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哀莫大於心死
“其實當年的事情……誰又能說清到底誰對誰錯,都是時代的產物而已,我也想過給父母討回公道,可是到底什麽是公道,當年的事情誰是對的誰是錯的,我都分不出來。”
在蘇岩的記憶裏,父母一直都是很幸福的,他們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從來不吵架,但是好像也從來沒有多麽的親近過,這是他對父母的基本印象。
那時候他雖然無師自通商業上的事情,可是對於感情依然是懵懵懂懂,直到他無意間聽到父親和大伯母的講話,那時候他就知道,什麽叫造化弄人。
“你已經是我的大嫂了,我也已經有了妻子孩子,就從此以後就不要再聯係了,我們之間既然已經沒有可能了,你為什麽還一直不願意放手?早知如此,你當初為什麽要嫁給大哥?”蘇岩父親的聲音。
“父親逼我交給你哥哥,那不是我願意的,我怎麽反抗的了父親的命令?你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嗎?”這是大伯父的聲音,這對話對於蘇岩來說簡直就是噩夢的開始。
蘇岩的父親似乎很堅定,已經已經有了妻兒就不能再做對不起他們的事情,前塵往事都應該全部忘掉才對,“我和你說了不止一次了,不要再來找我,既然當初選擇了大哥,就應該一心一意,更何況沫顏已經這麽大了,我家小岩也長大了,咱們兩個的事情也早就過去了,你又何必苦苦糾纏?”
“糾纏?你說我糾纏?我們兩個之間的感情你都忘記了嗎?我們之間的海誓山盟你都忘記了?你是不是愛上那個狐狸精了,你是不是不再愛我了?”大伯母的聲音有點激動了,語調也提高了不少,把蘇岩嚇了一跳。
“什麽狐狸精,那是我的妻子!更何況當初是你先放棄我們的感情的,是你先背棄誓言的,你現在竟然還來找我?你對不起我在先,現在又對不起我大哥,更把我陷入不仁不義之中,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蘇岩的父親頗有幾分風骨,是非對錯分的清清楚楚,雖然他對現在的妻子有的都是責任,可是卻依然時刻維護著,更何況這麽多年了,他對蘇沫顏母親的感情也早就消耗幹淨了。
“好,你說的真好,你別後悔你現在說的這些話!”蘇沫顏的母親從書房裏衝出來,蘇岩蹲在沙發後麵,並沒有被發現,不過這場對話確實對蘇岩產生了巨大的衝擊。
怪不得父母的關係一直不冷不熱的,怪不得大伯母一直不大喜歡自己,這種事情應該怎麽說呢,蘇岩竟然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當作什麽都不知道。
可是在那之後的不到一個星期裏,蘇岩在放學的路上就被綁了,手腳束起來,眼睛嘴巴都捂上,麻繩紮緊的疼痛從手腕和腳踝往腦子裏傳送,一刻不停。
車一直在顛簸,每顛簸一次,麻繩與手腳的摩擦就嚴重一點,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手腳都已經破皮了,可是車一直沒有停下。
其實蘇岩還要感謝那些疼痛,它們太疼了,所以一直沒有暈過去,他能感受到車的行駛方向在不斷變化,清醒的他可以很清楚的記下來行車路線。
“為什麽現在才到!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蘇岩被拽下車的時候,耳邊就炸開這個聲音,太熟悉了,大伯母的聲音嘛,這麽清晰的印在腦子裏。
蘇岩感覺自己被踹了一腳,就摔倒在地上,臉和地摩擦了一下,應該是出血了,熱乎乎的。
“蘇岩,你知道我是誰嗎?知不知道都不重要,其實我並不想把一切都怪在一個孩子身上,該死的是你那個誘惑人的媽,可是她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像個病秧子一樣,應該也活不長了,等你死了,你父親就沒有什麽可以依戀的了,那時候他自然就能記起,我才是最愛他的人呢。”
眼前的黑布被突然掀開,光線有些刺眼,可是蘇岩眼睛裏並沒有這個女人想看到的震驚和害怕,這就讓她有點不高興了,“你為什麽不害怕?你為什麽不哭?你啞巴了嗎?”說著又朝著蘇岩踹了兩腳。
當時的蘇岩隻有八歲,還是個無法反抗的年紀,可是他生生的把這兩腳承受下來,憋著一口氣憋的臉通紅也沒有哭出來,他倔強的覺得哭了就是真的輸了。
女人似乎覺得沒有什麽意思,聳了聳肩,“和你那個媽一模一樣,一副高高在上冰清玉潔的樣子,真是讓人倒胃口,活的像個和尚。”似乎連帶著蘇岩的母親一起罵,她心裏會好受一點。
“這個孩子……交給你們了,你們想讓他怎麽死都行,別人抓到把柄,否則你們就和他一起死。”這是蘇岩的大伯母最後留下的一句話,還有一個冷漠又淒慘的眼神。
對,蘇岩有點同情這個女人,背叛了自己,背叛了愛人,最後背叛了人性,麵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八歲孩子,她選擇了殺死,懦弱無能,遷怒於旁人,這種人怎麽可能不讓人可憐。
“我當時一點也不害怕,好像打心眼裏知道自己死不了,又或者是哀莫大於心死。”蘇岩眼睛沒有聚焦,就這樣淡淡的講述自己的故事,他從來沒有對別人講過,就連現在的父母也沒有,慕俞澤是第一個。
能讓一個八歲的孩子覺得“哀莫大於心死”,慕俞澤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怎麽說,和他比起來,自己那些覺得差點忍不過去的經曆算什麽?自己竟然還在蘇岩麵前為了潭茉語喝了幾個月的酒……想想真的就臉紅。
“那幾個人不忍心動手,所以選擇把我扔在那裏,讓我自生自滅,反正什麽都沒有,手腳被綁著,早晚也是餓死的命,可惜了,我幾乎磨露骨了一雙手才把手上的繩子磨斷,然後跑出去,根據記下來的路線,好不容易才跑上了大路,天無絕人之路吧,我遇上了現在的爸爸媽媽。”蘇岩笑了笑。
好像是在講著別人的故事,和自己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