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璧若有瑕

  巫族人不願教導聖女太多,特別是關於男女關於情愛。


  若是讓她們有了好奇心,便會有很多悲劇發生。


  巫顏的母親就是最好的例子。


  上一任的聖女,因愛上一個渣男,在年少無知時失去清白。


  對方不知其身份,隻是單純戀她容顏。


  巫族人知道此事之後找那男人算賬,那個男人卻因為不想擔責任,就這樣丟下已經懷孕的妻子逃跑了。


  畢竟,擁有玄力的巫族人對他來說比洪水猛獸更加可怕。


  若是他不跑,或許這段虛假的愛情還能維持些時日。


  他這麽一跑,不就是證明自己是渣男,巫族人自然要追殺他。


  巫顏的母親可謂是深受打擊,在這種時候生產,必然會引發抑鬱症啊。


  巫顏自小沒有父母,吃百家飯長大。


  她長得好,又那樣純真無暇,誰都不願告訴她這個世間有多殘酷。


  但是我們知道,這樣的教育方式才是最危險的。


  她比母親死的更早,而且更慘。


  被自己最愛的人舍棄,又因自己的純真善良不忍向普通人兵刃相向。


  曉栩說,其實啊,從頭到尾,她都是自找的。


  這麽說是很殘酷,而且刻薄。


  但卻是最真實的。


  不是什麽受害者有罪論。


  而是巫顏確實有反抗的能力,也有反抗的機會,但她直到最後都在自欺欺人,放任自己被人誤會被人傷害。


  世間最可怕的是什麽?

  是人心。


  是輿論。


  是天下人想讓她死。


  聖女,是巫族人的說法。


  愚昧的世人不知巫族為何,他們隻知道巫族人有駭人的力量。


  力量本身沒有善惡,若是有人引導他們說,擁有此力量的人是惡,這時候民眾便會前所未有的團結,隻為了除去那根本不知是善是惡的未知的存在。


  巫顏覺得他們是無辜的,她天真的以為他們可以互相理解。


  太可笑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人類不會放任自己無法控製的擁有能夠毀滅自己力量的存在於世上。


  所以,巫顏到死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結局。


  所以,曉栩說,你就這樣保持無知去投胎轉世不好麽?


  說起來,曉栩不討厭機關算盡心機深沉之輩,卻真的很看不起內心軟弱無知愚昧之徒。


  她不是很想和巫顏廢話,隻想一腳把她踹進輪回道。


  奈何……巫顏確實身懷強大靈力,能夠“上達天聽”。


  她聽到了,總不能真的坐視不管吧?

  哎,誰叫她是維護宇宙和平的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神上之神呢!

  係統:……


  好的,再把鏡頭拉回來。


  宣國得到聖女之事巫顏本人應該是不知道,但其他國家必然會得到消息。


  她注定要過上被人東拉西扯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別人)的日子!


  在大自然的庇護下成長的少女,在王宮裏就是種種花養養草,偶爾跟在宣寒弈身後見識宣國的風土人情。


  不過,國君大人事務繁忙,少女倒是和他身邊的侍衛長混熟了。


  嗯,因為宣寒弈身邊沒有什麽女人,雖然這個時代女官不少見,可他沒有,又能怎麽辦呢?


  所以啊,少女有什麽事都是找侍衛長的。


  係統:危。


  曉栩:笑。


  侍衛長名叫宣煬,是個鐵麵無私的鋼鐵直男,換而言之就是一根木頭人。


  曉栩找他也沒什麽事,就是問問國君大人的喜好,平日裏的飲食起居,還有作息時間。


  一開始,侍衛長是拒絕的。


  這特麽就跟刺探敵情一樣一樣的!別以為他沒有應對過使用美人計的細作!


  但是。


  要論演技,曉栩稱第二,誰特麽敢稱第一啊!

  她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就這麽看著。


  看著。


  著。


  侍衛長分分鍾精神崩潰!


  他覺得自己好像犯了什麽十惡不赦會下十八層地獄的滔天大罪!

  曉栩←蒼天本天


  巫顏本身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養尊處優的女孩子,所以曉栩要是想為男人洗手作羹湯,就得找人教她。


  說什麽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哦不不不,曉栩根本不是這種溫水煮青蛙的類型啊!

  曉栩:嘻嘻嘻。


  係統:……又開始了。


  幾天之後,曉栩端著刻意沒做好的飯菜敲開了宣寒弈的書房門。


  她現在的人設是天使般純潔美麗的姑娘,炸廚房這樣殘暴的事是不能做的,但是黑暗料理還是可以有的。


  宣寒弈看著目測色香俱全的飯菜,倒是沒有什麽抵觸心理。


  畢竟能成為人上之人,自然是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就算少女把糖和鹽搞錯,又把醬油和醋搞錯,也不是什麽大事。


  我們的國君大人麵不改色心不跳,把所有菜都嚐了個遍。


  少女坐在他對麵,看著他笑顏如花。


  “味道怎麽樣?”


  對於明顯沒有嚐過自己成果的少女,宣寒弈不會做那種無意義的舔狗。


  “你且需再與廚娘討教一二。雖是君子遠庖廚,但餘也嚐得出你作料用錯了。”


  “所以……很不好吃,是不是?”


  “尚可入口。”


  他沒有什麽口腹之欲,行軍打仗時什麽糟糠沒有吃過?

  這些食物雖然味道有點怪,但確實是可以入口的。


  “既然不好吃……”


  少女接過他手中的筷子,又讓下人將菜送回廚房。


  “那我以後便不做了。”


  宣寒弈:?


  係統:你永遠不知道曉栩大人下一步棋要怎麽走!

  很快,又有新的飯菜被端上了桌。


  “我想做一些會讓你開心的事。但是我看得出來,哪怕我做的菜那麽不好吃,你臉上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那就說明你根本不在乎平日的吃食。既然如此,我何必要浪費時間在做飯上,不如再去想想你到底喜歡什麽。”


  宣寒弈一時默然。


  通透。


  她明明是個那麽聰明的姑娘。


  隻不過就是與世隔絕久了,不懂人情世故罷了。


  “你是國君,我聽他們說,我們這些平民百姓是不能和國君大人在同一張桌上吃飯的。對不起,我隻是一個鄉下姑娘,什麽都不懂。以前肯定做了很多傻事,冒犯了你,但是你一直這般包容我,我覺得自己必須要為你做什麽。”


  “這都是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少女笑了笑,“我不會問你想要什麽,如果不是我自己琢磨出來,那就沒有意義了。我一定會給你一個驚喜。”


  真正,意義上的,驚喜。


  我會給你想要的東西。


  曆史本該有的軌跡,最終得到勝利的人,是你。


  所以,不會有什麽意外。


  隻要你……


  “餘有些好奇,是什麽樣的環境養出你如此玲瓏剔透之人。”


  來了,他準備開始坑蒙拐騙了。


  係統:到底誰坑蒙拐騙誰啊!


  “我說了啊,我就是一個鄉下來的姑娘。我們……家裏人都是住在深山老林裏的。房子是自己蓋的,菜是自己種的,小動物是自己養的,就是不接觸外麵的人。長輩們說外麵的世界很危險,到處都在打仗,像我這種什麽都不懂的女孩子要是出去了,肯定活不了幾天。”


  對巫顏來說,這話很是中肯。


  對曉栩來說,……唔。


  “如今世道是亂,但縱然是深山也未必安全。你們家人不願走出來,可曾想過若是有朝一日外人誤闖饒了清靜,又或是被戰亂波及。到時沒有一絲防備,豈非更加危險?”


  他自然知道,巫族人用通靈之力,村落間有陣法守護,一般人若是沒有引導如何能進。


  “這個你不必擔心,我們自有保護家族的能力。”


  聞言,宣寒弈似是忍俊不禁,“若是你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怎會被餘屬下所救?”


  小姑娘一時啞然,臉頰微紅。


  不願對人出手的是巫顏,可不是她。


  “我……我隻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該怎麽做而已。要是下次再遇到壞人,我肯定能……能保護自己。”


  係統:該保護自己的應該是那些壞人……不對,這世上怎麽可能有比曉栩大人更壞的壞人!

  宣寒弈搖了搖頭,明顯不相信她的話。


  “我說的是真的,我能保護自己的。我……不會給你添麻煩。我知道國君要管一整個國家,現在到處都在打仗,你肯定更辛苦。其實,就算你把我趕出去,我也能理解。”


  趕出去?

  好不容易抓到的獵物,怎麽可能拱手讓人?


  “這些話你不必再提。餘倒是覺得這些時日忽視了你,你自幼生活在桃源之境,如今這般恐怕束縛了你。過些時日,你隨餘一同去郊外狩獵,如何?”


  “狩獵?是……是要殺害那些……”


  巫族人與自然共生,雖然吃肉,但他們對動物有劃分。


  家畜是家畜,自然界有自然界的使者,至於更高級的被刻在圖騰上的聖獸……


  真龍世間無處可尋,便以蛇來替代。


  “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是優勝劣汰、互相獵殺的關係。木姑娘,太過善良並非是好事。很多人會利用你的善良來作惡,到時,縱然不是出自你的真心,依舊會有人為你而受傷,甚至為你而死。”


  就是這樣。


  就是這般實話實說,才會讓人更加沒有防備。


  曉栩也是這樣的人啊。


  她非常認可宣寒弈的做派。


  曉栩從來就不是無條件站在弱者這一邊的。


  不如說,正好相反吧。


  她是站在整個宇宙食物鏈頂端的神,她整個人就是強權的代表。


  同情弱者……抱歉,弱不弱是看個人的,這本就是主觀性的東西,還指望她客觀對待?


  能不能不要那麽搞笑?

  所以從個人角度出發,她覺得巫顏純粹自作自受。


  渣攻賤受既視感。


  不不不,這群男人從頭到尾沒對她示愛過。


  他們單純就隻是……老謀深算老奸巨猾老馬識途(?)。


  哎,曉栩本人就是這樣的渣,她很難去否認這群和她同類的人吧!

  話雖如此,巫顏的“仇”,她還是得幫著報啊。


  嗯,這是職業素養問題!


  少女似懂非懂的點頭,“我……我跟你去。”


  “餘並不是想逼迫你什麽,更不想傷害你。而是人生在世,你若是不懂得這些道理,離開了餘,你如何能保護自己。”


  欲擒故縱麽。


  少女垂眸,輕輕一笑。


  “我說了……我真的可以,保護自己的。”


  這年頭,她說實話總是沒有人信。


  喂喂,國君大人,你明知道人心險惡,怎麽就沒有想過,你眼前這個女孩,沒準就是最險惡的那一個?

  宣寒弈看著她,笑而不語。


  少女微微撅起嘴,頗有些不服氣。


  但是她不能說實話,不能向他透露巫族的秘密。


  循序漸進。


  男人自認為很有耐心。


  曉栩:哦?是麽?但是啊……沒有那麽多時間給你。


  隻有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才能讓他沒有時間去反應。


  反應過來……


  對他而言,到底什麽才是……


  絕對。


  無法割舍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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