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191救贖
凌霜嘴唇一抖，忽然也覺得天氣有點冷，那寒風鑽進她的皮膚骨肉乃至是心裡。
「……那境界呢？」凌霜盡量剋制著自己的語調，不要被君重歌察覺到自己心神不穩。
「星子。」君重歌道。
凌霜：「……」
她抓著君重歌的手，不自覺用力到骨節都發白了。
君重歌低頭看著兩人相握的手，低垂的眼睛里都是滿足，霜霜抓得這麼緊會疼的吧，「你抓得我有點疼。」
凌霜馬上放鬆力道，回神過來，「對不起。」她的聲音沙啞。
「別跟我道歉。」君重歌的語氣一重，下一秒就察覺到自己情緒有點過激，扭開頭去不看凌霜，放鬆了語調，「我不喜歡。」
「嗯……」凌霜低聲應道。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凌霜穩住了心神，才繼續跟君重歌問道：「你在這裡呆多久了？」
「不知道，好像十幾天，又好像一個月了？」君重歌不在意的說。
一個六歲的星子，在冰域這種鬼地方呆了十天半個月？凌霜深吸了一口氣，「你一個人？」
「現在有你一起了。」君重歌笑起來。
這句話也讓凌霜知道了自己問題的答案，在自己出現之前，君重歌就是一個人。
也就是說，這件事真的在君重歌六歲時發生過，並且那個時候的君重歌可沒有遇到自己，所以等於六歲的君重歌就是孤身一個人，承受著一切在冰域里不知道呆了多久。
凌霜抖了抖肩膀，君重歌問道：「你冷嗎？」
凌霜抬起頭來，對上君重歌看來的關心視線，朝他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輕聲說：「不冷哦，我只是在心疼你。」
君重歌愣住。
凌霜踮起腳，撐著他的肩膀，在君重歌的嘴唇上輕輕一吻就鬆開了他，望著君重歌沾著稀雪的眼睫毛，喃喃道：「真的很心疼你，所以覺得冷，你說是不是因為你冷，所以就傳遞到我這裡來了？」
凌霜笑起來，如夏花一樣的燦爛溫暖，「這樣我幫你分擔一半，你是不是就沒那麼冷了。」
「這樣有感覺到暖一點嗎？」凌霜抬起雙手，撫在君重歌冰冷的雙頰上。
君重歌沉默不語。
那一年，滿目雪白，無邊無際，除了冷，除了冰雪，除了所有一切對他充滿惡意的妖獸，除了躲無可躲的迷心幻象，天地間只生下他一人。
在世人眼裡，他是禍害，是妖邪之星，把他送入冰域時，他們的眼神那麼的冷漠。
他們不關心他會不會無法承受這一切，在乎的是他能否走出來。
要麼死在裡面，要麼破繭成蝶。
六歲時的君重歌再如何的心智如妖，也沒辦法參悟透所有的人性。
他只知道自己也並非是喜歡殺人的，只知道邪王星暴動的時候，他也很痛苦的啊。
為什麼要拋棄他？為什麼沒有一個人關心一下他的狀況？
外公是會關心他的，只是為什麼外公，也要他進入這個冰域之中？
六歲的君重歌無法想太多，哪怕長大后的君重歌能夠理解君雲流那年的無可奈何，可是當年才六歲的君重歌是無法理解的。
在六歲的君重歌看來，就是全世界都拋棄了他，連外公也妥協了，將他丟棄了。
這樣的世界有什麼好繼續的呢？
活著是痛苦的話，活著是折磨的話，為什麼還要繼續活下去？
六歲的君重歌想過死，不過最終他還是沒死，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堅持。
也許是因為所有人都想他死，所以他生來逆骨的，偏不想讓那群人如願，非要活下去。
還有、還有一個念頭……
如果有個人，也許會有那個人呢？
誰來陪陪我？
誰來？
什麼都不用做。
陪陪我就好了。
不要讓我一個人。
真的好冷啊。
好痛啊。
一次次在妖獸襲擊中掙扎求生。
一次次在迷心幻象中，獲得自己所想的，下一秒就希望破碎，讓自己絕望。
那種冷，連還幼小的靈魂都要凍結了。
「我只是在心疼你。」
「真的很心疼你，所以覺得冷，你說是不是因為你冷，所以就傳遞到我這裡來了？」
「這樣我幫你分擔一半，你是不是就沒那麼冷了。」
「這樣有感覺到暖一點嗎？」
無邊無際的黑暗裡，陰寒不見光的冰牢里，蹲在地上捲曲成一團的小男孩，已經這樣沉寂了太久了。
原以為會是永無止境的困牢，卻聽到宛如天籟的聲音。
這依舊是迷心幻象嗎？是不是下一秒，他抬起頭就會看到魔鬼的邪惡笑臉，告訴他這些都是一場玩弄，再一次的玩弄了他的身心。
只是太迷人了，太誘惑了，比任何一次都要更動人，哪怕是假的，哪怕會被再欺騙一次，也想去看看啊。
小男孩的頭，慢慢的從膝蓋里抬起來，鳳眼之中看見了。
他看見了啊……
笑顏如花的少女，精美眉目，比天下萬物都要美好，讓這冰雪之地都變得美輪美奐。
君重歌眨了下眼睛，嘴唇微微挪動，卻發現嗓子乾澀得竟一時沒說出話。 凌霜抱住君重歌，喃喃道：「下次，我是說，如果你的邪王星還是不能自控的話，我還陪著你一起。你也要像現在一樣，握緊我的手就好了，千萬不要跟我說什麼，為了你好，為你的安全，就鬆開我。
」
「因為你跟我說過，我可以相信你，所以我相信你。不管是什麼時候的你，都不會傷害我的，你也要相信我，不管什麼時候，我也會站在你身邊。」
「你是真的嗎？」君重歌喃喃道。
凌霜沒有說話，停下腳步，將君重歌抱住，然後踮起腳尖，將自己溫熱的唇瓣觸在君重歌的嘴唇上。
此時此刻，兩人完全零距離的接觸在一起。
誰都沒有動，安寧的感受著來自對方的溫度，享受著這一刻的溫馨。
君重歌眼神里閃過一抹迷茫，然後一點點恢復清明。
凌霜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他的身上，尤其是兩人接觸后，也直直的看著君重歌。
因此君重歌到一點變化，立即就被凌霜發現了。
凌霜後退一步，剛想問君重歌是不是恢復了。
她剛動，就被男人巨大的力道再次擁入懷裡。
君重歌一反剛剛安靜狀態，捧住凌霜的下巴，再次吻住她的嘴唇。
這一次，君重歌又親又吮，就好像在吃最美味的糖果，又像是在親吻稀世珍寶，恨不得馬上吞入腹中，又小心翼翼的，生怕用力過大就把這寶貝傷著了。
凌霜被他抱著也沒動，任君重歌為所欲為。
時間慢慢的過去，直到凌霜覺得嘴唇發麻，才伸手把君重歌推開。
君重歌順勢放開她的嘴唇，卻沒有把凌霜鬆開。
「好了嗎？」凌霜輕聲問道。
這種把人當易碎品一樣的柔軟語氣，讓君重歌哭笑不得，又忍不住一陣陣的甜蜜。
連君重歌自己都沒想到，本來打算借著冰域里的迷心幻象，來掩飾自己的異樣。如果霜霜能接受自然好，不能接受的話……
君重歌心想一定會儘力忍耐，絕對不會傷害到凌霜。
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
君重歌滿眼柔和的望著凌霜。
這是救贖嗎？
遠遠不止。
前一刻，君重歌覺得自己似乎真的陷入了迷心幻象，又回到了當年來到冰域的兒時。
與凌霜說話的時候，他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的已經失控。 結果，一直藏在心底與記憶深處的那個六歲君重歌，被一束溫暖引導，走出了他的黑暗角落，直面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