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0092 打狗,是要看看主人的
岡本小隊長和關鳴塘一陣頭皮發麻,半截話全卡在嗓子眼裡,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孔濟民不愧是妙手幫的幫主,大難臨頭,多少有些膽色,兩把尖刀洞穿了他的手背,他疼出一身的豆大汗珠,卻愣是沒叫一聲。
這時候扭著一個小個子進屋的周雲強、馬家兄弟看到這一幕,也不禁有些發愣。
「大當家的,這小子叫出溜,是孔老大手下身手最好的一個,剛才貓在牆根底下想遛,被弟兄們逮了。您說許進不許出,要出的話命留下。」
周雲強拎著出溜的衣領,問趙揚:「我把他剁了?」
出溜是個小年輕,二十歲出頭,眼見跑不掉了,倒也硬氣,咬著牙說:「剁就剁!爺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不慌,人還沒到齊,先留留。」
趙揚頭也不抬,幹掉了杯中酒,捏起筷子,嘗了一口菜,贊了一句:「口味不錯,看來孔老大很有口福啊!」
馬柏聽出事來了,去院裡邊接了一瓢水進來,把翠紅潑醒,命令她說:「擦把臉!去給我們大當家的倒酒!」
「我我我我我」
翠紅面無人色,哪敢說個不字,照著馬柏吩咐,哆哆嗦嗦的回了桌邊,站到了趙揚身邊。
看著對過桌面上,孔濟民兩隻血淋淋的手掌下,鮮血都積成了兩小攤,翠紅嚇得酒壺都拿不穩,顫得壺蓋噹噹響。
趙揚溫和的說道:「你一個女人,我們不會拿你怎麼樣的,所以你不用害怕。」
翠紅都快哭了:「爺,我,我有點暈血」
趙揚看她一眼,笑了笑:「那就不難為你了,你走吧。」
「啊?」
翠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圓了眼睛看著趙揚:「走?」
馬柏沒好氣的說:「大當家的開了口,你還不走?等著挨干啊!滾滾滾!」
不由分說,上前揪住翠紅,就把她推出去了。
翠紅搭眼一看,不大的院子里站了二三十號人,個個凶神惡煞的模樣,都不像是善茬,還有人嬉笑著說:「這不是春花院的翠紅姑娘嗎?你不願走就留下,跟爺們好好玩玩?」
說著話,伸手來摸。
翠紅趕緊低下頭,跌跌撞撞的出了院子。
院子外面,是這家煙館的大院,大院里躺了十幾個煙館看場子的,個個滿臉是血,滿地打滾,各個房間的門口也蹲了一地的煙鬼,另有七八十號人或者拿槍或者拿刀看管著。
翠紅嚇得渾身篩糠一樣,路都走不穩,好歹出了煙館的大門,赫然發現外面居然還有烏壓壓的一大幫人守著,其中夾雜著二十幾號日本士兵,被堵在一個角落裡,動都沒法動——這些日本士兵是被擋在外面的,根本就不讓他們進去。
「俺的娘哎」
翠紅好歹鑽出人群,整個人都要癱了,就這陣勢,擺明了是要鬧大事,不是運氣好被趙揚發話放了出來,她一個女人留在裡面,還不知道什麼下場
單間里,趙揚自斟自飲,自己吃菜。
岡本小隊長和關鳴塘倆人跑了一上午,早餓得飢腸轆轆了,又是在飯桌上被找來的,肚子很是不爭氣的叫了幾聲。
趙揚問他倆:「要不你倆也吃點?」
「不用不用」
關鳴塘繃帶包圍著的臉上尷尬的笑笑:「趙大當家的,今天這是這是啥情況?」
岡本小隊長硬著頭皮說:「妙手幫的孔老大,和皇軍一向友好,咱咱有事好說好商量是吧?您看您看是不是先把孔老大放了,給他治治傷?」
「沒問題。」
趙揚說:「你來替他。」
「替替他?」岡本小隊長沒聽懂。
「你傻啊?」
栓柱橫他一眼,說道:「就是讓你過來坐著,把你手釘桌上。」
「呃!」
岡本小隊長嚇得脊背發冷,脖子一縮,趕緊把嘴閉上了。
「姓趙的」
孔濟民強忍到現在,總算勉強能把壓根鬆開了,他漲紅的雙眼惡毒的看著趙揚,帶著一點點的顫音說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你特么有事就說話,就嘶!」
趙揚甩手潑了一杯酒在他右手刀口上,不動聲色的聽著他倒抽涼氣的聲音,說道:「我有事不喜歡說話,我喜歡直接動手。」
孔濟民的頭上冒出又一撥冷汗,咬著牙根間的血腥氣息,低吼道:「有種就把老子殺了!」
「你不過就是一個小偷頭子,殺你有用嗎?」
趙揚重新倒了一杯酒,端在手裡笑了笑,說:「沒跟你開玩笑,也不要覺著我瞧不起你,你孔老大自我感覺在吉南城是個人物,在我看來,不過一條狗而已。」
「打狗,是要看看主人的。」
趙揚慢慢喝掉杯中酒,說道:「所以,我現在得等著你的主人趕過來。」
岡本小隊長菊花一緊,張張嘴想要說話,又硬生生的重新把嘴閉上。
面對趙揚,他只是害怕又不是傻,當然聽得明白,趙揚在說孔濟民是他們日本人的一條狗。
然而,孔濟民這條狗的主人是日本人不假,卻未必就特指他岡本小隊長。
從來到吉南城到現在,他見孔濟民的次數都十分有限,根本就沒過接觸啊。
下意識的瞟了一眼關鳴塘,岡本小隊長是知道的,關於孔濟民的事情,關鳴塘比他要知道的多得多。
「藤田。」
關鳴塘耷拉著雙眼,很小聲的告訴他:「特高課的藤田。」
岡本小隊長臉上的肌肉一抽,嘴巴越發閉的嚴了。
既然孔濟民的主人出自特高課,還是特高課的藤田,那今天的事更沒他岡本小隊長發話的資格了。
因為特高課雖然跟他們一樣,也都在日本大使館有常設辦公地點,但歸屬內務省的特高課獨立運作,和他們軍方沒有直接聯繫。
甚至於,遠在福田彥助出兵吉南城之前,特高課就已經在吉南城展開工作了。
藤田,是特高課吉南城分部的部長。
「看來你的主人是不願管你的死活了。」
過了足足半小時,趙揚嘆息著放下酒杯,朝著孔濟民搖了搖頭,說道:「也或許只是你的主人不忍心看我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