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海盜就該有海盜的模樣
78、彭翼
次日,五閣議事結束,林統登上西去的馬車,直奔昨日發生變故的鑄炮坊。
卻不料,路過西門時,一名俊俏小哥,和聚賢閣的文案,發生了爭執。他們一個英氣逼人,一個溫文爾雅。單是站在一起,已是引人注目。此刻爭執,更是聚集了,諸多過往的民眾,指指戳戳的圍觀。
林統的車夫,一時失察,紮進了人堆。前進不得,後退不行。他頓時急的滿頭大汗,衝著圍觀的民眾,又是商量,又是吆喝。車上的林統,卻被這爭論,漸漸的吸引。生出了濃濃的興趣,慢慢的聽了起來。
原來那名英氣逼人的小哥,名叫彭翼。他本是溫州大戶,隻因少年輕狂,迷上了放鴿,敗光家產,扛起了巨債。隻得背井離鄉,跑到柚木城,討條活路。
然而,他肩不能挑,背不能扛,偶爾寫寫文章,也是錯字一筐。那彭翼在柚木城,蹉跎了整整半月。眼見著錢財耗完,生路斷光。
聚賢閣的招募公告,卻在這時貼上了城牆。凡有一技之長者,盡皆錄用。什麽概念?有人發工錢,讓自己盡情放鴿。
傳說中的美好生活,砸到頭頂。彭翼的心思,頓時活泛起來。他四處求人,多方打探,總算扒出位同鄉,在聚賢閣做文案。
當晚他花光了身上,僅有的百枚銅錢。打了兩壺小酒,買了半斤活肉,托人請出那位同鄉。先是,推杯換盞間的奉承。後是,閑談風月中的恭維。兩人的情份,快速增長。
待到罷席時,彭翼的心裏,那位同鄉,完全是光輝萬丈,義薄雲天。兩人的感情,更是超過,那燒黃紙、斬雞頭的一線。
哪知道,他方才剛一提及,養鴿的事情。對方卻毫猶豫的當眾揭了他的傷疤,曆數了無數養鴿的不是。還勸他放了鴿子,安心做個文案。
彭翼心裏,那幾籠鴿子,比親爹還親。見他如此詆毀,已是心氣難平。再加上圍觀民眾的議論。那還管什麽以後,當場拉下臉來,衝那文案狂吼道“夠了,樂田,你和我不過是,一頓飯的交情,有什麽資格勸我?你見過幾隻鴿子,便如此的詆毀指責?
你即識我,當知我溫州彭家屹立之時,門庭若市。你即識我,當知我富有之時,前呼後擁。你即識我,當知我家業在時,妻妾成群。
現在呢?他們誰還在這?他們哪個不是,裹著我的錢,拿著我的東西,帶著我的家產,高飛遠走?哪個不是,花著我的錢,用著我的東西,還在那,喋喋不休的,曆數我的不是?
他們吃著、喝著、拿著,倒成了好人。可憐的鴿子,隻磕了幾粒穀子,卻因口不能言,給他們背了黑鍋。
人雲亦雲!樂田,你口口聲聲,當我是朋友。你聲聲口口,說是為我。可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就那麽幾隻鴿子,豈能吃的窮我?就那麽幾隻鴿子,豈吃的垮富甲溫州的彭家?
樂田!你說!你給我說!”
彭翼的問題,如一記記重錘,敲在樂田的心坎上,隱隱作痛。漸漸的,他低下了頭,哪還有先前,那救世主般的榮光。
嘈雜的人群,頓時鴉雀無聲。就連先前湊出的幾許超然,也在彭翼的反問下,一掃而空。彭翼見無人吱聲,撥開人群,黯然前行。
“老黑,去請彭翼上車,就說我林統,召他帶為養鴿。”說話間,林統拉開窗簾,搖下車窗,對樂田說道“樂田,你身為聚賢閣的文案,竟然不明白‘隻有無能用才,沒有無用之才’的道理,本應重罰。
念你今日初犯,又對朋友義重。便從輕處置,罰沒你半月供奉,你可服氣?”
“樂天服氣,甘願領罰。”
“嗯,明日你自去,聚賢閣領罰。”林統說完,搖上車窗,拉上窗簾。功夫不大,老黑去而複返。他身後的彭翼,連忙衝車內的林統躬身行禮,口稱“見過大統領。”
“彭公子不必多禮,請上車一敘。”林統話音落地,老黑拉開車門,彭翼登上馬車。圍觀的人群中,投來無數羨慕的眼神,和細聲的唏噓。
半柱香後,立霧山容鴿院,林統指著幹淨的院落,成排的鴿房,衝著彭翼問道“彭公子幫我看看,為何這容鴿院,留不住鴿子?”
“回大統領,這院子看似鴿房很多,實則太過密集。鴿子多時,一對便能,占上四五間鴿房。導致其餘的鴿子,無房可上,隨處散居。時日一久,山間的蛇鼠,定然光顧。它們終日擔驚受怕,自然再找地方?
今天溜個三五隻,明日跑個三五隻,日子常了,鴿群小了。有巢的鴿子,覺得孤單,也不會留在這裏。”彭翼說完,指著中間的鴿房,繼續說道“大統領,你看這鴿房清潔異常,根本就不曾有鴿子住過。原因盡在,鴿房周圍的空曠開闊。
要知道,鴿子天生膽小、謹慎,對於在這即沒遮擋,又沒依托的地方安家,估計它們連想,都沒有想過。大統領再看……”
彭翼說的興起,短短盞茶的功夫,指出疏漏有十六處之多。而且各有憑據,容不得半分辯駁。
林統初聞養鴿之道,頓時興趣大增,衝彭翼問道“正如彭公子所說,鴿子如此嬌弱,怎樣才能養得好呢?”
彭翼被林統問到妙處,頓時精神更甚,興高彩烈的開口說道“大統領這話,問的極好。鴿子要養得好,首先得教它怎麽活。打從破殼,教它喝水開始。到和它親近,讓它依賴認可。再到教它熟悉鴿房,熟悉院落。
其次是教它怎麽做,按時、按點、按步驟這些,都隻是基本的要求。識得信號,知道回巢,才能說它馬馬虎虎的能做。更快、更好、更準確,才能說明它是真行。
最後是讓它變得好,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這鴿子也得,給它分出個三六九等。遠程、近路、遊鴿、失鴿等,給它們一一分清。剔除不聽話的遊鴿,再處理掉蠢笨的失鴿。專選遠程、近路的前幾十名,繁殖後代。如此幾代,十幾代下來,得到優良的血統。再……”
彭翼這一說,就是大半個時辰。林統認真的聽著,輕輕的笑著,直到天色漸暗,彭翼講的口幹舌燥,他才開口問道“彭公子,我想請你,出任容鴿院管事,你可願意?”
“願意,願意,大統領,我能把我的鴿子帶來嗎?我不讓它白吃,它們的產出,全歸幫裏,足以抵償它們的食宿。”彭翼雖說是喜出望外,卻不忘自己的鴿子。
“行”林統幹脆的應允後,彭翼又再次問道“大統領,院裏的幾隻大狗,能不能換個地方。”
“行,隻是這山上,黃貓(黃鼠狼)不少。沒了它們,你可要留心一些。”林統應允後,又給他提了個醒。
“大統領,這正是我要和你說的第三件事情。這莊子的牆外,我想加道水渠。如外,莊內的鴿舍,我也想改動一下。”彭翼自知,提的要求,有點多。這次說起話來,明顯的少了底氣。
“行,明天你擬個章程,批複完,交天工閣施工便是。還有什麽要求,一並寫在上麵。現在先隨我去看看,住的地方。什麽時候搬來,你自行安排。”林統爽快的應完,帶著彭翼,轉身往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