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即使是死
顧墨塵的話讓李莫沉默了下來。
知女莫若父。
雖然這麼多年來，他與李欣兩父女之間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見過一次面，可李莫卻從沒有放棄過對這個女兒的牽挂。
從心腹手下自長天市發回的關於李欣的消息，李莫對這個女兒的了解並不比顧墨塵少。
所以他也知道，顧墨塵說的是對的。
辭去李家家主之位，這對李欣來說算得了什麼？
比起當年李莫親口下令讓李欣的母親上前線，一個家主之位，就想讓李欣忘記過去？
可能嗎？
他當然知道不可能，也沒有奢望僅僅只是這一點就能挽回女兒的心。
可他卻也必須這麼做，只有先將自己處在一個不與李欣對立的位置上，李莫才有可能慢慢地讓女兒接受自己。
就算一直不接受，或者……
「這個我當然知道，事實上，我這次來也做好了準備。」
李莫長嘆一聲，也是往藏書閣門口看了一眼，音量抬高了些許，堅決道：「即使她要我的命才能原諒我，我也是可以直接給她的！」
這話說得極為堅決，顧墨塵從李莫的臉上無法找到一絲作偽的神情，他是真的可以為了李欣，連自己的命也不要的。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另一個突然出現的聲音卻響起：
「那你現在就可以去死了！」
是李欣！
顧墨塵轉頭，正好看到藏書閣的門被人從里拉了開來。
藏書閣里的人，當然只有李欣。
她不知何時已在藏書閣門口，將李莫的最後那句話聽了個仔細，顧墨塵轉眼看去時，正好看到她那面罩寒霜的臉。
這樣的冷若冰霜比之李欣尋常更甚，那是直對向李莫的冰冷。
「欣……兒。」
看著自己的女兒，李莫一時之間哪裡還像個星武者強者，他那一身的淡漠早已因藏書閣的門被緩緩拉開而消散無蹤。
看著李欣，李莫慢慢走上前去，一身的功力在此時似乎已然不見，他的步履甚至有些蹣跚，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父親。
欣兒這兩個字，李莫無數次在夢裡叫過，可在現實中，這卻是在李欣離開李家之後，多年來的第一次。
以至於他在叫出這兩字時，聲音已是乾澀無比。
「行了，你不用過來。」
李欣卻往後退了一步，整個人隱藏在藏書閣內，冷淡地阻止了李莫再向前。
她就在藏書閣裡面，而與外面相隔的也不過就是一扇木門與一堵茅草牆壁而已，顧墨塵與李莫在外面交談了半天，她怎麼可能沒聽到動靜？
然而正如李莫想的那樣。
當年的事是誰泄的密，這一點重要麼？
對於李欣來說，重要的是，當年李莫的做法！
當年正是這個人，親口下達了逼死母親的那個命令！
現在他可以解釋當年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李家的利益，可對於李欣來說，李家利益與母親的命比起來，什麼都不是！
一句迫不得已，一句是母親自願，就能抹除李莫當年的罪過？
怎麼可能？
李莫的說法只不過是告訴了李欣一些當年的真相而已，對她來說，心裡連一絲波瀾也興不起。
該怎麼做還怎麼做，她並不會因為李莫的說辭而改變對李家，對李莫這個人的看法，以及那顆想要復仇的心。
直到現在為止，她看著李莫，腦海中浮現出的對方身份，也只是李家的家主，以及，殺害母親的兇手這兩樣。
父親這兩個字，早已在她心裡被埋葬。
李莫停下腳步，看著李欣，面上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懇切道：「不管怎麼樣，不管你想做什麼，讓我幫你，好么？」
李欣冷笑，沖李莫揚了揚眉，道：「我想做的，就是殺了你，那麼現在你可以幫我了。」
李家是她的大敵，下達命令的李莫更是極其重要的角色，李欣說想要李莫死，可不是一句氣話。
從她離開李家開始，無時無刻不在想像著有那麼一天，她能親手殺了這個薄情寡義之徒。
現在李莫就站在她的面前，信哲旦旦地說著，在李欣看來只不過是一堆廢話罷了。
比起什麼讓我來幫你，倒不如直接自殺，更能滿足此刻李欣的那顆復仇之心。
「可以！」
李莫沉重點頭，竟然當真答應了李欣的要求。
一隻手就此提了起來，瞄向的正是自己的天靈蓋。
星武者的強橫實力運起，李莫那隻手掌上開始有星光在匯聚。
顧墨塵雙眼大瞪，從李欣出現開始，他就在當一個看客，直到現在，當看到李莫當真同意了李欣的要求，在那一掌上所蘊含的內力極其雄渾，他更感覺得到，李莫已然將自身的防禦力降到了最低。
這一掌下去，李莫當真會死！
不知為何，明明已經打定主意不去管李欣的家務事，可當真的看到李莫就要自戮於當場時，顧墨塵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抹糾結。
在他的腦中，突然浮現出李莫仰頭望著漫天星辰，面上的那道落寞神情。
「住手！」
心裡似乎被觸動了一下，就在李莫的手掌即將落下的當口，顧墨塵衝口而出，與此同時，他的這具分身更是直接沖向了李莫。
砰——！
顧墨塵合身衝上，當看到李莫並沒有停下動作的打算時，他直接將這具分身當作了一道拳力，直接撞在了李莫發力的那隻手臂上。
他的修為差了李莫不少，可李莫這一掌怎麼說也是向著自己的頭頂轟下，自然是有自殺的能力即可，並沒有動用星武者的全力。
而顧墨塵卻是全力而為，並且他的實力看似元武者，但已比一般的破武者還要強，這一撞，好歹還是撞歪了李莫的手臂，令這一掌擦著他的頭頂滑了下去。
然而星武者畢竟是星武者，顧墨塵這一撞乃是自殺般的攻擊，也確實撞得他這具分身破碎消散。
而後，他的本體已從樹林後面穿了出來，站在兩人面前。
「你什麼意思？」
問這話的是李欣。
她眼中的冰寒已由李莫的臉上移到了顧墨塵這裡。
「我……不想你以後後悔。」
顧墨塵喃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