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花瓶
這個狀態的少女很危險。
嗯,致命的危險。
對別人來說。
一個美到能殺人的女人,叫人看上一眼都可能心髒驟停。
曉栩離去之後,收拾好妝容的倪欣回到龐文旌身邊,下意識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空酒杯,笑容擴大了幾分。
“龐總,我有些累了,想去房間休息。”
倪欣裝模作樣的摸了摸額頭上的傷疤。
這個時候呢,紳士一點的男性都會表達出要送女士回房的意思,然後藥性發作的某人就……咳咳咳。
而且啊,就算監控拍到,也是男性主動進女性房間,“受害人”是誰一目了然。
“你去吧。”龐文旌揉了揉額角,有些疲憊的低聲說。
他都沒去看她一眼,她這是做戲給瞎子看了。
“???”
倪欣有些傻眼,這個劇本是不是哪裏不對?
“龐總,我看你臉色有點不對,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沒事。”
冷漠,不近人情。
這不是倪欣認識的龐文旌。
這個男人,很看重自己的形象,對外絕對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哪怕言不由衷。
他會那麽直白的表達出自己的不耐煩,隻可能是因為……
倪欣暗自咬了咬牙,麵上換了一副憂傷的表情,“文旌,我希望你不要誤會,我真的沒有和陶小姐說什麽不該說的話。我也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都配不上你的,我們早就在那一年結束了。隻不過我一個人出來打拚,的確很需要有一個好的平台,因為我很信任你,所以才簽了你們公司。”
她真的是個聰明的女人。
如果。
她嘴裏喊的不是“文旌”。
直呼名字,代表與人拉近關係,這並不是撇開關係的態度。
她在博得他的憐惜。
如果。
龐文旌沒有遇到過曉栩。
他永遠不會知道,一個女人可以強勢到極致的同時,卻又如此惹人憐愛。
係統:???啥???你說啥?!!!
看著倪欣那雙含著淚水的漂亮眼眸,龐文旌隻覺得膩味。
“我知道。”龐文旌眉眼更冷了一分,“我們隻是老板和員工的關係。”
“……”
倪欣頓時感受到了來自全世界的惡意!
龐文旌表示,眼前這個女人又沒有缺胳膊少腿也沒有頭暈眼花,那麽條理清晰的站在這裏跟他哭訴,難道還不能一個人回房?
嗯,沒毛病。
倪欣表示,眼前這個男人應該已經喝下摻了藥的酒吧!給她一點正常男人該有的反應啊!
的確有些燥熱的龐文旌沒有對眼前的美人見色起意,反而這樣的燥熱在麵對某人以外的人時化為煩躁和怒氣。
他鬆了鬆領帶。
倪欣的眼裏燃起了一束光,“龐總……”
“我回房了。”
他很想發泄一下。
用另一種方式。
從前“人模狗樣”的龐總尚且為了自己“冰清玉潔的形象”不會隨便找女人。
而今……
你讓他去找別人?
曉栩倒是挺想讓他多被“玷汙”幾次的。
這廂不歡而散。
那廂,渾身上下就跟批發荷爾蒙似的少女一路暢通無阻走到淩越麒的房門前,把門敲的砰砰響。
對,暢通無阻。
誰攔誰死!
咳咳。
剛洗完澡準備打開電腦處理一些文件的淩總一聽到敲門聲,沒有任何遲疑的去開門了。
會這麽敲門的人,除了那個喪心病狂的少女不作他想。
打開門,他看到的是一個麵色緋紅氣喘籲籲的絕色尤物。
此情此景,簡直……
“我替龐文旌喝了藥,需要借你的房間用一下。”
少女每吐出一口氣,都帶著灼熱的溫度,還有令人迷醉的香氣。
淩越麒知道自己被蠱惑了,但他冷肅的麵容上眉頭緊鎖,“你回自己房間。”
少女垂眸,低笑一聲。
“淩越麒,我不是在請求你,也不是在跟你商量。”
她伸手一推,高大的男人輕而易舉就被推開。
少女大步跨入房內,順手甩上門。
一係列動作異常彪悍及熟練。
淩越麒瞬間被氣笑了。
“陶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你放心,我腦子比你清醒。”
少女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走到落地窗前,眼光迷離的望著遠處。
燈火輝煌。
紙醉金迷。
少女又輕笑了一聲,帶著淡淡的嘲意。
“你腦子清醒?你腦子清醒,代替龐文旌被算計?”
男人的話語裏含著怒氣,他坐在沙發上,冷冷看著窗前的少女。
少女抿了一口冰水,眸光瀲灩,“人類啊,是很膚淺的生物。我指的是他們的思維。習慣這種東西,不僅僅是行為上的。人類的慣性思維是潛意識裏的,比行為更加直接且不易察覺。”
怎麽……突然談起哲學了?
男人眉頭蹙得更深,“你想表達什麽?”
“我什麽都不需要做,甚至什麽都不需要說。我給他們的思維標了一個起點,然後任由他們通過不同路徑,達到我給他們標示的終點。我不需要知道過程。因為,無論他們怎麽掙紮反抗,終究會毫無意外的……走向我給他們寫好的結局。”
她的確有些神誌不清了。
不然,她怎麽會和這個人說這些話呢?
他看著她。
很認真的看著。
她可能是這個世上最放蕩不羈的女人。
可是。
他現在知道了。
那如同山精妖怪似的畫皮之下,有著怎樣凶狠暴戾的靈魂。
那張豔麗至極的容顏,那雙妖冶至極的雙眸。
其下隱藏著那麽深、那麽沉、那麽銳的……冷。
麵對她,就好似走在極細的鋼絲上,腳下是萬丈深淵,身前身後,不知天堂,不知地獄。
明知是危險至極,明知可能萬劫不複,卻又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對冒險家和征服者來說,這是千年難遇的寶藏,不去挖掘就仿佛虛度了此生。
他們不是不畏懼風險,也不是不畏懼死亡。
你說,人生在世,若是一生平平淡淡、碌碌無為,他們到底為什麽要來這人世走一遭?
對,膽小的人,沒有魄力的人,真實平凡普通的人,絕不會去靠近她。
生物本能告訴他們。
會死。
一定會死。
他們啊,反而是他們啊。
自信到自負的男人們啊。
他們確實足夠優秀,所以才會足夠自負。
他們本就知道何為風險投資,而且屢戰屢勝無往不利。
越是優秀的男人啊,越是覺得自己可以馴服她。
這是惡性循環。
這樣的男人們,骨子裏有著反抗命運的倨傲和倔強。
所以,她越是說,她很危險,她很惡毒,她很冷血……
她越是勸他們遠離,他們就偏偏,想要靠近。
打個不怎麽恰當的比方。
人類不自量力的想要征服大自然。
哪怕犧牲再多,也沒有想過要放棄。
這到底是怎樣的毅力……或者說,不甘心。
她看人的眼神,並不是他們以為的嫵媚的誘惑,而是冰冷的諷刺。
那高高在上的,看螻蟻的眼神。
可是。
怎麽就能……
那麽誘人。
少女一身黑色禮服緊貼肌膚,那隨意的一站一倚,就顯出了無盡的風情。
她膚色奇白,發色奇黑。
襯著殷紅的眼尾和唇瓣,勾勒出世間最炫目的色彩。
光影斑駁,描繪出他們的整個世界。
少女嘴角微揚,極緩慢的吐出一口氣。
半闔的瞳眸之中,不含一絲□□。
“真是不好意思了。明天的報道,應該會很精彩。”
她雪白的肌膚透出淡淡的粉色,但這絲毫不會將她身上的銳意消減。
“他們不敢亂寫。”
淩越麒聽到自己冷靜的聲音響起,突然有點想發笑。
笑自己的……軟弱。
他連對她伸出手的勇氣都沒有。
一直都恪守規矩的人,是自己不願意打破桎梏。
由自己親手編織的牢籠,將自己緊緊鎖在其中。
他守不住。
所謂的冷靜。
所謂的嚴肅。
所謂的禁欲。
全部都是……
謊言。
明明,被下了藥的是她。
男人背後沁出了汗。
那粘稠的、濃鬱的、引人墮落的玫瑰花香充斥著整個房間。
他呼吸困難。
窗戶是開著的。
但是他周遭的每一寸,除了玫瑰花香還是玫瑰花香。
他快要窒息了。
“可是我啊……”
低低啞啞的笑聲自喉間溢出。
“就是希望事情鬧得越大越好呢。”
他看著她。
視線模糊。
光怪陸離。
“人類啊,很容易被煽動呢。人類的從眾心理非常嚴重,這來自於他們的不自信。畢竟,沒有人敢說自己掌握真理。哪怕是聖人都不能。說到底,聖人也是人,被人尊稱為聖人,也不過是人類從眾下的虛名。他們需要有人告訴他們,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哪怕說到底,他們根本不明白,為什麽是對,為什麽是錯。不過不要緊……”
少女又輕笑了幾聲。
“他們啊……隻要乖乖聽我的話,就好了。知道的太多……對小命不好。”
少女回眸,那雙妖冷的眼直視麵無表情的男人。
“淩越麒,你真是……聰明的叫我刮目相看呢。”
“……”
如至冰窟。
毛骨悚然。
你的所有偽裝,你的所有借口,你的所有不為人知。
在她麵前,無所遁形。
她似是不經意提了一句,很快就收回視線。
手中的酒杯是透明的。
酒杯中的液體也是透明的。
但是他。
目光所及。
一片鮮紅。
渴血的魔女飲下冰涼的液體。
就好似在汲取誰的靈魂。
他感覺到。
有什麽東西從體內……一點一點抽離。
是他的理智。
還是他的意識。
“人類慣於規避危險,卻又下意識追求刺激。矛盾碰撞之下,就會產生無數可能性。但是啊……每一種可能性的幾率或許都是億萬分之一,想要達成自己渴望的那個結局,無限趨近於零的可能性。”
少女輕輕閉上眼。
“那叫奇跡。”
他笑了。
不是不甘心。
不是逆反心理。
隻是突然明白了。
為什麽會……執迷不悟。
也是突然明白了。
為什麽要……故步自封。
他。
他們。
其實心裏都很清楚,她為他們製定的結局。
從一開始,她就拒絕的很清楚。
他們不是在奢求奇跡。
他們就是不願離開。
不是為了求得。
而是因為……
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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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這不對→_→我設想的中藥情節不是這種的!應該是很香豔(不是)……咳,為什麽我就是不能寫出正常的戀愛情節呢……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