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0174 破而後立
病房裡的燈光保持著溫和的色調，以便有助於陶欣蕾的睡眠。
趙揚坐在床頭邊的凳子上，就著床頭櫃拿筆在一張紙上寫著什麼。
沙沙的聲響在床上響起，卻是沉睡之中的陶欣蕾下意識的翻身，注意到她的眉頭緊緊皺起，趙揚抓住她的手，輕聲安慰著：「不怕不怕，我在呢」
須臾之後，陶欣蕾的眉頭舒展開來，再次睡去。
陸婉媚靜靜的站在病房門口，看著趙揚的這份細心呵護，看著陶欣蕾臉上的傷，鼻子酸酸的。
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她將飯盒很小心的放在床頭柜上，迎著趙揚意外的眼神，輕聲說道：「揚子哥，你別難過，陶小姐一定會好起來的」
千言萬語不及一聲安慰，趙揚眼圈一熱，反抓住陸婉媚的手，使勁點了點頭。
「咱們去外面說話吧」
趙揚怕吵到陶欣蕾，站起身來，給陸婉媚使了一個眼色，順手又把桌上寫了一半的白紙帶走了。
「是栓柱和鋼蛋告訴你的？」
在門口，趙揚皺著眉頭說道：「這倆貨太不像話，這種事情大晚上的告訴你幹什麼？」
「不怪他倆，是我逼著問的。我說他們要不說實話，我就留書出走，說是他倆招惹我了。」
陸婉媚抿嘴輕笑，又認真的說：「揚子哥，不管好事壞事，你都不要瞞我。陶小姐的事，你你瞞也瞞不住不是？」
趙揚心裡愧疚，握著她的小手，說：「是我不好，不該有了你會惦記別人。」
他一直想對陸婉媚說這話，只是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而陸婉媚總算聽到了這句盼了那麼久的寬慰，一顆心一下融化了。
「傻話！誰跟你說這個了？再說，人家陶小姐已經跟了你，還說這個幹什麼？讓人聽見又得罵你沒良心。」
陸婉媚回頭，透過門縫看了看病床上的陶欣蕾，又說：「等陶小姐出院了，你們倆就成親。」
「嗯？」趙揚一怔。
「就是你們倆結婚呀！以後，她給你做大，我給你做小。」
陸婉媚微微低著頭，但語氣卻是認真且堅定的：「這事你就聽我的，她臉上受了傷，心裡肯定更苦，以後你跟我，咱們都對她好好的。」
「婉媚」
趙揚讀懂了她的心意，喉嚨里忽然間就像堵了一塊大石頭一般難受。
伸出雙臂，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在這個冷清的夜晚，感受到了整個世界的溫暖
「趙大當家的」
頌佛先生就是在這個時候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微微弓著身子，低著頭說道：「陶老師的事情，還請您放寬心，德華醫院的醫術高明，一定會有辦法」
他話沒說完，趙揚依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包含著憤怒的這隻手，幾乎要把頌佛先生的人從地面上舉起來。
而趙揚，陰沉著臉，鬆開了抱著陸婉媚的那隻手，大踏步向前，一路推著頌佛先生到了走廊盡頭。
「趙」
頌佛先生不敢動用任何修為力量抗拒趙揚的這隻手，整張臉憋成了豬肝色，他敬畏的看著趙揚，艱難的說道：「請您，您息怒」
「揚子哥！」
陸婉媚不清楚狀況，小碎步跑著追上來，拉住趙揚的胳膊，勸道：「有話好好說，陶小姐睡著呢，可別把她吵醒了。揚子哥」
她看得出來，頌佛先生不像日本人，她不願趙揚動手。
「就是他帶著欣蕾搞什麼革命，才把欣蕾害成這個樣！」
趙揚壓抑著憤怒，壓抑著聲音說道：「鬧什麼革命我不管，打什麼鬼子我也不關心，但欣蕾一個女孩子，年紀輕輕的，就被你們害成這樣，你有什麼臉面找我說話？」
他猛一甩手，鬆開了的那隻手自然帶風，頌佛先生身子不受控制的摔在地上，自己捂著喉嚨，乾咳起來。
「揚子哥！他打鬼子沒錯，你不也打鬼子？事情到了現在這樣，大家都不想的。」
陸婉媚緊緊的把趙揚一根胳膊抱住了，柔聲勸道：「我看這位先生也沒惡意，他是真的心裡愧疚，才來找你說話。如若不然，他也不可能在你這麼生氣的時候過來，你說是不是？」
是。
趙揚心裡明白，陸婉媚的話其實沒錯，至少在對付日本人的這一點上，他的確也不人為頌佛先生有什麼不對。
只是，想想陶欣蕾如果聽了自己的勸，不再跟頌佛先生他們一起鬧什麼革命，又何至於發生現在的事？
「你們鬧革命是為了什麼？」
趙揚強忍著悲痛，問還沒能把氣喘勻的頌佛先生：「難道你們鬧革命，就是為了把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人和事全部毀掉？」
「不」
頌佛先生抬起頭，仰望著趙揚，說道：「我們不是為了破壞，我們是為了破而後立！」
「破而後立？」
趙揚仰起頭，嘴角流淌著一抹苦澀的笑容。
「內有軍閥割據，外有列強環伺，整個華夏破敗不堪！」
頌佛先生慢慢站起身來，用一種顫抖的聲音說道：「如果說我們的犧牲是一種對現在的美好的破壞，我相信，我和陶老師都相信，我們一定能讓一個更美好的華夏屹立起來！」
「她相信，我是知道的」
趙揚記得，類似的話不止一次的從陶欣蕾的口中說出過，那是在她勸趙揚投身革命的時候。
說出這番話的陶欣蕾，意氣風發，颯爽果敢，不管趙揚多麼的抵觸她這些說辭，那種從她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與眾不同的氣質，還是讓趙揚記憶猶新，恍如前一刻。
「替我先收好，回頭我還要再想想」
把手中帶出病房的那張紙折了一下，遞給陸婉媚，趙揚交代了一句，轉頭望著頌佛先生，問道：「襲擊欣蕾的特務都死了嗎？」
「還有四個」
頌佛先生躬身說道：「當時我追出門，想要把他們全部殺死的時候，您正好趕到，我沒能來得及動手」
趙揚眼前一個恍惚，想起來了當時的情況，似乎的確是在自己剛剛看到陶欣蕾受傷的時候，有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從下面的街道上狼狽逃竄而去。「還有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