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0053 黑暗中的處座
不單單貨場這個年輕人有槍，泰南城這家藥店里很多人都有槍，重新回到藥店，等掌柜的開具收貨回執的時候，趙揚就注意到了，藥店里三個夥計身上都有點子不易察覺的彪悍之意。
當然，這是人家的事，趙揚看見了歸看見了，也沒多說什麼。
藥店名叫泰和堂，掌柜的姓鍾名慧謙，他坦言泰和堂和保年堂的生意往來有年數了，往常送貨接貨的差事都是田志勇主持，換趙揚他們還是第一次。
無論如何，第一次合作相當順利，鍾慧謙掌柜在臨街的酒樓訂了一桌席，帶了店裡的三個夥計一起給趙揚他們接風。
高橋和山本兩個司機也在受邀之列，兩個人上了桌，看見一水的華夏美食，就有點意興闌珊。
「你們這裡有沒有日本料理店？」
高橋問鍾掌柜：「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料理才是最好吃的！」
栓柱毫不客氣的照他後腦勺上就是一巴掌，沒好氣的罵了一句：「你們日本人沒禮貌也是最厲害的！鍾掌柜請客，哪輪的上你們挑三揀四？不吃就滾蛋！」
高橋和山本心裡惱火，又不敢發作，只好悶頭喝酒吃菜。
鍾掌柜淡淡一笑，說：「日本料理店在我們泰南城是沒有的，原來開過一家，讓人砸了。」
栓柱咧嘴笑了，拿筷子點著高橋的腦門，說：「聽見沒？你們那什麼料理，在這裡沒人喜歡。」
高橋和山本都很鬱悶，兩杯酒下肚，山本的腦袋又開始活動開了，問：「那這個酒樓總有陪酒姑娘吧？找兩個來助助興？」
鍾掌柜瞳孔一縮，趙揚那裡首先黑了臉。
他一直把兩個小乞丐帶在身邊，剛給他們夾了菜，回頭狠狠瞪了山本一眼：「再提什麼姑娘不姑娘的，我先把你變成姑娘！」
山本愕然：「我怎麼能變成姑娘？」
鋼蛋一臉壞笑，拿著手掌比劃出小刀的模樣給他看：「那你身上那塊肉切了，你不就成姑娘了？」
山本臉色大變，嚇得趕緊埋下頭，再不敢亂說了。
這天晚上，栓柱和鋼蛋都有點喝大了，第一次不做山賊當押車的，跑了這趟活，他們倆都有些激動，甚至還沒等著鍾掌柜的人勸，自己就把酒杯端起來了。
酒一喝多，鋼蛋是個睡，栓柱舌頭大了嘴卻不累，滿嘴在桌上跑火車，豪言壯語一大堆，連吉南城到泰南城這條線淌著走這種話也說出來了。
趙揚很無奈，總不好當著外人的面收拾他，也就由著他胡說八道，臨了鍾掌柜無意中說了一句想送個親戚去吉南城，栓柱那裡也大包大攬的包在他身上了，趙揚就有點坐不住了，趕緊的張羅回去休息。
他有點擔心，再讓栓柱繼續吹，就能把日本人從吉南城趕走了。
住處，是鍾掌柜提前安排好的，就在泰和堂後院的貨場，收拾出兩間乾淨的房子擺上床，臨時住宿；趙揚請鍾掌柜手下的夥計把栓柱、鋼蛋和兩個日本司機安置好，十分不好意思的給鍾掌柜說：「栓柱這個人說話嘴上沒把門的，有些話說的不入耳，您別往心裡去。」
「不敢不敢。」
鍾掌柜笑眯眯的說：「栓柱兄弟是個直腸子，我就喜歡跟這樣的人打交道。那這樣，趙大當家的，明天我抓緊聯繫一下我那個親戚，讓她趕緊過來匯合，您回吉南城的時候，把人捎著。」
「好吧！」
趙揚其實是不想多事的，不過事已至此，也就沒法多說什麼了。
送走了鍾掌柜他們，趙揚看著兩個小乞丐也都困了，就把他們安置在了自己床上；看著他們髒兮兮破爛爛的衣服，他有點遺憾，原來還想著今天到了泰南城，先帶他們倆洗洗澡換換衣服呢，如今看來，也只能明天再說。
房間里三張床，睡了四個人，趙揚自己無所謂，吹了燈之後，就在椅子上打坐。
以他現在的修為，對睡眠的依賴其實不是很大，就算三四天不睡，也不影響他的精神頭，所以有很多時候看他躺在床上，卻未必就一定是睡著了。
夜半，一點極輕微的動靜闖入了趙揚的耳中，他豁然睜開了眼睛。
「這麼晚了，還有人開車來抓藥嗎？」
一輛黑色的無牌照汽車停在泰和堂的門口，早幾分鐘等在這裡的鐘掌柜看著後車窗滑下，弓著身子湊上前去，小聲說道：「處座，屬下見到人了。」
不知道從哪裡照射過來的微弱光芒落在汽車的後車座上，照亮了某個人肩上的肩章，顯示出他是一位國軍上校。
「和口信對應，應該正是採石崗上的山賊無疑。不過」
鍾掌柜猶豫了一下說：「他們送貨的車是一輛日軍卡車，連司機也是日本人。」
處座問道：「有和日軍勾結的嫌疑嗎？」
「那倒沒有，我看倒像是抓了日本士兵的壯丁。」
鍾掌柜說：「聽其中一個人的口氣，這些日本車和司機隨便調用，還不用給錢。」
處座輕輕一笑：「老田有意思，聯絡到的這幾個人看來是有真本事的。」
「是，屬下也有這種感覺。」
鍾掌柜說：「屬下也和他們的頭兒談了，咱們的人他們同意幫忙帶進吉南城。」
「那就好，務必保證任務順利完成！」
處座伸出一隻手，拍了拍鍾掌柜及時矮下去的肩膀，說道：「老鍾，革命尚未成功，諸君仍需努力。」
「屬下多謝處座勉勵！」
鍾掌柜端正姿態，目送這輛黑色的汽車緩緩開走，駛入黑暗之中，這才警惕的左右看看，倒退著進了黑漆漆的泰和堂，重新把門關嚴了。
他渾然不曾注意，就在離著泰和堂不過二三十米的距離之外，趙揚站在濃墨一般的黑暗裡，將他和處座的碰面全部看在眼中，聽進耳中。
「這個泰和堂，看來跟國軍的關係很緊密啊」
趙揚暗中想道：「那麼，鍾掌柜所說的那個親戚，真的只是親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