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9章 1919 老僧
第1919章 1919 老僧
「就你那丫頭的眼睛賊,差點被她逮住。」
大觀園一角,兩個穿著運動裝的年輕女子並肩站在一起,悄悄的看著南門處一台輪椅和兩個年輕男女的組合,其中一位竊笑道:「婉媚姐,你說咱們過去的話,會不會嚇他們一跳?」
楊楊沒有看錯,她們兩個的確就是陸婉媚和陶欣蕾。
數十年來,她們也很希望能夠回來看看,但是家族經營到現在的規模,她們的一舉一動在美國方面看來,往往會有更多層面的解讀,貿貿然的直接回國,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這一次,她們啟用了兩個培養多年的替身,更換身份,才悄悄的回到了國內。
只為,能夠再看一眼這片熱土,再看一眼熟悉的人……
「還是不要了。」
陸婉媚有些小小的感傷,說道:「甜甜十幾年前過世的時候,孟毅得到消息悲傷過度,才坐上了輪椅,咱們這樣走過去,還不定惹出什麼亂子。揚子哥給了咱們眷顧,讓咱們青春永駐,可孟毅還是老了呀……」
「這倒也是。」
陶欣蕾輕輕點頭,說道:「見一面或許是他的願望,但再美好的願望,也不及他能好好活著……活著,就是最美好的事情。」
「活著……」
陸婉媚心頭微動,問道:「欣蕾,你說以前秋生電話里說的那事,會不會有可能是……」
「秋生……」
陶欣蕾腦袋裡一陣恍惚,自然知道她說的是十幾年前陸秋生還活著的時候經常在電話里絮叨的事情。
陸秋生說,當年他在泰南城農場改造的時候,幾度支撐不下去了,每每到了他難以為繼的時候,總會有某種神奇的力量悄然出現,治療他的身體,鼓舞他的鬥志,讓他重燃生存下去的希望。
只可惜,他後來恢復原職,重新回到泰南城,想要循著記憶找尋那種力量的時候,卻沒有絲毫頭緒。
這件事,他們在電話里溝通過,都把視線著落在了泰山南麓的菩提寺上。
不過菩提寺在運動之中也受到了衝擊,寺廟遭遇毀滅性破壞,想要調查也無從查起。
「去看看吧……」
陶欣蕾下了決定,說道:「雅美的日子不多了,她和希希最大的願望就是再見趙揚一面……如果趙揚真的還活著,如果咱們真能找到他,也或許雅美還能活下去。」
希希是雅美生的孩子,他出生之後就沒見過爸爸,因為雅美的孤單,他恨了趙揚一輩子。
但現在,雅美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單純依靠先進的醫療技術釣著最後一口氣活著,七十多歲的他反倒無比期望能夠找到爸爸,挽留住媽媽即將逝去的生命……
只是,趙揚是不是真的還活著?
如果趙揚還活著,他又在哪裡呢?
……
泰山南麓的菩提寺,本就是一座非常不起眼的小廟,上世紀的運動之中,這座寺廟幾乎被夷為平地。
新世紀里,泰南城政府儘管曾經規劃部署過古舊建築的重建恢復工作,但菩提寺實在是太小,小到了根本不足以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地步。
地處偏僻地帶的這座小廟的廢墟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一個穿著灰布僧衣的老人,收拾寺廟的殘磚斷瓦。
一棟和這座寺廟一樣不起眼的小石屋漸漸成型,這個老僧就生活在這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偶爾會有驢友發現這個老僧的身影,好心人還會送給他一些瓶裝水或者麵包,不過老僧對於這樣的饋贈似乎並不怎麼的歡迎,瓶裝水他會轉送給偶爾到來的口渴遊人,而麵包卻是被他掰成小碎塊,餵食山間的飛鳥。
孤寂的歲月里,老僧孤獨的生活著。
無依無靠,無聲無息……
某一日,陽光灑滿山間的時候,老僧坐在石屋的門口,繼續喂著麻雀。
「咦?這裡怎麼有人?」
一個背著背包的年輕人從崎嶇不平的山路上走過來,看見這名老僧,很是驚奇,湊過來搭訕,知道老僧就生活在這裡之後,年輕人一臉的不可思議,問道:「這裡怎麼住人啊,連個像樣的棲身之所都沒有。」
他不是沒注意到老僧背後的石屋,但那個簡單到連一扇門都沒有的石屋,在他看來根本就不是住人的地方。
更何況,他看得非常清楚,石屋之中空空如也,空無一物。
想到這個老僧天氣溫和的時候住在這裡或許還勉強湊合,但是遇到雨雪冰寒的天氣,只怕是十分難過,年輕人心生不忍。
「老人家,你這樣可不行,住在這裡太容易出事了。」
年輕人掏出手機準備拍照,說道:「我把你這裡拍幾張照片,送到山下的救助站,看不看他們是不是能把你接出去,給你安排個住處吧?」
「謝謝你,不過不需要了。」
老僧溫和的微笑著,輕輕擺了擺手,說道:「我在這裡已經習慣了,一個地方住的久了,就是家,不想再去別的地方。」
他婉言謝絕了年輕人的關心,年輕人卻是下定決心要幫幫這個孤苦無依的老僧。
在告辭離開之後,他沒有按照既定的計劃繼續爬山,而是準備下山直奔救助站。
但奇怪的是,年輕人順著下山的道路走了一段之後,忽然就有點犯迷糊,想不太起來自己明明是來爬山的,怎麼就開始下山了。
隱約記得自己好像是在某處拍過一些照片,他掏出手機來看了看,卻又找不到任何新拍照片的跡象。
「太奇怪了……」
年輕人很撓頭:「為什麼我好像記得,我見過一個老人呢?」
他隱約記得,那個老僧的身影,甚至隱約記得在老僧的肩頭好像沾著一滴水滴。
然而他根本想不起來那個老僧的模樣,更加想不起來究竟是在什麼地方遇見過那名老僧……
……
老僧將手中最後一小塊麵包扔出去,餵給了飛過身前的麻雀,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絲微笑。
有清風拂面,照耀著滿是皺紋的臉頰,非常愜意。
「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你這樣堅持又是為了什麼?」
一個聲音非常突兀的在老僧的身邊輕輕響起:「明明可以出山去過花花世界的美好生活,你為什麼要枯守在這裡?難道就是為了坐困我死?」
這個聲音明顯不是出自老僧之口。
如果有細心人仔細觀察,卻不難發現,它出自老僧的肩頭,出自那一滴水。
水滴之中,隱約可見一個虛無縹緲的老人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