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贖罪
嚴凱還是走了。
不管他心中到底憤怒到什麼程度,段康德的那一句命令,他卻是不能不聽的。
他幾乎前腳剛離開,洛家弟子洛離也正準備偷摸離去的當口,門外卻又有人進來。
洛離感到自己的鼻子吸入了一絲異香,緊接著,一道黑影裹著香風便飄了進來。
「你想做什麼?」
他這裡還愣著,那道黑影清冷的聲音讓他渾身打了個激靈。
是她么?
洛離眼中有著一絲隱藏著的愛慕,可他卻也知,這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幻想罷了。
進來的那個人,比段康德早了一點醒來,可由始至終,她也沒和任何人說過話,這才是洛離第一次聽到她開口。
是衛凝思。
真正的衛凝思是與段康德一起被顧墨塵出其不意打昏的,可她畢竟是個女子,擅長的也是速度而非如段康德這等蠻力,所以顧墨塵在下手時相對地便要輕了一些,以至於她比段康德還要更早醒來。
嚴凱發覺事情不對,正是在江安市見到了昏迷中的衛凝思。
要知道他與幾個兄弟可是在臨近江安市時才與衛凝思分別的,可這一轉眼,衛凝思卻又昏迷在江安市,這其中要說沒問題才是怪事。
當初顧墨塵讓一具分身假扮成衛凝思的模樣,也正是考慮到這一節,讓衛凝思陪著嚴凱他們一起去往江安市,有他從中策應,當然不會讓嚴凱他們見到兩個衛凝思。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假的衛凝思在途中突然趕回了獵殺者據點,以至於江安市這邊,先後被顧墨塵支過來的兩撥人馬都對此一無所知,只是在執行著顧墨塵的吩咐,讓所有人都聚到了一起。
所以段康德手下的八個超武者帶著張安海等人的家屬,還有洛家弟子帶著昏迷的段康德與衛凝思,再加上嚴凱這幾個獸武者,便在相互都不太知情的情況下,依照顧墨塵事先安排的集合地點碰了面。
然後嚴凱便出離憤怒了。
他沒有直接一巴掌將段康德扇醒,已算是給段康德留了幾分面子。
現在,真正的衛凝思站到了段康德的面前。
面對衛凝思的問題,段康德只能選擇苦笑。
他想做什麼?
他還能做什麼?
「凝思,你也走吧,獵殺者據點那邊算是守下了,可我們也沒有再回去的必要了。」
段康德輕輕搖了搖頭,看著衛凝思,眼中閃動著莫名的情緒。
而衛凝思就要比嚴凱直接了當得多了,聽到段康德的話,她皺了皺眉頭,問道:「你想去送死?」
她與段康德一同被派到長天市外的獵殺者據點執行任務,兩人雖然平時也沒有多的話說,幾乎都是段康德說而衛凝思在聽,但默契還是在日積月累中漸漸養成了。
段康德幾乎只是一個表情,衛凝思都能猜出他在想什麼,更何況此時的段康德,那說話的語氣,就連嚴凱都能感覺到不對。
「怎麼說話呢這是……」
段康德苦笑,指指自己,「我長得很像一副送死像么?」
「像!」
衛凝思直接了當的點頭,隨即又道:「你去送死我不攔著,不過,我也要一起去。」
「送死你也去?」
段康德驚訝地張大嘴,摸著下巴上下打量著衛凝思,咂巴下嘴,嘖嘖有聲道:「凝思啊,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刷!
話音未落,一柄雪亮的匕首已不知何時落在了段康德的脖子上,衛凝思也是一個移形換位,突然出現在段康德的背後。
寒毛直接豎了起來。
段康德已經不知是第幾次被衛凝思用匕首抵著脖子了,每一次都令他渾身寒毛倒豎,切切實實地體會到了死亡的感覺。
可這一次,在寒毛乍起的同時,段康德莫名地升出了一股懷念。
或許今天之後,他便再也沒機會有這樣的體悟了。
「想死你就說!」
轉到段康德身後的衛凝思並沒有看到此時段康德的神情,她也只是在一瞬間,就如以往無數次段康德故意挑逗她時一樣,做出了最本能最習慣的反應。
也包括這句話。
然而在說完之後,衛凝思自己卻愣住了。
和往常一樣,段康德還是在一瞬間就被自己給制住了,但和往常不一樣的是,這一次的段康德並沒有如往常一樣,馬上開始嬉皮笑臉著向她求饒。
只聽他向洛離笑罵道:「你還不走?壞人好事要爛眼睛的知道不?」
洛離那頭本也是大張著嘴巴一臉震驚地看著衛凝思突然的爆發,後背也是嗖嗖冒著涼氣,段康德這聲笑罵直接把他震醒。
連忙道:「哦哦,我這就走!」
說著,轉身離開之餘,竟然還很貼心地將門給帶上了。
「說吧,你到底要做什麼?」
衛凝思收回匕首,整個人又如鬼魅一般飄回段康德面前,面無表情地問道。
段康德的調侃在她這裡並沒有用處,衛凝思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
段康德低下頭,想了想之後,認真道:「顧兄弟的爺爺死了,對於他的死,我有責任。」
在他想來,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想要死守獵殺者據點,並且還自大到認為自己一定能守住,如果不是那樣的話,本來應該避免很多的傷亡才是。
可惜,他還是大意了。
顧墨塵保住了他們,卻沒有保住自己的爺爺,不管顧老爺子是因為什麼而打出那一拳鎮守住了獵殺者據點,他段康德,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所以……
「我現在的這條命,已經不屬於我了,而是顧兄弟的。」
段康德鄭重無比地說道:「你們先回去,而我,要去贖罪!」
衛凝思看著他,沒有對段康德的話有何表示,一直看了很久。
「怎麼?」
段康德摸摸臉,「我臉上有花?還是正在散發著人性的光輝讓你看得呆了?」
「中臨市對吧?我和你一起去。」
衛凝思懶得理會他的垃圾話,轉身,身形一飄,已然消失在段康德的屋裡,不過她那清冷的話語卻隨著消失的身影而飄入段康德耳中。
這是連拒絕的機會也不留給段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