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還錢
蕭旭搖頭，李小諾不容易，飯館請客怎麼也得個一兩百。
一兩百對田小雨這高收入名記者，或蕭旭這自個兒吃飽全家不愁的單身漢，都不算啥。但對李小諾來說，這頓飯說不定得吃個把月饅頭才能省回來，所以蕭旭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田小雨一笑：「還是我請吧！蕭旭上次幫我都沒來得及感謝！」
「不行，得我請，如果你們不嫌棄，我請你們上家，下廚給你們做幾個家常小菜！」李小諾甜甜沖兩人笑。
田小雨不再堅持，她知道李小諾看上去溫和，其實是那種內剛要強的女孩。
統一意見后，三人上了田小雨的車。
李小諾家住華陽舊城區，跟蕭旭所住的區域一樣是華陽有名的貧民窟，周圍一片蕭瑟，滿滿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印記。
車只到外圍就被窄巷阻攔，田小雨將車停路邊，三人徒步往內。
入巷就路過一間菜場，李小諾熟練撿著小菜，蕭旭、田小雨則在菜場外小超市賣水果食品當見面禮，李小諾怎麼說都攔不住。
出菜場往前百米，三人就到了李小諾家附近。
古老紅磚筒子樓，梯道內堆滿各家用不上的舊玩意，順著牆根還碼放了不少蜂窩煤，中間用木板隔開起區分作用。
李小諾家住三樓，筒子樓里的鄰居雖家境都很一般，大家卻格外親熱，跟一家人似得，梯道碰見幾波，都互相熱情招呼。
三樓，一扇幾乎可以用寒酸來形容的破紅木門后，就是李小諾家。
拿出鑰匙開鎖，推門而入，李小諾清甜叫了聲：「爸！我回來了！」
然後，蕭旭、田小雨就順著門的開啟見到了李小諾家。
一貧如洗！
這是蕭旭、田小雨最直觀的感受，客廳除了一張磨得油亮的老式四方桌外，就牆角有個刷紅漆的五屜櫃，其餘地方空空如也。五屜柜上擺了個不知什麼年代的四腿收音機，收音機旁有個花瓶，花瓶里插著永遠不會凋零的塑料花。
屋內牆壁上半是斑駁的白石灰，下半綠漆衛生牆，地面純水泥，磨得放光。
李小諾家雖簡陋，卻乾淨。
再往裡，就是李父卧室。
「小諾回啦！」屋裡傳出暖暖男聲。
李小諾帶著幸福的笑推開房門，蕭旭、田小雨就見到了個眼眶下陷的瘦弱中年男人，半躺在床鋪。
床單碎花，可已經洗的發白。瘦弱的李父見到女兒滿臉慈愛，投向蕭旭和田小雨的也是和善的笑。
李父掙扎幾下后，才勉強坐了起來。
李小諾扶了把父親，介紹蕭旭和田小雨：「爸！這兩位都是我朋友，他就是我常說的旭哥！飯館頂樑柱。這個姐姐叫田小雨，大記者，很厲害的！」
「兩位見笑，人上年紀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我就不跟你們客氣了，隨便點，當自個兒家！」李父聽女兒介紹，沖兩人點頭。
「叔，甭客氣，您歇著！」兩人跟李父打招呼后，不再打攪，跟著李小諾退出李父卧室。
李小諾拎菜進廚房。
蕭旭探頭進去：「要我幫忙嗎？」
「不用，旭哥你歇著，今天讓你嘗嘗我的手藝！」李小諾紅臉把蕭旭推出廚房。
摸根煙叼上，蕭旭不再堅持，扭頭就見客廳內眼眸儘是震驚，滿臉是心疼的田小雨。
蕭旭能看出田小雨家境不錯，估計是沒見過窮到這種地步的人家。
廚房裡，李小諾放下菜，沏了壺茶端出來：「家裡只有粗茶！旭哥、田姐姐莫見怪，趁熱喝，很快飯菜就好！」
李小諾說完就欲去廚房，田小雨拉住她：「小諾，這裡一千塊是姐姐的心意，叔叔身子弱，你給他買點營養品補補！」
蕭旭也湊了過來：「哥沒錢，可有把子力氣，以後妹子家有啥要出力氣的，只管招呼。你這丫頭真是，家裡都這樣了也不跟咱們說，是把我和你二胖哥當外人啦？」
見蕭旭、田小雨關心，李小諾挺感動，伸手把田小雨塞來的錢推還：「田姐姐，這錢我不能收！你們已經帶禮物了！如果田姐姐硬來，就是看不起小諾，我生氣了！」
田小雨嘆了口氣，也不矯情：「好吧！是田姐姐俗氣了，到時電視台有什麼能掙錢的差事，我幫你留著！」
「謝謝姐姐！」李小諾微笑點頭，然後側臉沖蕭旭：「也謝旭哥！你們放心，我沒事，能照顧好爸爸，也能撐起這個家！」
蕭旭張嘴準備說兩句鼓勵話，順便逗弄下哄李小諾開心時，一個聲音卻在門口出現：「喲！能撐起家是吧！那先把欠的錢換上唄！」
屋內三人一愣，眼神投往聲音傳來的門口，就見個彪悍女人出現在門框內。
之所以用彪悍來形容來人，那是因為這悍婦長了一張不同尋常的臉。
門框里那張肥肉顫顫的臉，臉盆般大小，當間有張血盆大口，粗略估計，半斤梨一次能塞一整個，膀粗腰圓，孔武有力的臂膀同李小諾那美腿般粗細。
蕭旭覺著，這張臉，貼上鬍子那就是張飛。
見來人，李小諾眼顯兩分畏懼，怯怯喊了聲：「舅媽！」
「你這會兒就算叫親媽也沒用，還錢！你爸也出院了，難關也渡了，我對你家仁至義盡！今天你要不還錢，我就賴你家！」悍婦那銅鈴般的牛眼斜著鄙夷掃過李小諾。
「舅媽，不是說好等獎學金髮下加我下月工資一起，先還一半嗎？」
悍婦一番白眼：「誰說的？」
「舅舅答應的！」李小諾緊張道。
「你舅能當家？錢是我的，他說了不算！我讓你啥時還，你就得啥時還！」悍婦瞪著李小諾。
「可我爸剛出院，我上哪找錢還你？」李小諾滿臉委屈。
「那我管不著，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悍婦一屁墩坐李家椅子上，嘎吱作響。
「舅媽，能不能通融一下！」李小諾眼眶紅了。
這會兒來要債，不是將他們父女往絕路上逼嗎？
「通融？我早就說了，讓你別讀書了，跟隔壁張武家的兒子一結婚，彩禮就十萬了，你不是不答應嘛？要不現在跟我去張家？」王翠蓮上來就要抓李小諾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