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待解之境
“之遇！大人之間的事情，你一個孩子不要摻和，聽話，出去等等，”慕俞澤不喜歡這種感覺，他寧願自己受著委屈，也不願意讓之遇跟著一起。
更何況這又算是什麽委屈呢，不過是為了自己犯的錯，接受質疑，但是話說出來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嚴厲，又有點突兀的在後麵墜上了一句，“好不好？”
這種語氣給一種放低了姿態的感覺，不管是誰聽到慕俞澤說這句話，心裏總是有些動容的。
這是那個殺伐果斷的慕氏掌權者嗎？是曾經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嗎？
譚之遇看著自己的爸爸，眼睛裏的紅色又深了一層，嘴角不受控製的往下墜，可是他並不想哭出來，他覺得自己是的大孩子了，哭，很不男人。
“對不起，我先出去了。”譚之遇還是低下了頭，聲音沒有剛才那麽清脆，帶了點委屈的鼻音，小小的身子上像是駝了很重的東西。
譚父看著譚之遇走出去，沉沉的歎了口氣，“你覺不覺得，之遇比尋常的孩子都成熟些，好像什麽都懂，什麽都知道，聽話的讓這些大人有些手足無措。”
慕俞澤沒有想到譚父會和他說這個，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麽，譚父也沒有想著非要聽到回答，接著話說。
“之遇叫你叔叔，其實也知道我知道他早就明白你的身份了，也早就想叫你一聲爸爸，我這個做外公的，攔不住這血濃於水的親情，孩子喜歡你。”
這話一出口，慕俞澤的眼睛裏突然就亮起了一朵小小的光，然後越來越亮，越來越亮，最後綻放出一朵煙花出來。
“伯父……”這聲伯父出口，慕俞澤才意識到自己的顫抖，聲音在顫抖，手在顫抖，連心髒都是顫抖的。
可是除了這一聲伯父，他卻說不出什麽來。
潭茉語回家的時候，就看到譚之遇低著頭蹲在書房外麵，那一直活潑靈動的小身子蜷縮成一團，讓人心疼。
“之遇，你這是在幹什麽？為什麽蹲在這裏？”潭茉語放下手裏的東西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之遇的小肩膀，這是一種尊重。
潭茉語是以平等的姿態去詢問的譚之遇，而不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親昵，因為潭茉語感覺的出來，之遇現在需要的是交流，而不是讓媽媽承他的撒嬌。
果然，譚之遇抬起頭來，眼圈紅紅的，眼淚還沒有擦幹淨，他確實不想哭，可是就是忍不住。
“之遇？”潭茉語知道之遇的性格，他堅強又倔強，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有事沒事的哭一場，這一點和他爸爸但是很像，有一種鐵石心腸的情感控製要求。
潭茉語在書房門口和譚之遇說話，能聽見的當然不止譚之遇一個人，譚父和慕俞澤也都聽到了，譚父看了看慕俞澤，然後點了點頭。
他不會再阻攔這段感情，一切都會聽從女兒的心意，如果女兒願意，他一句話也沒有，但是如果女兒不同意，他也沒有辦法。
慕俞澤輕輕笑了笑，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明明進書房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可是怎麽這個世界都變得更好看了？
譚之遇還沒有說話，書房的門被緩緩打開，潭茉語順著門開的空隙往上看，竟然看到了那張……她告誡自己千萬次忘記，卻又千萬次想起的臉。
誰都沒有想到再一次相見是這種場景，潭茉語蹲在地上，慕俞澤挺拔的現在門旁，這種位置還真是一眼就看的分明，明明就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
潭茉語對上慕俞澤的眼睛，那雙眼睛還是和從前一樣，漆黑一片，她看不到他在想什麽，看不到那裏麵是否有過她的痕跡。
算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糾結也沒有什麽意義，潭茉語就像什麽也沒看見一樣，眼神在慕俞澤臉上滑下來。
可是還是覺得很可笑，再一次見麵，竟然還是這種情況，高低分明，潭茉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為什麽每次都是自己這麽狼狽？
還沒想完，自己麵前的一片陰影突然落下來——慕俞澤蹲下了，和潭茉語一樣的高度，一樣的姿勢，隻是不希望的眼神。
潭茉語淡漠冷漠，卻還帶著點煩躁，可是慕俞澤不一樣，慕俞澤眼睛裏有一朵綻放著的煙花，煙花後麵是潭茉語的影子。
高興的潭茉語，傷心的潭茉語，笑著的潭茉語，還有哭著的潭茉語，滿滿的全是她，隻有她。
“茉語，我來了，讓你久等了。”慕俞澤也不知為什麽，脫口而出的就是這句話。
潭茉語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怔愣住了，就在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潭茉語好像知道了什麽。
怪不得她一直死撐倔強，什麽都要自己一個人做，怪不得她不肯承認自己心裏還有一個人，怪不得她就是不願意讓之遇叫一聲爸爸。
原來……她一直在等，在等慕俞澤能明白，等慕俞澤來找她，告訴她，我明白了一切，也放下了一切，來找你……
“對不起，我從來沒有等過你！”潭茉語閉上眼睛，嘴唇在一瞬間變得蒼白，直到現在，她依然不會承認。
慕俞澤來的太晚了，晚到她已經倔強成了習慣，一個人成了習慣，不承認自己在等成了習慣。
一句話，斷了慕俞澤的念頭，也斷了自己的念頭，潭茉語你到底在期待什麽，你還想再來一次嗎，那樣的疼，你這一生，究竟可以承受的了幾回？
“茉語，我知道你還在生氣……”慕俞澤搖搖頭，可是眼睛裏絢爛的煙花卻一點一點的暗沉下去，漸漸消失了顏色。
潭茉語突然站起來，居高臨下笑了笑，“沒有，我沒有生氣，在乎的人才會生氣，我一點都不在乎你，為什麽要生氣？”
終於，潭茉語站在了高的那一邊，可是為什麽她還是聽到了自己心髒不堪重負的聲音，可能是因為蹲的時間太長了，眼前竟然一片黑。
她幾乎站立不住，有點搖晃的時候被一雙有力的手穩穩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