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回不去
醫館的大門被一腳踹開。
「大夫,大夫呢!」連城公子渾身都在顫抖,他的衣裳浸透著鮮血。
那大夫嚇了一跳,從裡頭跑了出來,一個踉蹌,差點摔了出去。
「這……」
「若是救不回夫人的性命,你也別想活了!」他冷聲道,地上的大夫嚇了一跳。
可這般多的血,宋寒梔的孩子早就保不住了。
邊城內的大夫,哪裡有喬洛那般厲害,便是她的萬分之一也不及。
她用的葯,足以讓這個大夫捉襟見肘。
他的臉色煞白煞白,跪在宋寒梔的身側,起身探脈的時候,心底咯噔一下。
哪裡還有脈象,那胎兒早就不在了,大夫不敢多說什麼,生怕出聲,便會被連城公子一劍刺死。
他深呼吸一口氣:「夫人……夫人怕是……」
「直說。」他冷聲道,心底某處酸澀難耐,早便已經知道,結局會是怎麼樣,為什麼這會兒會這麼疼,連城公子渾身顫慄,鼻尖酸澀的很。
他輕聲道:「宋寒梔,你若是敢死,我便殺盡宋家所有的人,毀了你的九珍樓。」
底下的大夫嚇了一跳,他慌忙起身,替宋寒梔配藥,胎兒保不住了,決計不能連大人也保不住,不然城主勢必會要他死的。
「大人,胎兒怕是保不住了,可夫人,您,不能在這兒,夫人不能出事。」大夫戰戰兢兢的,不敢多說一個字,生怕連城這一刻就殺了他。
連城渾身一怔:「你說什麼?」
「胎兒保不住了,大人。」大夫大著膽子,早晚都會說出口的。
他聽到噗通一聲,男人那般龐大的身軀,便直直地跪了下來。
連城公子腳下一軟,他執意不敢離開病床前,眼眶濕潤,握著宋寒梔的手:「阿梔,你沒有騙我,你沒有騙我,是我錯了。」
「阿梔,你醒來好嗎?是我錯了。」
「阿梔,我知道你多心寒,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淚水肆虐,從未有人見過這般孤傲的男人落淚,那大夫也被嚇壞了,他的手略微有些抖,針落在宋寒梔身上的時候。
門外進來一道人影,喬洛走得很快,在大夫下手的時候,她壓低嗓音:「半吊子大夫,就這蹩腳的醫術還敢下針,你可知道,堵了她的血脈,到時候污血排不幹凈,落下病根,城主大人找誰去哭?」
「你是什麼人?」大夫額頭滿是冷汗,這個女人說得不錯。
他之前太過緊張,心底又害怕連城公子會殺了他。
可這會兒想起來了,終究還是沒有下針,到底是保住了性命。
「讓開!」喬洛上前,指間的針驀地落了下去,她的速度很快,見一旁的連連城還想說些什麼,「你最好別胡鬧,我不會害了阿梔。」
「是不是你,將葯給她的?」連城冰寒的神色,對著喬洛,他知曉喬洛厲害,可下意識覺得是喬洛攛掇了宋寒梔。
他的阿梔,是那般聽話,就是早前他那般折磨她,也未見宋寒梔有半點要離開的樣子。
可是這個女人出現之後,宋寒梔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喬洛勾唇淺笑:「我不會害她,城主大人真是健忘,你已經將阿梔送給我了。」
「不,君夫人,我後悔了,我不能將阿梔給你。」連城慌了,他已經認錯了一次人,這麼多年,他虧欠了宋寒梔這麼多年,不可能再這樣下去,連給他一次救贖的機會都沒有。
她有多怨他,連城公子心底清楚地很,那種無力感彌散開來。
喬洛淡淡地出聲:「她若是想留下來,我便不會強行將她帶走,可若是阿梔執意要走,我也攔不住。」
她的手,穩穩落下,便瞧見宋寒梔哇地一下,吐出一口污血。
宋寒梔很虛弱,下身撕裂地難受,她的視線死死地盯著連城公子,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簌簌地往下流。
連城公子瞧見,心疼不已。
可他卻不敢繼續朝前面,就算是伸手也不敢,他局促在那兒。
「阿梔——」連城低沉的嗓音響起。
宋寒梔輕笑出聲:「喲,連城公子還真是有心,想親眼看著你的孩子是怎麼死的嗎?」
她勾唇淺笑,儘管身上難受地很,卻還是邁開步子,從床榻上爬了下來,動作那般狼狽,可是容顏卻是從容淡定,帶著濃濃的不屑。
之於宋寒梔而言,他們之間再無可能,哪怕連城公子真的心意迴轉,那也沒有任何的作用。
「阿梔,你要我做什麼,才肯原諒我?」連城低聲道,他意識到自己錯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與宋寒梔之間,隔著的是永遠跨不過去的鴻溝。
如今宋寒梔已經要放手了,清冷的眼眸,挑起一抹笑意。
「公子何錯之有,要我來原諒,今兒公子可是大喜,莫要讓這等污穢衝撞了公子。」宋寒梔笑著道,她挽著喬洛的胳膊,咬牙,低聲與喬洛說。
「洛洛,扶著我。」她的聲音很輕,只容兩人聽得見。
喬洛攙扶著她,帶著宋寒梔最後一絲絲的高傲,從連城公子的面前走了過去。
孩子已經不在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連城公子爬不起來,腿都是軟著的,身後有什麼聲音響起,那抹倉促的身影,梳著夫人的髮髻,樓齡桑死都沒有想到,會瞧見這樣的一幕。
她輸了,居然輸得這麼意外,又是這麼的徹底。
「夫……夫君。」樓齡桑怯怯地開口,隔著很遠,她不敢伸手去拽連城公子。
男人的膝蓋那兒像是被巨石壓著,不再能起來一樣。
「你先回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他低聲道。
可是樓齡桑不回去,她知曉自己若是這個時候回去了,他們之間便再也沒有可能了,昨夜的歡愉和痛,還在腦子裡迴轉。
他是她的夫啊,又怎麼可能為了別的女人頹然,就算他認錯了人,可這些年的疼愛榮寵會是假的嗎?
「不,夫君,桑兒陪著你。」她笑著往前面走去,那笑容,瞧著格外的凄慘。樓齡桑與他跪在一塊兒,她顫抖著嗓音:「她既然不會回頭了,夫君又何必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