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花瓶
少年人的愛情。
太炙熱。
也太盲目。
知錯就改,才是好孩子。
喬楓錦確實已經壞掉了,所以勸是勸不回來的。
真是的,別忘了她到底是個什麽妖魔鬼怪啊,比起動口,當然還是動手更適合她。
把失控的小孩撂倒之後,她掏出喬楓錦的手機聯係了他的家人,還搭了順風車回到賓館。
“話說,明明是他們擅作主張要愛上我,這到底關我啥事啊?是我的錯?”
我隻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係統。
它不懂!它才是最無法理解的那一個好嘛!
“話再說回來,統兒,我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曉栩大人的感覺從來沒有出錯過。
當然了,她是依循本能的獸啊,直覺有時候比理智還可信。
根本沒有在怕的渣少女依舊像個沒事人似的走到自己房門……對的,她又開了一間房,沒有和某人同居。
然後,房門自己開了。
“……”
少女麵無表情的看著門後出現的男人。
曉栩:臥槽。
係統:建議曉栩大人到網上看一眼。
曉栩:我拒絕!
從男人皮笑肉不笑的臉上她就能讀出所有信息了!
狗仔不可能明目張膽把錄音筆戳到他們嘴裏,所以傳遞出來的信息應該隻有畫麵。
所以說……
是的呢,她被少年強吻的時候沒有拒絕呢,而且還摟著人家的脖子深情款款看著人家呢,甚至還為那個少年流淚了呢!
曉栩:媽蛋!
係統:測量黑化值的程序可能需要更新了,不然本係統得炸。
曉栩麵無表情的後退了一步,然後被男人擒住手腕。
“自己選的房間不進來,你想去哪裏。”
曉栩:不不不,等一下,我們還沒有確立關係,所以他沒資格對我興師問罪啊!
係統:但是他有權利黑化。
曉栩:……哦。
“看你在裏麵,我還以為你想跟我換房間呢。”
男人扯了扯嘴角,眼中卻毫無笑意,“你明知道,你在哪裏,我就會去哪裏。”
“我不知道。”少女眉眼帶著譏誚,“而且,我也沒有必要知道。”
在走廊拉拉扯扯太不像話,這些私事他們都不想讓旁人知道。
男人抓緊少女的手腕,將她帶進房間。
然而當門一關上,少女就甩開了他的手,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燈火輝煌。
“我是真不能明白。你們難道是因為身來就站在金字塔頂端,所以才會格外不珍惜麽?為什麽寧願放棄一切也要得到我呢?不,我不是在質疑你們的感情。”
少女轉身,望著他的目光淺淡而清冷。
“我是在說,你看看我啊,名利我要,地位我要,就算真的愛上誰,我也不會為了他放棄那些。”
“隻不過因為在你心裏,愛情根本一文不值。你冷眼看著所有人為你瘋狂,你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的事,而且是與你無關的事。你可以容忍任何一個男人碰觸你,隻在於你願不願意,你不會顧慮任何人任何事。”
少女微微偏過頭,眉頭輕蹙,似有些迷惑不解。
“我始終不明白……你們愛我,和我有什麽關係。”
感情本來就是單方麵的事啊。
如果因為你愛我,所以我就一定要回報你,這不是等同於強買強賣麽?
沒有任何一個人需要為對方的感情負責啊。
如果這個人因為愛情而作奸犯科殺人放火,難道還要追究所愛之人的責任麽?
她是被動的承受者,不管是被寵愛還是被傷害。
不能因為此刻他們在付出而不是在索取,就認為她是知錯不改不識好歹。
這不是道德綁架,又是什麽呢。
“愛我的人那麽多,我都要一一回應麽?喬楓錦說得對,憑什麽我一定要回應你,而不是回應他?你們任何一個人,在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權利要求我愛他。”
她償還的是因果,而非情愛。
不需要被人理解,人類本就不需要理解什麽天理循環。
“喬楓錦這樣跟你說……”
男人走到她麵前,伸手挑起她一縷長發,珍而重之的鞠在掌心撫摸。
“所以,你想回應他?”
少女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其實他說得對。
洛華言不僅聰明,而且直覺同樣敏銳。
曉栩是個不受道德倫常束縛的神。
可是她寄宿的軀體,是受到這個世界製約的人。
她可以對他們每一個人好,可以回應他們每一個人的感情。
這個世界的道德不允許,法律不允許,他們的驕傲自尊應該也不會允許。
其實說到底,她沒有義務這麽做。
人生八苦,是每個人都必經的人生路。
諸天神佛本就是冷眼旁觀的。
若世界無病無痛無哀無憾,那麽,人類將淪為不思進取的行屍走肉,一味沉溺於平淡的現狀,沒有進步,也沒有進化。
退一步來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人類本身都不會存在,整個世界將停留在單細胞生物製霸的遠古時代。
但。
神愛世人,也是真的。
她會為他們落淚。
她會讓積累善果之人得到善終。
或許不是這一世,或許不是這個世界。
神之憐憫,其實就是這樣傲慢的東西。
由他們來決定,誰會是被神眷顧之人。
對吧。
所以啊,曉栩說,此時此刻此地的喬楓錦她無法回應,那就換個時間換個空間讓他如願。
她確實留下了業。
龐文旌傷害陶憐,她才會報複。
傑路德獵豔心切,拋出一個又一個誘餌,費盡心機得到她,她自然可以拒絕。
淩越麒從一開始就將她當做沒什麽價值的商品,利用得毫無負疚感,她為何不能回敬。
不一樣的。
喬楓錦這個孩子,她教導過他,作為教育者,她認為自己該對這個孩子負責。
洛華言呢……她欠他的是一整條人命啊。
她主動招惹的人,她主動繪製的業,她認。
對不起啊。
真的……無關情愛呢。
少女麵帶微笑,笑得寧靜致遠、悲天憫人。
他不信神佛。
在他看來,佛祖拈花一笑,並非悲憫,而是嘲諷。
人類的痛苦掙紮,看在神佛眼中,到底算什麽。
神說,道法自然。
佛說,善惡輪回。
人說,那要你們神佛何用。
曉栩說,有能力的人就必須對沒有能力的人伸出援手麽。如果是,那麽,生而為神,還真是抱歉呐。
沒有人可以指責她。
從一個一無所有的普通人類,變成如今神佛皆懼的孽障,是她自己親手種的因,是她自己親手結的果。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們若是對“這個世界”的神佛不滿意,那就成為超越他們的存在,不就好了?
乞求強者的憐憫,就是親自證實了自己的無能。
優勝劣汰,有什麽好說。
洛華言的不信神佛,說白了,是他不需要神佛。
如果有神明。
他看著她,這樣想著。
是不是就是這一副……永遠都事不關己的模樣。
——是的。
“砰”的一聲。
少女的背脊撞上玻璃,但發出聲音的是男人的手骨。
愛到了極致,他已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
無論何時,本能的嗬護著她。
攬著腰背的手非常有力,她都能想象得到剛才撞的那一下有多痛。
然後。
她笑出了聲。
“為什麽啊……”
少女抓住男人的衣領,紅著眼瞪視他。
“我沒有求你們愛我!我甚至求你們離我遠一點!你們要為我生為我死和我有什麽關係!你們憑什麽把自己的感情強加到我身上!我說了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帶著你們的愛你們的恨你們的求而不得滾遠一點!”
傾盡所有為她,換得的不過是被人棄之如敝履,甘心麽。
男人也笑了。
這並不是甘不甘心的問題。
她是對的。
無論是理論上還是情感上,她都是對的。
是他們,哀求著,奢求著,強求著……去愛她,去得到她的愛。
可是,那又如何。
伸出手,尚可以抓住她。
放開手,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投入別人的懷抱。
誰願意做這傻子。
隻要這個女孩沒有決絕的斬斷一切可能,再卑劣的手段他都會用。
在這個女孩麵前的洛華言,真的,就隻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
什麽貴族的修養貴族的矜持貴族的臉麵……真是可笑的累贅。
他傾身,瞳眸凝在她臉上。
“不管你要不要,我都會給。你現在不需要,不代表將來不需要。夭夭,隻要我還活著一天,你就必須承受我帶給你的所有情感。愛戀、貪求、偏執,還有……”
鼻尖觸到少女臉頰,他緩緩摩挲著,極盡溫柔,極盡纏綿。
“欲望。”
她說過的吧。
她想要撕開他的麵具,卸下他的偽裝,揭開鮮血淋漓的腐敗皮肉。
她說,她要讓他痛。
她說,她要讓他痛到維持不住虛偽的外皮。
她說的,就一定會成為現實。
明明是這個邪惡的少女先獵豔心喜,他又怎麽能夠允許在這個時候容她抽身撤離?
他沒有那麽冷靜,他沒有那麽理智,他隻是……對,該死的,貴族的修養,貴族的矜持,貴族的臉麵。
曾經用盡全力去維持的東西,如今看來不過是如此可笑而虛妄的存在。
他忍耐不了。
也不想忍耐。
她看到了,不是麽。
從一開始,她就看到了……看透了最真實的他。
他們,是一樣的。
驕傲到骨子裏,霸道到骨子裏。
如果有想要的東西,那就……搶過來。
攬住少女腰背的手陡然用力,男人的唇對著那兩片嬌豔的花瓣壓下去。
物極必反。
外表有多清冷自持,內裏便有多……偏執瘋狂。
少女捶打男人的背,緊閉雙唇阻止他的入侵。
落在身上的力道對於一個小姑娘來說應該算得上是吃奶的力氣了。
但是他就是覺得……
他沒有用蠻力去壓製,而是輕輕揉捏少女的腰間。
少女的小身板開始止不住輕顫起來,更是受不了的低呼出聲,這也就方便了男人行凶。
“混……唔……”
嘴巴被堵得結結實實,那滾燙的在她口中肆虐的唇舌仿佛來自於另一個星球的生物,有意識的將她的身體連同思緒都攪得天翻地覆。
生理性的鹽水溢出眼角,少女發了狠,似要咬斷他舌頭般闔上牙齒。
哪怕他退的再快,也不免給咬破一層皮肉。
鮮血霎時間便流了滿嘴。
“剛才,你也這樣咬喬楓錦了麽?從我拿到的照片上來看……你沒有這麽做。而且,你還主動抱了他。”
少女往地上啐了一口,吐出含在嘴裏的血。
“我和誰接吻和誰上床,和你有什麽關係?怎麽?你想像一條狗一樣在我身上標記麽?讓我身上隻有你的味道、隻有你留下的痕跡?我好像沒有答應過你任何事吧?你這就眼巴巴的等著我為你守貞?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一點?”
她是真的百無禁忌。
對洛華言說,你像一條狗。
這話放在任何人身上,恐怕都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但他不過一笑置之。
從上衣口袋取出潔白的手帕,將嘴唇擦拭幹淨後將手帕扔在地上。
舌尖的疼痛讓他說話都難受,可這個男人啊,向來裝模作樣慣了,看上去好似根本沒有受過傷。
他捏住少女的下顎,拇指摩挲她沾染他血跡後越發妖豔誘人的嘴唇。
“我不想等了。太過溫吞的方法根本不適合你,同樣不適合我。如果,不管對你縱容還是霸道,結局都一樣的話,為什麽我不順從本心……哪怕是用強迫的,也要得到你。”
少女極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眼角尚帶著濕意。
“為什麽你就是不明白呢……”
她抬眸,一滴淚再次自眼角滑落。
“洛大少爺,為什麽你就是不明白呢!你可以擁有全世界,任何你想要的都會有人虔誠的捧到你麵前。你有沒有好好想過,隻是為了一個女人啊,一個不知道把你排在多少位多少位之後的女人啊!我根本就……根本就不想看到你這樣一個天之驕子為了一個女人變得那麽卑微軟弱,哪怕那個女人是我自己。是,我是欣賞你甚至喜歡你。但我喜歡的是那個永遠立於雲端俯瞰世人的人上之人。如果你變成一個普通男人,我為什麽還要多看你一眼?”
“事到如今,還不肯說實話麽?”
他手上用力,迫使她直視他的雙眼。
“僅僅是為了一個人,選擇與世界為敵,根本不值得。我不值得……我從來都不值得……我才是最不值得的那一個……我啊,是為了複仇願意犧牲自己身體的女人。我啊,是隻要能達成目的,可以枉顧道德和法律的女人。洛華言,我是汙點。我……”
少女顫抖的雙手緊緊抓住男人腰間的布料,抓出了難以撫平的皺褶。
“不想成為你的汙點。”
話音未落,男人再一次重重堵上少女的唇。
長睫顫動,少女閉上了眼。
一滴一落。
一珠一墜。
她的淚,打在了他的心上。
身在地獄,並不向往天堂。
她說,他在天上。
她說,他就應該待在天上。
她說,她從未想過要將其拉入地獄。
可是,她沒有親口問他,是想要待在沒有她的天堂,還是待在有她的地獄。
而且啊……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麽。
他本就不是旁人所認為的,那個高潔矜貴、纖塵不染的神祗。
他,從來就不在天堂。
如今,他向往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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