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鬥米養恩，擔米養仇
淩冉看向劉良，自顧自說道。
“你說，我是該把這東西交給警察呢，還是該把它交給陳喬安？”劉良後槽牙用力緊咬，目露凶光。
不管是交給誰，他都是要倒黴的。
交給警方，他就是投毒害人的共犯。
交給陳喬安，他以後都別想在新羅會所混了。
“你究竟想要幹什麽！！”他克製著怒火，衝著她咆哮。
淩冉的表情秒變嚴肅，笑意盡都褪去了。
她抬眼看向劉良，長而濃密的睫毛上下顫動間，目光幽冷十足。
“我要真相。關於假酒事件，還有陳喬安做賬的秘密。”
劉良主管的是會所內的酒水供貨事宜，又是陳喬安的親信，她料定他不可能什麽都不知曉。
“你，你說什麽，假酒？做賬？這些我怎麽可能知道。”劉良顯然有所隱瞞，雙手不自覺地握了起來，並且做出警惕防禦的姿態來。
“若是你什麽都不說，那我就隻好將剛才這份錄音公之於眾了。我這個人向來沒什麽耐心，所以你最好想清楚。”淩冉將那隻錄音筆放在了桌上，眉毛微挑。
“不管你怎麽逼我，那些事我都毫不知情，你要我交代什麽……”
“我給你十秒鍾時間考慮。”
劉良急了，“我真的不知道……”
“十。”
“九。”
淩冉看著自己的手指甲，漫不經心地數著，可每一下都讓劉良的心一揪。
“八。”
數到“五”的時候，她冷冷地看了眼劉良。
劉良的額頭上滿是冷汗，他在權衡利弊。
若是什麽都不說，那這錄音會害了他，也會讓他和陳喬安徹底決裂。
但若是出賣了陳喬安，他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然而轉念一想，若是他偷偷地出賣，不讓陳喬安知道呢？
“二。”淩冉的聲音再度響起，令劉良下定了決心。
“好，我說！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死就死吧，總比現在被推出去死得強。
“之前會所被投訴買假酒，並非空穴來風，而是確有其事。是陳喬安為了做假賬牟取暴利，將一部分酒給兌了。”
淩冉眉頭一皺，嘲諷道：“膽子大得很，這種事都幹得出來。”
“那些兌了的酒，其實也算不上假酒，最多就是濃度什麽的不純而已，一般人也喝不出來。
“而且我們都會看人的，看到客人喝得爛醉了，才會將那些酒拿出來。反正他們那個時候也分辨不出純不純的了。
“這些年來一直都很順利，偶爾會有客人投訴，但也都被我們私下調解了。至於陳喬安到底用這法子賺了多少，我是一點都不知情的。”
劉良說完，還要將自己的關係撇清。
他知道淩冉在錄音，所以說話也有所斟酌，盡量不把自己摻和進去。
“我是被逼的，他是老板，我是員工，哪裏敢反抗。會長，我知道的就是這些，其實我也隻是個小嘍囉而已，至於做假賬的事兒，你應該去問莫翔，他跟著陳喬安更久。”
劉良所說的那個莫翔，淩冉也是有所了解的。
那是陳喬安的另一個得力“幹將”，早些年和他一塊兒從雲城來到京都的，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
和劉良相比，莫翔就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了，因為那也算是個“老油條”，而且性格更加沉穩。
淩冉抬眼看向劉良，冷聲道：“你可以出去了。”
劉良離開前，猶豫著問：“那會長你……你還要炒我嗎？”
淩冉勾唇一笑，冷聲道。
“好好待在陳喬安身邊，他有什麽動靜隨時向我匯報。你現在唯一的價值便是做我的眼線，若是連這都幹不好，就等著錄音被曝光，你跟陳喬安一塊兒身敗名裂吧。”
她這番話說得雲淡風輕，卻給劉良上了枷鎖。
他在她那兒留下了把柄，從此以後就失去了自由。
這丫頭，還真是詭詐！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他拿到那隻錄音筆，將其毀掉後，就不用再受製於她了。
然而即便是他的這點想法，也被淩冉一眼看穿，並且扼製在搖籃中。
她的眉眼間透著肅殺冷意，緩緩開口。
“科技這麽發達，隻需要一個賬號，錄音就能輕鬆共享到雲盤。你若是以為毀了我這錄音筆就能結束一切，那可就太天真了。
“與其動那些歪腦筋，不如想想怎麽彌補你的過失。韓謹言他們現在還在醫院躺著，你這個加害者有什麽臉麵在這兒站著？”
她的話，無疑往劉良身上澆了一盆冷水。l
離開淩冉的辦公室時，劉良的臉色非常之難看。
陳喬安見淩冉才回來不久就要離開，想著這丫頭肯定想要查清楚誰是幕後黑手，結果一無所獲，因此在她麵前頗為傲慢。
“楚安然，會所正常營業招攬客人不好麽，你非得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招進來。現在你把所有希望押在他們身上，他們倒好，不好好練習，還貪吃吃壞了肚子。
“現在他們在醫院裏的醫藥費還要我們來出，馬上就到晚上了，沒有人，我看你要如何收場！”
陳喬安故意當著其他人的麵大聲嚷嚷這些話，為的就是讓她當眾下不了台，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楚安然剛愎自用害得會所損失慘重。
陳喬安身邊，莫翔故作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淩冉的肩膀，以一個長輩的高姿態指責起來。
“年輕人推陳出新是好事兒，但也得量力而行啊。安然，你要是一早聽你舅舅和莫叔的，也就不至於弄到如今這個地步。你還年輕，現在應該以學業為重，我看應該向老爺子提議，管理權還是要交給能者。你說呢？”
員工們聽到這些，也都難免擔心起來。
畢竟陳喬安和莫翔是會所裏的核心人物，他們都表現得這樣消極了，他們這些小蝦米還能怎麽積極？
“韓謹言他們進醫院了，那今晚的活動豈不是要‘開天窗’？到時候我們會所的信譽怕是要一落千丈的吧！”
“這下完了，原本這個季度VIP用戶流失就很嚴重了，還以為開始新的運營模式後會有所好轉，這還沒開始就失敗了麽。”
“新老板到底還是太年輕，做事不夠周全啊。”
……
淩冉一抬胳膊，甩開了莫翔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抬眸，目光肅冷而堅毅，完全沒有絲毫被打敗的氣餒失落。
她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來，像是在微笑，但眼神卻一片漠然。
“莫叔，你的能力自然是有目共睹的。要不我把這會長的位置讓給你來坐吧。”
她這樣直接的話，讓莫翔不知所措了。
“我可沒想當會長，你這丫頭怎麽不分好壞呢，現在會所遇到麻煩，正是需要我們同仇敵愾的時候，可不能自亂陣腳啊。”
莫翔不愧是陳喬安最得力的手下，夠沉穩，也極其懂得把握話題主導權，將氣氛拉上正軌。
淩冉撲哧一笑，透著些諷刺的意味。
“我隻是隨口這麽一說罷了，莫叔怎麽還當真了呢。要說這會長的位置，怎麽說都是我舅舅比較合適吧。雖然莫叔你和我舅舅是同窗，但不得不說，這人和人之間的差距還是相當大的啊。
“一個老師教出來的學生，有的一畢業就能夠進入大公司當高層管理，而有的隻能同學幫襯著當個助理。
“我以前就很崇拜舅舅呢，年輕有為，還樂於助人。”
她這話是特指著莫翔所說，完全沒有留任何的餘地，將他的尊嚴放在地上摩擦。
因為她非常懂這類人的心理。
論能力，莫翔可比陳喬安強太多了。
但就因為陳喬安有楚家的關係，注定他就算不如莫翔，也能混得比他好，甚至，還能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大施憐憫地拉他一把。
鬥米養恩，擔米養仇。
像莫翔這種胸懷大誌卻被所謂的“好朋友”壓一頭的，未必就真的對陳喬安感恩戴德一輩子。
這份感激，早晚會化為不甘的嫉妒仇恨，往往隻需要一把火。
而現在，她就是那個縱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