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0251 菩薩
手術，持續了整整三個小時，一直到1929年1月20日的凌晨兩點多，手術室門口的燈光才正式熄滅。
手術室門打開，身穿白大褂的岡本小隊長一臉疲憊的從裡面走出來，迎著門外趙揚幾乎發問都沒有勇氣的臉，勉強笑了笑，說道：「手術，一切順利！」
剎那之後，歡呼聲在走廊里爆發出來，陶欣蕾緊緊抱著趙揚的脖子，熱淚洶湧而出。
趙揚把腦袋深深的埋在陶欣蕾的髮絲里，掩飾著自己瞬間泛紅的眼睛。
「不要吵！」
小護士雅美急急火火的從手術室跑出來，叉著腰警告所有人道：「陸小姐剛剛做完手術，麻醉劑的藥效還沒過，她需要休息！需要安靜！」
這樣的斥責，趙揚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但他一點也不生氣，微笑著點頭，說道：「麻煩你了。」
手術成功的消息傳到一樓，山賊兄弟們一個個的都往樓上沖，福田彥助和須賀少將費死了勁，才擠到趙揚面前，帶著劫後餘生的笑容恭喜道：「趙大當家的萬福！陸老闆安然無恙那就好了！」
「滾吧！」
趙揚剛剛看著小護士雅美和岡本小隊長把陸婉媚推進病房，心情逐漸放鬆下來，也就懶得和他們倆再多計較，只是說道：「我不會感激你們的，因為這只是你們為了救自己的命而已。」
「滾！」
山賊兄弟們異口同聲的朝著福田彥助和須賀少將怒斥，推搡著把他們從前面趕了出去。
「夾好你們的尾巴趕緊滾蛋！」
鋼蛋在最後沒好氣的喝道：「今天是你們運氣好！再有這樣的事，轟平你們大使館！」
陸婉媚手術成功，幾乎所有人揪著的心全都放下來大半，在小護士雅美再一次出來斥責他們太吵之後，趙揚讓大家先散了，該回家休息的先回去休息。
至於大使館門口那些來自碼頭上的兄弟，他也讓人過去傳話，今天先散了。
陶欣蕾、何小荷、何掌柜和鋼蛋、狗剩、金生和二狗子卻是留了下來，陪著趙揚。
「讓護士給你找個房間躺一會兒好不好？」
陶欣蕾心疼趙揚，說：「今天的事快把你壓壞了，你得好好休息一下。」
「我沒事。」
趙揚拍拍她的手背，說道：「我要等著婉媚醒過來」
「趙大當家的」
頌佛先生跟在邱剛的身後，來到了趙揚面前，深深低著頭，帶著一絲絲的求懇，說道：「能不能請您過來一下。」
趙揚問：「有事？能不能在這裡說？」
「大當家的，您來一下吧！」
邱剛也開了口，沉聲說道：「師尊他老人家就要去了」
「師尊？」
趙揚稍稍一愣神，隨機意識到了什麼，忍不住站起身來，問道：「山門之中的師尊？」
邱剛點點頭：「師尊預感到昨夜有事，來到了城裡，原本是想先拜見於您，沒想到還是遲了」
一間單獨的病房裡，老和尚躺在病床上，身上的袈裟已去，黃色的僧衣也是敞開著的，露出胸前的巨大凹陷。
他前胸的肋骨幾乎全部斷裂，其中幾根深入內臟，已經救無可救，全憑著一口先天真氣，支撐到了現在。
趙揚跟著邱剛和頌佛先生進了這間病房，看著這個老和尚，心中有些莫名的悸動，就彷彿是看到了親人一般。
「您您來了」
睜開渾濁的雙眼，看到了趙揚的臉，老和尚的臉上閃出一絲激動，掙扎著就想起身。
「你不要動。」
趙揚趕緊輕輕按住他的肩頭，飽含歉意的說道：「一直沒顧上看看你的情況，昨天晚上不是你，婉媚可能就沒了。」
他雖然不是醫生，但他一樣能夠看得出來，老和尚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根本沒得救了。
這一刻，他忍不住回想起來，陸婉媚受到襲擊的之前的那一個剎那，正是這個老和尚飛出一縷鬍鬚，阻擋了一下來自忍者的刀光，這才留住了陸婉媚的性命。
現在，看著老和尚這個樣子，他心裡有些難過，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守護菩薩，本就是弟子生生世世的使命」
老和尚的眼圈微微發熱，他仰望著趙揚的臉，說道：「弟子能在有生之年覲見菩薩天顏，已經是莫大的榮幸。」
「菩薩？」
趙揚聽不明白：「你這是在叫我？我是菩薩？」
「是，師尊就是在叫您。」
邱剛一臉黯然，站在趙揚的背後，沉聲說道：「您就是菩薩，我們菩提山門生生世世守護的菩薩！」
「菩薩涅盤，其間記憶全失，有些事情自然是記不起來的。」
老和尚慢慢說道：「邱剛，你可以說一段故事給菩薩聽，菩薩就會明白」
「弟子謹遵法喻！」
邱剛撩起長衫前襟，恭恭敬敬的跪下，向著老和尚叩頭行禮。
頌佛先生緊隨其後，一併跪下，深深伏下身軀。
趙揚回身看著他們兩個，心中微微顫抖，忽然之間就有些激動起來。1928年蘇醒在採石崗之後，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秦朝徐福的那艘大船上，此後諸般事宜，一概沒有印象，然而他的記憶最後，只是深邃的大海，他的蘇醒卻是在魯東腹地，這其中的故事，一直是他所好奇
的。
及至進城，見到了邱剛，見到了頌佛先生，見到了他們兩個人的五體投地大禮，他意識到在這過去的兩千年間，肯定有一些故事與他有關。
只是，礙于山門規矩，離開山門的邱剛也好，頌佛先生也好，都不能對他暢所欲言。
那麼現在，就是要揭開一切謎底的時候？
「起來說話吧。」
趙揚在床邊的凳子上落座，望著邱剛和頌佛先生，抑制著內心的悸動，緩緩說道：「你們跪著，我不安心。」
「尊菩薩法喻」
邱剛和頌佛先生叩頭應聲，這才慢慢起身，在趙揚身前站定。
兩個人的腰身微微躬著，是無比的虔誠。是持續千年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