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039 山上喝風，城裡快活
半小時之後，栓柱和鋼蛋晃晃悠悠的回來了，兩人都是一隻手在外面晃悠，另一隻手塞在衣服里抓著槍隨時準備開火的樣子。
看見雅座桌上敞著兩個茶碗，喝茶的卻只有趙揚一個，都有些意外。
趙揚也有些意外：「你倆怎麼回來了？」
「陸老闆看你老不過去，讓俺倆過來看看幫忙不？」栓柱說。
趙揚抿嘴一笑，讓他倆坐下。
鋼蛋問：「大哥，姓田的呢？他是不是沒安好心？」
「沒有，老田找咱們幫個忙。」
趙揚說：「明天咱收拾收拾，幫他押運一車藥材去泰南城。」
栓柱和鋼蛋全都瞪了眼，有點反應不過來。
「押運藥材？」
過了好一會兒，栓柱才撓著自己的大禿頭問：「大哥，這是走鏢的活兒啊，咱能幹這個？」
「不然呢？」
趙揚看他一眼：「做山賊是逍遙快活，天不管地不管，但你們不覺得山賊拿不出手，上不了檯面？年輕犯渾也就犯了，過上幾年都老了，還能再當山賊？」
栓柱和鋼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都沉默了。
趙揚說的這個理他們其實都懂，尤其栓柱，在山賊圈子裡待得時間長了，別的不說，其他山頭上一些老山賊的下場看得最清楚。
山賊年輕時候能打能拼，能有個好日子，別人也都尊敬，一旦上了年紀，就算有輩分撐著，也是強弩之末，底下人說塌台就塌台，能落個好死全屍，就算祖墳上冒青煙了。
只是，正因為這種事看得多了，他反倒很少敢於去想想以後，但凡現在活著有口氣，有吃有喝有大洋，混一天是一天。
未來那麼遠，想想還害怕，想它做什麼？
趙揚的話撩動了栓柱和鋼蛋的心，讓他倆忽然就有種敞亮的感覺。
「老田說他一是受了傷，二是有事牽住了，走不開，拜託咱們走這一趟。我覺得他沒說實話。」
趙揚喝了一口茶：「不過這個不怕他，我告訴他了，他敢玩陰的，我就弄死他。」
鋼蛋使勁點頭：「大哥說的沒錯，咱本來就是山賊，他可不一樣，有店鋪有根，惹惱了咱們，咱端他老窩！」
栓柱更關心另一個問題：「白幫忙么？給多少錢？」
「你也就認識個錢。」
趙揚樂了：「不多，一車藥材，攏共給咱一百大洋。」
栓柱差點沒蹦起來：「這麼點？咱在山上劫他一回，他都得掏二十塊大洋過路費啊！那是啥都不用干，這還得給他押送。」
「我還沒說完呢。」
趙揚瞪他一眼：「咱的過路費另算，多給四十個大洋。但是，別家的過路費不給了，讓咱看著解決。」
栓柱和鋼蛋面面相窺，越聽越覺得這筆買賣好像是虧了。
只是，為什麼感覺趙揚好像還挺心熱的樣子？
「我是這麼想的，沿途除了咱家，比較凶的還有八個山頭，咱們一個山頭給五塊大洋，老田多給的四十個大洋咱一個不留，全發出去。剩下的一百，都是咱的。萬一有哪個山頭嫌少，沒關係，咱滅了他，還省五個大洋。」
趙揚說：「攏算下來，吉南城到泰南城，來回最多三天，咱不虧。」
栓柱砸吧砸吧嘴：「大哥，你忘了一件事——咱來來回回的押運，自己弟兄不算費用的話，還有車馬費什麼的呢，過路費什麼的呢？這些再刨除掉，咱能剩下一半嗎？」
「這些我想到了。」
趙揚的嘴角翹起一絲邪邪的微笑，問道：「你們說，要是讓日本人給咱運貨，還有人敢收過路費嗎？」
栓柱和鋼蛋對視一眼，眼神一下亮了。
「那肯定沒問題啊！」栓柱說：「日本人自己的哨卡不用說，就是國軍的哨卡，現在這個時候，也不敢隨便攔下日本人的車啊！」
鋼蛋不忘提醒：「大哥，日本人不也得收咱車馬費？」
趙揚笑而不語。
栓柱卻是早想通透了：「他們敢！這事就讓那個什麼岡本松仁去辦！給他車馬費他敢收嗎？」
鋼蛋一想，也是這麼一回事，咧嘴笑了。
這樣一算，那一百大洋還真是全剩下了。
「就是真心不算多。」栓柱最後抱怨一句。
「是不多，但這事不能這麼算。」
趙揚說：「採石崗現在名聲在外，如無必要，其實很多人根本不敢在咱那裡走，咱們三天能收到一百大洋的過路費？」
「還有一點，我相信老田這回給的價格肯定不算便宜，但我想跑這一趟出五十個大洋的應該大有人在。假設咱們這條線跑順了，多搞點這種活兒呢？一趟不單單跑一輛車，跑他十輛八輛的！」
趙揚自己都覺得前途亮堂堂的，使勁拍了拍栓柱的肩膀，說道：「兄弟，真能那樣的話，咱還當什麼山賊？」
栓柱和鋼蛋聽得熱血沸騰，把桌子拍得山響：「大哥，我們都聽你的！」
中餐館的跑堂夥計聽著動靜還以為出了什麼事，跑過來看了一眼，發現他們三個就是說話說激動了，訕訕笑了笑，問了一句：「先生，要不要添點茶？」
「謝謝你了，我們很快就走。」
趙揚攔住想瞪眼的栓柱，打發跑堂夥計撤了，才又說：「這兩天我一直在想，咱弟兄們窩在山頭上，有錢也沒地方花去，吃不上一口好的，喝不上一口好的，穿得更別提了，有像樣的么？」
「老田說的這個事，挺好！咱走這一趟試試，要合適，咱就在吉南城置辦個院子，把人都搬下來，讓弟兄們享享福。」
趙揚看看他倆：「你們說，是願意山上喝風，還是城裡快活？」
栓柱和鋼蛋雙眼放光：「到時候咱立個旗號，大哥你風風光光的把陸老闆娶回來當壓寨不！當貴夫人！」
趙揚哈哈一笑：「就這麼辦了！」
三人出了中餐館，正準備奔曙光大劇院，就看見有個人慌慌張張的朝這邊跑過來，赫然是和陸婉媚相熟的一個演員，昨天晚上趙揚去送花的時候，這個演員就和陸婉媚一起在化妝間卸妝來著。
「趙哥！趙哥！」
演員看見趙揚，跟看見親人一樣，帶著一點哆嗦的口吻，急匆匆的說道：「趙哥你別去劇院了，快走吧！六爺帶了一百多號人把劇院給圍了，嚷嚷著要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