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1章 相輔相成
山嶺上，旭日東升，清風習習，風絕羽穿著一身粗麻布製的布服，擼起褲管、袖管正跟著老人在山中采藥。
望著那巨大圓盤的藍色肥嫩靈芝，風絕羽隻看一眼就喜歡上了，正要伸手去摘，卻被老人擋了下來。
“別動，有毒。”
“有毒？沒看出來啊？”
風絕羽怔怔的望著藍色靈芝，心說剛剛我已經用神識檢查了靈芝，靈芝肉質肥嫩、生命力旺盛至極、沒有汙穢陰邪之氣，怎麽可能有毒呢？
老人似乎看穿了風絕羽的心思，微笑道：“不要覺得沒有汙穢陰邪之氣的靈材就是好靈材，有些靈材本就生命力旺盛，甚至已經產生了靈智，萬物是相生相克的，生與死其實是一個道理，生是**，死是終點，反之亦然，比如這株笑芝，它生命力旺盛、更清靈通潤、如同天地神物，卻不知它才是世間最可怕的毒材。”
“毒材？”風絕羽不敢相信。
“不信我試你看。”
老人四下張望了一會兒，走到一旁的草地裏，隻用雙指夾起了一條草叢裏爬著的紅頭蜈蚣，慢悠悠的走過來將蜈蚣扔在了靈芝上。
風絕羽睜大眼睛看，隻見紅頭蜈蚣掉落在笑芝的芝盤上時，還準備往外爬，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露出了享受的樣子，圍著笑芝芝盤開始打轉，那芝盤中放出絲絲縷縷的藍色氣息，被紅頭蜈蚣貪婪的吸食掉，一開始時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但沒過多久，紅頭蜈蚣的雙眼變得漆黑無比。
隻有一掌來長的紅頭蜈蚣身體猛的膨脹了起來，變得越來越大，就像神變一般。
“這……”
老人抓著風絕羽迅速後退，紅頭蜈蚣越來越大，隻數息的時間，便化作一頭全身黑紅甲殼的巨蜈，窮凶極惡的朝著二人撲來。
“小心……”風絕羽大吃一驚，神識之力感應巨蜈妖氣升騰，居然變成一頭擁有道武境的凶妖，這變化來的太刺激了。
一聲驚呼，風絕羽下意識的就要祭出天墜劍，但老人的反應明顯比他鎮定許多，隻擺手攔了一下，左腳向他身前輕跨一步，擋在了風絕羽的身前。
巨大的紅頭蜈蚣不再是任由老人雙指輕易夾起來的小昆蟲，吸入了笑芝的靈氣，變成了一頭體長三十丈的龐然大物。
巨大的鉗口中噴著腥灰黑毒氣，紅色冠頂比鮮血還要紅豔，它將身子直立而起，兩側觸足就像鋒利的鐮刀一樣寒光四射，搖擺著把頭湊了過來。
幽幽的雙眼越來越近，湊到老人的麵前停下了來，仔細的打量著老人，就像打量一份微不足道的食物，那雙眼睛充滿了戲謔之意。
老人始終微笑如初，盡管他看起來給紅頭蜈蚣塞牙縫都不夠，風絕羽卻沒有看到老人有一絲一毫的懼怕。
這段時間，風絕羽每天都在跟著老人上山砍柴、下山種田，日出而耕，日落而棲，基本上沒怎麽練功，修為也說不上有什麽大的成長，隻能算沒有退步罷了，其它時間，就是跟著老人練那套隻有七招的拳法，並不存在任何進益。
給風絕羽的感覺，老人就像是一個隱居在深山的老樵夫，樂此不疲的過著他那悠然自得的田園生活，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老人會有如此大的膽量，在麵對一頭龐然大物的時候，竟如此的淡定。
“老丈……”風絕羽咽了咽口氣，他能感覺到紅頭巨蜈身上強大的妖氣。
這股妖氣，已經不在他的認知範疇了，灰黑毒氣氤氳四起，在巨蜈頭頂盤聚成一朵巨大的烏雲，烏雲中有紅色的閃電時而閃逝而過，卻聽不到半點聲音。
這凶妖已經強大到無可比擬，就連當初的牛郅都沒有這麽強烈的妖氣，在風絕羽看來，此妖定能與圓滿境，甚至半神境媲美。
僅僅吸食了笑芝中的靈氣，便異變成這般地步，那笑芝絕對非同凡響。
他不免有些後怕，剛剛若是老人晚來一步，自己碰到笑芝會變成什麽模樣。
根本不敢想。
然而老人卻是鎮定如常，眯眼笑看紅頭巨蜈，絲毫觸動沒有。
“你這妖畜，吸食了笑芝靈氣便逞凶作狂，還不給我退下。”老人笑著說道，神色鎮定如常，把風絕羽看的心髒砰砰直跳。
紅頭巨蜈果然勃然大怒，巨大的身軀在高空搖擺起來，露出森森的鉗口，陣陣毒氣四溢，如煙霧彌漫，化作毒雲，變作好大的一團，朝著老人頭頂噴來。
“不知死！”
老人眯眼笑著，伸出一指手指點在了毒氣上，偌大的一團毒氣仿佛遇到了巨大的阻力，就在老人指尖前方一滯，再也無法靠近，甚至連散開都辦不到。
風絕羽眼睛都看直了，這是什麽手段，神鬼手段嗎？
正當他錯愕的時候，老人往前邁了一步，指尖輕輕一引，毒氣直入高天，整團毒氣不散，就這樣越飛越遠。
隨後老人就來到了紅頭巨蜈的麵前，龐然大物一看老人根本不懼於自己的毒氣，更是怒不可遏，口中發出喝喝的吼聲，張口奔著老人的腦袋咬了下來，那血盆大口，要吞掉老人完全不在話下。
這時，就聽老人哼了一聲，還是那根手指，輕輕的戳了過去。
一邊是巨大的紅頭蜈蚣，一邊垂垂老矣的老人，怎麽看都沒有可比性。
可就在那根手指觸碰到紅頭蜈蚣的嘴巴的時候，整個人世界仿佛瞬間定格了。
凡人的手指，爆起一團璀璨的光華，這光華不大，卻耀眼至極，就在光華閃動的瞬間，紅頭蜈蚣的身體突然變成了化石，然後在三秒鍾之後，變成一團飛灰，徹底消散在天地間。
“死……死了……”風絕羽不敢相信，一頭足以媲美圓滿境甚至半神境的龐然大物，就這樣被老人輕而易舉的滅掉了。
開什麽玩笑？
一根手指就辦到了？
風絕羽張著嘴巴，驚訝的足以塞下一隻雞蛋。
這時，老人拍了拍手，宛若之前的事從未發生過一樣，指著地上的藍盤笑芝道：“不要再碰它了，這靈芝很毒，它的毒能在任何活物的身上誕生出毒種，再化成種神，寄生在活物體內，讓活物變得非常恐怖，剛剛你要是碰了它，現在你就會像那條大蟲一樣死掉了。”
啥意思？
意思是，你要是被控製了，老子一樣用這招滅了你。
風絕羽不禁後怕，咽了咽唾沫道：“老人家，這笑芝究竟是什麽來曆啊？”
“是天地間誕生的第一株毒物，也是所有天地毒物的祖宗，嗬嗬，你這樣理解就行了，它的氣非常複雜，可以化成一萬種天底下極強的毒材，每一樣都能讓人瞬間結束生命。”
風絕羽聽的汗如雨下，不解道：“既然這麽毒，還留著它做什麽？直接毀掉不就好了？”
“那可不行……”老人笑著搖了搖頭：“天生萬物，都是有道理的，你不能因為它毒就毀了它，這就像太陽會在東邊升起、又在西邊落下一樣，又好像世界既有太陽，就有月亮，有白就有黑，它們是一個道理。”
老人道：“隻有留下這株最毒的毒材，世間才會出現最好的靈藥，彼此相輔相成，缺一不可，你把它毀掉了，那這個世界不但不會比以前好，還會更加糟糕。”
“相輔相成，缺一不可？”風絕羽仔細品味這句簡單至極的話。
“不明白？”
“不是不明白，是太明白了。”風絕羽露出憨憨的笑容。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餓了嗎？”
風絕羽摸了摸肚子，笑道：“有點。”
“走，回去吃東西。”
午後時分，老人給他用鐵鍋燉了一鍋不知道什麽野獸的肉，非常鮮嫩肥美，湯汁香甜。
已經很久沒吃過東西的風絕羽，最近享用了不少美食，每一頓都猶如吃了仙宴。
酒足飯飽之後，老人看著他問道：“你飽了嗎？”
“飽了。”風絕羽打了個嗝。
老人一指旁邊的木柴道：“把柴劈了。”
“好。”風絕羽沒有任何廢話，起身走過去拿起一把鏽跡斑斑的柴刀，也不用神力，就這麽一下一下的劈起柴來。
劈到了傍晚，總算把活兒給幹完了，風絕羽也累的滿頭大汗，走過來喝了一大碗水。
老人問：“餓了嗎？”
“早就餓了，晚上吃什麽？”
老人拿出一盤子烤肉道：“吃這個。”
風絕羽也不問什麽，拿起一塊肉扔進了嘴裏，笑道：“不吃飽了還真沒力氣幹活，老丈……”
話到此處，風絕羽突然一怔，目光呆滯的看向老者，嘴裏的肉掉出去都不自知。
“餓了就要吃東西，吃飽了才能幹活，幹累了就沒了力氣，還要吃東西……”
他喃喃自語著，老人則是笑著點頭。
“老丈，我好像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了？”
“我明白我明白晚了。”
說著話，風絕羽看了一眼笑芝，緩緩閉上了眼睛，等他再度睜開的時候，笑芝的上方，突然出現了一團灰黑色的氣，直入長空。
不僅如此，他看見視線中每一樣東西上方，都出現了一團氣，直入長空。
什麽顏色的都有，一座山、一棵樹、一株草、一根藤、一間屋、一片瓦、一堵牆、一塊石……哪怕就是一粒土都有靈光衝天。
而這些靈光，似乎每每都能找到呼應的氣、呼應的光華，似乎在相輔相成。
“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