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苦過世界
“混賬!”
有些蒼老,但是非常渾厚的聲音從書房裏傳出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蹦蹦跳跳的白色瓷杯,落地的瞬間變成碎片,這一切都在竭力告訴梁洽川一件事,老爺子很生氣。
什麽樣的父母教育出什麽樣的孩子,所以古人總說,養不教,父之過。
看梁洽川現在的樣子,就知道梁父並不是個軟柿子,老爺子能支持著梁洽川在金三角站穩腳跟,除了梁洽川自己的能耐,老爺子的聲望也出了不少力。
可是現在梁洽川剛剛有了點氣色,劉妍回國,他是怎麽想的,這是要前功盡棄嗎?
梁洽川從小在父親的強壓政策下成長起來,他乖戾凶狠,都是他父親手把手教出來的。
梁父曾經送給梁洽川一隻兔子,很可愛,雪白的毛,紅色的眼睛,要多可愛有多可愛,更何況那是梁父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還是個孩子的梁洽川自然喜歡。
梁洽川每天都準時去喂它,然後給它換水,還會和它說話,對於梁洽川來說,從來不能出去和朋友瘋玩的空缺,被這隻兔子彌補了。
可是好景不長,就在梁洽川已經把這個兔子當做自己的“兄弟”的時候,梁父的手已經抓在了兔子的脖子上,那麽小的一個動物,還能撐得了多久呢?
梁洽川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明明是父親給他的禮物不是嗎,怎麽樣親手殺了它?
“洽川,你喜歡這一個兔子嗎?”梁父臉上還帶著點笑容,可是這個笑容卻打死也稱不上是和藹可親,卻更有一種詭異的感覺。
梁洽川愣愣的看著父親,然後點了點頭,“沒有人陪著我,隻有它陪著我了,父親,你把它還給我好嗎?”的聲音有點發顫,聲音也小。
那是他在拚命忍耐不讓自己哭出來,人不都是會這樣嗎,在極度害怕的時候會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平靜,卻平靜的有些卑微。
“如果你有能力要求我把它放了,我就會放了它。”梁父開口,梁洽川看到了父親的手再次使勁了一下,那隻兔子已經開始有點瘋狂的蹬腿和掙紮。“可是你沒有能力。”
這話說的很幹脆,那時候梁洽川才多大呢,怎麽會有能力,他還是個孩子,可是梁父不會考慮這個,沒有人會因為你是一個孩子而讓著你,相反的,你越是弱小,就越好欺負。
別人看到你虛弱的樣子,就會想著怎麽才能讓你更痛苦,更虛弱。
“父親,我以後都會聽你的,我會好好學習讀書,好好學習管理,我什麽都聽你的行嗎,你放開它。”梁洽川隻敢開口,卻沒有撲上去從父親手裏奪下兔子的勇氣。
對,他還小,同時,他確實害怕,懦弱,他知道自己根本就無法在父親的手掌裏翻身,就隻能用這種最笨,最丟人的方式求情。
然而回答他的不是梁父的聲音,而是兔子脖子發出的一聲“哢嚓”,就是那種骨頭被生生捏斷的聲音,隨著這個聲音,梁洽川的心都冷了。
他在家裏麵對著強權的父親,真的是一點溫暖都感受不到,就連那唯一的,父親送的兔子,都這麽痛苦的死了……那天對梁洽川產生了巨大的衝擊。
“今天我要告訴你的是,如果你沒有能力保護它,就別對它產生任何感情,你的感情會害死它,會讓它們因為裏而受到無妄之災!”父親把兔子扔在地上,然後開口。
兔子就像是破抹布,軟軟的落在地上,後腿又有點不甘心的抖了兩下,終於死絕了,連搶救的機會都不給梁洽川留。
“弱者才會把自己的心情,感情寄托在別人的身上,你現在就是十足的弱者,作為我的兒子,你真的太丟人了!”梁父拍了拍手,冷冷的看著梁洽川。
不過那時候的梁洽川已經聽不大清自己的父親在說什麽了,他滿眼都是那隻自己養了很久的,寄托了所有感情的兔子。
眼淚就在眼睛裏打轉,可是父親的強權要求他不能落淚,如果落淚會有很嚴苛的懲罰。
“你恨我嗎?”梁父一巴掌拍在梁洽川的肩膀上,力量重到讓他覺得自己的胳膊都快斷掉了。
這個問題問的有點讓人不知道怎麽回答,這是父親,怎麽恨?可是他毀了一個孩子所有的希望,踐踏別人希望的人,梁洽川恨不得他去死!
可是梁洽川的父親好像有種不發目的不罷休的優良傳統,一直在詢問梁洽川這個問題,“我問你!恨我嗎!”拍在肩膀上的巴掌更用力了,梁洽川有點忍不住了。
“恨不恨?說話!”梁父厲聲嗬斥,逼著梁洽川說話,並且一腳踹在死去的兔子身上,隻需要一腳,這可憐的小動物連個全屍都沒有。
這樣不留餘力的一腳,本來雪白的兔子一下子變得血肉模糊,剛剛已經愣住的梁洽川被這一腳踹醒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裏衝撞著一股氣。
他恨!他如何不恨!別的孩子都有一個嚴厲卻疼愛孩子的父親,有一個溫柔善良的母親,三口人和和美美在一起,可是他為什麽和別人不一樣。
為什麽從小要經曆這些,他沒有見過媽媽,也沒有見過爸爸笑,更別說和和美美在一起,現在就連他的一直兔子都活不下去!
“我恨!我恨!我恨你!”梁洽川突然喊出來,簡直就是聲嘶力竭,好像要把那滿身的怒氣喊出來才會好一點。
“好!”梁父終於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既然恨我,就想方法打敗我,等你強到可以打敗我之後,你所有的仇就都可以報了!”
這才是他的目的,從一開始他送兔子給梁洽川,等的就是今天,等的就是梁洽川舍不得這個可愛的小東西,然後激發他的怒火,這樣才能讓他知道什麽叫險惡,什麽叫痛苦。
這個世界太苦了,他必須苦過這個世界,才能有所作為不是嗎?
從那之後,梁洽川再也沒有動過任何感情,他冷漠無情,就像是一塊鋼鐵,人在他眼睛裏都和動物一樣,更別說動物了,那又算什麽呢。
一直到他遇到了潭茉語,那個漂亮又有點傻的女孩,讓他想起了多年前養活的一隻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