘇卿若呼吸一窒，她覺得她好像知道秦夜離想幹嘛了！
這傢伙該不會是想去殺了老皇帝吧？
果然，她眼睜睜看著秦夜離飛檐走壁如入無人之境，很快就進了守衛森嚴的皇宮，徑直花草記憶中皇帝的寢宮而去。
蘇卿若無語的看著他的背影。
他可真任性。
老皇帝至今沒有立下儲君，朝廷中又有亂臣賊子虎視眈眈，他知道他現在殺了老皇帝，朝廷動蕩之下，會造成多少黎民百姓流離失所嗎？
蘇卿若嘆了一口氣，在秦夜離掏出匕首之前，現出身形攔住了他。
「卿卿？」
秦夜離震驚的望著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美人，嚇得後退兩步！
他走的時候卿卿明明在睡覺！
完了完了，卿卿既然能一路尾隨他來這兒，想必他之前趴在她腹部對孩子們說的那些話她也一字不漏的聽見了。
真丟人，丟死人了！
秦夜離默默的握緊手中匕首，惱羞成怒的他現在迫切的需要一個發泄自己尷尬情緒的渠道，於是他越發想殺了老皇帝了。
「你殺了老皇帝，皇位你來坐？」
蘇卿若似笑非笑的看著秦夜離，「雖然做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皇後娘娘挺好的，但我沒什麼興趣，你要是做了皇帝，那你得換一個媳婦做皇后了。」
秦夜離猛搖頭，「誰愛做誰做去，我是不會做皇帝的。」
他這種人能做皇帝么，那些大臣們個個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他只要開始跟那些大臣們周旋，用不了一刻鐘就會暴露智商啊！
蘇卿若挑眉看著他，「你不做皇帝那誰來？你知道你殺了老皇帝，造成天下混亂的局面，會有多少百姓因你而死嗎？你知道你會背負上多少人命冤孽債嗎？」
秦夜離眨眨眼，「老皇帝死了，百里戎錚可以繼位，我相信他有能力穩定朝堂，不會讓天下大亂。」
蘇卿若好笑的掐了一把他胳膊，你對人家也太有信心了！
她說，「百里戎錚十有八九不會繼位的，你看他分明是閑雲野鶴的性子，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將自己困在皇城之中？」
秦夜離嘿嘿一笑，「他不做皇帝也沒事，只要他能留在京城守孝就行了。」
老皇帝一死，百里戎錚就會捲入爭奪皇位的風波之中，短時間裡是無法脫身的。
一旦他勝出了，做了皇帝，那他起碼得花個三五年時間來穩定朝廷的局面。
即便百里戎錚不願意做皇帝，他也得留在京城為老皇帝守孝，起碼一年之內是不能離開京城的。
哼，等他守完孝再慢騰騰趕到北關的時候，小九尾狐早就已經出生了，而有了這一年的分離，即便他去了北關小九尾狐也已經忘記他是誰了。
「噗嗤！」蘇卿若簡直拿秦夜離沒辦法，好笑的道：「你就打著這主意是吧？你的心有沒有針眼大？說好的你們是朋友呢，你如今為了女兒就要跟人翻臉啦？」
秦夜離哼了一聲。
他怎麼能是翻臉呢，他這是送百里戎錚一個皇位，百里戎錚跟他搶女兒而他還能不計前嫌的送皇位給人家，他非常夠朋友的好么？
至於百里戎錚願不願意接受他的好意……
不接受也得接受，這就是跟他搶女兒的後果，哼。蘇卿若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讓開了一條路給他，「行行行，你去吧去吧，殺了老皇帝造成天下大亂生靈塗炭，你背上冤孽債，你這輩子就無法飛升了。到時候咱們也不用去魔界了，你留在人間界化成
白骨，我帶著孩子們去天界找離曜。這個非常圓滿的結局，你肯定最喜歡了——」
「不要！」
秦夜離一聽到自己背上人命債後會無法飛升，立刻就將匕首扔了。
好像手中拿著的是一塊火紅滾燙的炭石一般。剛剛扔完匕首，他又覺得自己這樣未免太沒有男子氣概了，他輕咳一聲，修長的手指抵著薄唇，義正言辭道：「卿卿你誤會了，我今晚來皇宮不是要殺老皇帝，只是想要他半條命，誰讓他動了我祖父和父親
呢？」
蘇卿若由得他強行挽尊，笑道，「那你打算怎麼要他半條命？」
秦夜離想了想，問道：「要不然咱們廢掉他兩條腿？不，廢掉他三條腿吧，再喂他點慢性毒藥，讓他有餘力立下儲君，不至於朝廷動蕩，你覺得行不行？」
蘇卿若點頭，挺好的。
雖然老皇帝已經這把年紀了，廢不廢掉他第三條腿對他也沒有太大影響了……
但喂慢性毒藥挺好的。
讓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在一天天快速流逝，卻藥石無靈，這種折磨對一心想求長生的老皇帝而言應該挺不錯的。
她將匕首撿起來放回秦夜離手中，挑眉對他笑，「你快去快回，我在這兒等著你。」
秦夜離點頭。
他沒有問蘇卿若為什麼不跟他同去，因為他內心裡也是不希望蘇卿若跟他去的，她現在有身孕，這種見血的事情，能讓她少攙和一次就盡量少一次吧。
蘇卿若站在白玉欄前等著秦夜離，一刻鐘后，她遙遙看到皇帝寢宮那邊亂起來了。
應該是秦夜離得手了。
果然，不出片刻，秦夜離就回來了。
儘管他已經盡量不讓自己身上沾上鮮血，但蘇卿若仍舊從他身上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我回來了，卿卿。」
秦夜離沖蘇卿若展顏一笑，顯然虐了老皇帝一把，他現在挺開心。
蘇卿若理解他這種手刃仇人報仇雪恨的痛快心情，上前給了他一個充滿愛意的擁抱。
兩人乘著月色回戾王府，將皇宮中的騷亂拋於九霄雲外。
路上蘇卿若好奇的問，「你哪兒來的慢性毒藥？」
秦夜離輕咳一聲，眼神遊離，「偷的百里戎錚的。」
傍晚時分他找到了秦清瀾，秦清瀾將百里戎錚藏毒藥的地方告訴了他，於是他去做了賊……
至於為什麼不正大光明的找百里戎錚要？
他要去殺人家的爹，卻要人家做兒子的親手遞上毒藥，這也太對不起百里戎錚了。
畢竟這樣百里戎錚也算間接害死了他爹，死了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蘇卿若快要被秦夜離笑死了，為了女兒，他這爭寵的手段也太好笑了。
秦夜離雖然挺羞惱的，但看到他家媳婦笑得那麼歡，他也無奈的跟著一塊兒笑起來了。
然而兩人一回到戾王府，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他們院子外面，傻狐狸孟純陽痛苦的倒在地上，抽搐痙攣，而秦清瀾那比別人凝實幾分的鬼影，此刻竟然也變得比往常透明了許多！
只有遭受來自外界的傷害，秦清瀾的鬼影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父親！」
秦夜離和蘇卿若臉上的笑容凝固，秦夜離連忙上前去攙扶住秦清瀾的身體，蘇卿若則落後一步，目光不善的看向了一旁臉色慘白的寧大和。
現在已經是半夜了，寧大和什麼時候來的戾王府？
明明她和秦夜離走的時候寧大和都還沒來。
寧大和一見蘇卿若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當即撲通一聲跪下了，惶恐不安的說：「王妃娘娘饒命啊！您家小寵和小寵旁邊那隻鬼不是小的傷的！小的冤枉啊！」
蘇卿若知道寧大和不可能傷害到孟純陽和秦清瀾，這二者一個是普通人看不見的鬼，一個是九尾狐，寧大和沒有那個本事。
她神識一掃，突然發現寧大和身後不遠處的陰影里，藏著一個小崽子。
她冷眸掃過去，「出來。」
那小崽子在陰影中猶豫了一下，還是慢吞吞的從陰影里走出來了。
那是個剛到蘇卿若腰那麼高的小孩兒，瘦骨嶙峋，露在衣袖下面的那雙手皮包骨頭，手指愣是根根見骨。
他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裳，衣裳不僅破爛，而且與他身高體型嚴重不符，一看就是大人的衣裳，被他撿來穿的。
他腳上的兩隻鞋子也各自破了洞，腳趾頭都露出來了，而且腳趾頭上還有血跡，顯然一路走來受了傷。
而他頭上戴著一個黑色的帷帽，垂下來的黑巾將他面容遮蓋得嚴嚴實實，連脖子都沒有露出來。他緩緩挪到寧大和身後，沉默的站在那裡，既沒有跪下求饒，也沒有申辯自己的冤枉，他淡漠得好像將生死置之度外，隨時可以赴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