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030 皇軍的客人

  大痣臉和馬臉一臉囂張，渾然沒了剛才的畏縮，叉著腰朝兩邊一閃，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走上前來。


  這人裝扮和那倆貨以及其他人差不太多，鼻樑上多了一幅圓圓的金邊墨鏡，要上斜挎著一把盒子槍。


  「小馮和小馬跟我說，有人佔了六爺的座我還不信，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圓墨鏡咧嘴冷笑：「有種有種！這吉南城敢佔了六爺的座，見了我老九還不滾蛋的，你們仨是頭一份。」


  「九爺！九爺！您一定就是吉南城大名鼎鼎的九爺！」


  何掌柜看這架勢嚇得直哆嗦，團團抱拳，弓著腰迎上前去，陪笑說道：「九爺啊，這事都賴我，是我不懂規矩，把座給安排錯了，您」


  九爺眼珠子在眼鏡框上邊橫了他一眼：「你算哪根蔥？」


  「我」


  何掌柜渾身出虛汗，硬著頭皮說：「我是何家班的班主老何，曙光大劇院這段時間是我何家班駐演。九爺，您看我也不懂規矩，多有得罪」


  「既然知道得罪了，那就好說！」


  九爺雙手插著腰，趾高氣揚的說：「別說我欺負你們外地人，這樣吧，交一千大洋，再擺上十桌八桌的，你這邊的事就算過去了。」


  何掌柜差點沒癱在地上，哀求道：「九爺您高抬貴手，我這個小小的戲班子緊忙慢忙忙一年也賺不上一千個大洋啊！您」


  「別廢話！」


  九爺橫眉豎眼的說：「一千大洋，少一個子，我就讓你何家班走不出這個吉南城，你信不信？」


  「閃開閃開！」


  馬臉上前推一把何掌柜，呵斥道：「九爺今天心情好，這才給你面子，換了平時，早尼瑪大刀片子砍死你個王八蛋了！滾滾滾，抓緊準備錢，一會兒九爺得帶走！」


  一邊罵，一邊就準備抬腳踹。


  冷不防鋼蛋忽然一個箭步上去，一腳踹在他的大腿根上。


  馬臉哎喲一聲，沒踹著何掌柜，自己倒是一頭栽地上，磕得下巴鮮血直流。


  鋼蛋這一腳，別說馬臉，就是那個九爺也沒想到，淬不及防之下，包括後邊的人全都嚇一跳，一眾人等手裡的傢伙頓時擎了起來，警惕萬分。


  「滾尼瑪蛋！」


  鋼蛋把何掌柜往後拉一把，沒好氣的罵道：「俺大哥說了，欺負老百姓的都是慫貨，有種欺負欺負日本人去！在這裡耍什麼威風？」


  何掌柜心裡那叫一個苦，緊緊抓住鋼蛋的胳膊，哀求道：「我的爺，您少說兩句吧，您」


  「有種！」


  抓著盒子槍的九爺朝鋼蛋翹起大拇指，說：「還敢欺負日本人！你有種！尼瑪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還敢欺負日本人？就你九爺我，今天下午還跟城裡其他老少爺們一起，被日本人喊去訓一頓，你特么居然敢欺負日本人，你有種！」


  他猛地一揮手，嘶嘶冷笑道：「弟兄們！皇軍下午開會說了，讓咱們協助著搜捕吉南城的抗日分子，我看這三位哪一個都沒跑！來啊，給我拿住了，送皇軍那裡領賞去！」


  他帶來的人聽見「領賞」兩個字，個個雙眼放光，躍躍欲試。


  樓下的觀眾們紛紛離了座，台上的樂師和演員也聚在一起，大家仰望著樓上，竊竊私語。


  陸婉媚不知道什麼時候重新上了台，攥著衣裳角的兩個手心裡全是汗。


  「九爺！誤會！這都是誤會！」


  何掌柜可嚇壞了，他何家班在這裡駐演，跟劇院有合約，演出期間要維護好人家的基礎設施，這要是開了打，打壞了人要出事，打壞了東西也要賠錢啊！

  攔在九爺面前，他苦苦哀求道：「九爺，有事好商量！咱」


  「九爺我跟你商量完了！你拿一千大洋擺十桌酒就沒你事！」


  九爺一把揪住何掌柜的領子，咬牙切齒的說：「現在九爺我是跟這三個貨打商量，沒你事，你給我滾一邊去！」


  說罷，抬起手來，就準備一巴掌扇下去。


  啪的一聲，趙揚抓住了他的手腕，淡淡的看著他。


  「放開！」


  九爺低喝一聲，猛一晃手腕，卻沒把趙揚甩開，他臉色微變，威脅道：「小子，別怪我沒提醒你，你九爺我今天晚上可是給皇軍當差！識相的給你九爺磕十個響頭，留下點零件，九爺我就把你當個屁，放你一馬！」


  「皇軍？小鬼子就小鬼子吧，還皇軍？小鬼子是你爹啊？」


  趙揚比他高半頭，俯視著他的臉，面無表情的說道：「別說是你，就是你的小鬼子後台在這裡，敢再廢話，我一樣廢了他！」


  他輕輕一甩胳膊，九爺就被甩得原地轉了三個圈，才勉強站住腳跟。


  這三圈轉下來，九爺看什麼都在打轉，心思也跟著轉迷糊了。


  「尼瑪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氣急敗壞的他一把抓住盒子槍，就想往外拔。


  「九爺啊！可千萬別！別動槍！咱有事好商量！」


  何掌柜嚇得恨不能給他跪下，兩隻手死死抓住九爺的胳膊，哀求道：「您給皇軍當差，這位趙大當家的也是皇軍的客人，您兩邊都不是外人，可別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啊！」


  「呸！」


  栓柱不樂意了，說：「何掌柜，您這話也不對，誰特么跟他們是一家人啊！抬舉他們了！」


  「你放屁！」


  九爺朝何掌柜罵道：「這三個人公然辱罵皇軍，全都是抗日分子，根本沒可能是皇軍的客人！你特么還敢胡說八道，是不想在吉南城混了！」


  「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何掌柜大聲強調說：「昨天晚上，就在這裡，我親眼看見的，是皇軍親自說的，說趙大當家的是他們的客人」


  「拉倒！」


  九爺好歹甩開他，哼哼冷笑著說：「這三個人，如果真是皇軍的客人，九爺我特么就」


  就什麼？話到嘴邊，有點慌不擇言的感覺，九爺伸手抓起桌上一隻茶碗，說：「九爺我就把這個茶碗吃了！」


  他話音未落，就聽樓梯上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身穿日本軍裝的岡本小隊長滿臉笑容，小碎步跑過來，朝著趙揚一鞠躬：「趙大當家的，您果然在這裡。」


  九爺的嘴巴頓時張得比茶碗都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