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上是刀
曉栩從不開玩笑。
嗯。
沒個三五天,十七八個男寵已經到位了。
哎,沒人關心這個,他們覺得尊玉公主做這種荒唐事實在再正常不過了!
可偏生,她還鍾愛附庸風雅之物,叫人見了免不得道一句……做作。
尊玉公主最寵愛的麵首名為脂雪。
這名字很像藝名吧。
嗯,就是藝名。
脂雪公子是都城有名的清倌,才華橫溢、學富五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他為人又溫柔多情體貼入微,無論男女無不為他傾倒。
脂雪公子人如其名,明明豔若桃李如脂粉敷麵,卻清透矜貴如高山冰雪。
有係統作弊器在,曉栩自然知道這男人從裏到外都幹淨的很。
因為他聰明,且有真才實學,縱然在煙花之地,也能為自己謀得生路。
不過那又如何,權勢壓人,他隻能被這位公主強搶進宮。
嘖嘖。
怎一個慘字了得。
按理說,脂雪混了那麽些年,早就有贖身養老的本錢。
他年歲也不小了,很快就過了幹這一行的最佳年齡。
到時候,萬一有後浪居上,他若不早早作打算,怕是會被人逼著去賣身。
習慣性強搶民男的尊玉公主哪裏會管這些!
她看上的,就是她的!
再過幾個月便要弱冠,脂雪確實早就想好了出路,甚至已經和老鴇談妥。
誰承想,竟然來了這麽一出。
形勢比人強,還能怎樣呢?
同在都城,誰人不知這位尊玉公主。
脂雪少時養尊處優,亦是受過正規教育,所以一朝家道中落被人賤賣,他尚有本錢保全自己。
沒想到,小心翼翼著苟且偷安,竟還是免不了以色侍人的下場。
他心態倒是早就被磋磨得平了。
隻覺無力又無奈。
隻求……這位公主喜新厭舊,早些膩煩了他,又或是,多尋些絕色,少召見他幾回。
係統:啪啪啪。【打臉的聲音】
他初見她時,那位世間最尊貴的女子半闔著眼倚在榻上。
漂亮的少年少女跪坐在榻前,喂食的喂食,捏腿的捏腿。
她衣衫鬆垮,線條優美的鎖骨肩頭一覽無餘。
一腿微曲踩在榻上,一腿擱在宮女腿上。
絲毫不介意自己裸露出的雪白肌膚。
一時間,脂雪被晃花了眼。
世人皆道他冰肌玉骨、名副其實。
隻因他們未見這人如其名的尊玉。
少女略一抬眸,他被震在原地。
此人相貌已是世間難尋,更別說她的氣質……與氣勢。
脂雪怎能沒見過達官貴人,連皇子都見了不知多少。
可他們沒有哪個人,能有這嬌豔少女那身駭人的威壓。
他想,這才是真正的皇族。
那些隻知尋歡作樂的皇子們,果真不堪大用。
眉眼精致的少女輕聲一笑,朝他伸出了手。
“來。”
脂雪看著那隻毫無瑕疵的手,心中暗歎。
該來的,總會來。
他習慣了笑。
讓所有人都感覺到舒服的笑。
他已忘了如何做出真實的反應。
不,他是忘了什麽叫情緒。
細膩的肌膚相觸,他頓感有股子如電擊般的激蕩劃過心間。
少女用力一扯,男人便似柔若無骨般跌坐在榻上,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的身子,沒讓自己壓到了這位金尊玉貴的公主殿下。
少女的手沒有鬆開,另一隻手搭上男人肩頭。
“怎麽,害怕?”
“回公主,草民……”
纖細的手指抵在男人下唇。
她湊了上去,若有似無的碰觸著男人的耳垂。
“本宮討厭這些繁文縟節。你是本宮的男人,不需要這般拘謹。”
說錯了吧。
他想,他們哪能是這樣的關係。
他隻是公主的玩物罷了。
慣於察言觀色的男人微微笑開,從善如流的開口,“我不怕。”
“真不怕?”
少女往他耳朵裏送了一口氣,叫他微微戰栗。
男人側過頭,稍稍避開了些,同時垂眸望著她的眼。
“公主美麗又善良,有什麽好怕。”
少女不禁笑出聲。
這是哪門子的笑話呢!
那玉指纖纖劃過男人的下巴,落到他的喉結。
濕濡的觸感似碰非碰,惹得他耳朵一陣一陣發癢。
“你該怕的,怕本宮……”
貼得更近了些。
氣聲曖昧。
花香四溢。
“奪了你的處子之身呀。”
男人怔住。
自被她碰觸過的地方逐漸發熱,在她的注視下染上一層緋紅。
她笑得更嬌更俏,如那冠絕天下的盛世牡丹。
他擅長與人周旋,卻不擅長與人親近。
這般親近……
眼睛看得。
鼻尖嗅得。
指尖碰得。
心裏想得。
皆是她。
到底……
誰才是伶人小倌。
她緣何這般……這般……
一聲輕笑。
溫暖的源頭離開,他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本宮不會強人所難,不然誰都不會痛快。本宮愛你顏色,自是願意慣你寵你,隻為你展現更美的顏色。本宮隻愛聰明人,你懂麽。”
男人瞳孔微縮,頗有些恍然。
這才是真正的愛美之人。
而非貪圖□□,圖那一時痛快。
他心下不由鬆快了些。
此時此刻,他尚未考慮到一個問題。
公主說不會強人所難,但,倘若……
他心甘情願呢。
應了曉栩那句話,她隻愛聰明人。
這就是她幾乎獨寵脂雪的理由。
她搜刮來的美人們,有的自尊心作祟、深感自己受辱,從而對她冷眼相待。還有的……隻片刻就被她迷了心神,費盡心機自薦枕席。
麻煩事,麻煩人,她向來敬謝不敏。
時間久了,這府上的人便知道外人傳道的那般不堪的尊玉公主,竟是如此的……
令人心馳神往。
奈何,有些人失了先機,有些人犯了錯誤。
雖沒有一個受罰,也沒有一個被打發。
但她,隻親近那一個人。
男子之間爭風吃醋是個什麽景象。
並不會出現呢。
他們表麵上是麵首,彼此之間卻心知肚明。
他們,是她養的兵。
公主殿下文韜武略、心有溝壑,怎是一般凡夫俗子可比。
她威名在外,旁人不敢接近這宮殿,故而不知裏頭到底是怎樣的風景。
他們並非在聲色犬馬,而是在韜光養晦。
尊玉公主不喜歡空有其表的人。
美人畫皮,她隻要對鏡自賞便可。
何須他們。
脂雪更是被培養成了一個標準的賢內助。
照顧一個人該有的技能,他全都會。
包括洗衣做飯針線女紅。
做不做是一回事,學不學又是另一回事。
她慣是完美主義,他們都知道。
這內務有人操持,少女則是一心撲在連城徽琮身上。
嗯?什麽?任務目標?
那個誰啊……還有兩年才會出現呢。
嗯,對,玉人玦隻比連城徽琮大一歲,比連城半璧小三歲。
雖說男子多偏好孌童,但玉人玦之前藏的好,沒讓皇子們見著嘛。
這兩年,曉栩想給這國家換個主人。
要說對連城半璧,老皇帝的寵愛始終有所保留,還帶著幾分目的。
但是對曉栩,他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她看。
當然,某人是不屑一顧的。
嫌髒。
但凡有什麽重大場合,他身邊都會帶著尊玉公主。
若有宴會,妃嬪皇子都要靠邊站,龍椅邊上永遠有她的位置。
她一手將天遮了去,宮中沒有皇後,太後久坐佛堂不問世事。
沒有人能越過她去。
後宮就是她的一言堂。
不,不隻是後宮。
說句難聽的,皇子們的生殺大權都在她手裏,更何況是大臣。
妲己妹喜不過千年精怪,他們可知這妖物年歲?
若她真想讓一人癡迷於她,縱是被她親手千刀萬剮,亦不會存有二心。
她一顰一笑皆可惑人,並不需要犧牲□□。
狗皇帝有多想沾她一寸一毫,但就是望塵莫及。
縱然如此,可見過他惱羞成怒?
她懶得再等,不如推上一把。
這日,皇帝邀了她用午膳。
他們吃過之後,便隨意在宮裏走動。
皇帝想和她多待一會,後宮的事他不了解,不知不覺便把朝堂的事抖出來給她聽。
少女不需要避嫌,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這般不怕事的態度,倒是讓皇帝更信賴她,凡事都會問上兩句。
她如此聰慧,是眾多皇子遠遠比不上的。
皇帝有意立長,但曉栩說要立賢。
她的理由很簡單啊。
怎能讓不肖的子孫,搞垮了陛下辛辛苦苦建立下的千秋偉業,汙了陛下千古明君的名聲。
嗯,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呸。
他們就這樣說著,走到了無人居住的宮殿一角。
瘦弱的少年人被圍在中間,周圍比他高大的少年們罵罵咧咧,臉上盡是嘲諷厭惡。
玎玲聲響起。
他們都聽到了。
隻不過。
心智未成熟的少年,想要博人眼球的方式總那麽幼稚。
缺少現實的鞭撻啊。
他們故意罵的更大聲,還動手去推搡。
少女就這麽看著。
她不言不語,皇帝就這樣陪著她。
她想看好戲,皇帝就縱著她看個過癮。
係統:這國要亡!
曉栩:別說這種理所當然的事。
連城徽琮不卑不亢,不鹹不淡,與那群熊孩子形成了鮮明對比。
然。
這還不夠。
你知道,到底什麽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
有人見他不語,便伸出雙手去推。
卻不想,瘦弱的少年猛地跌到在地,衣袖翻起,手肘在地麵狠狠擦過,留下了一道血痕。
饒是如此,他臉色亦沒有變。
少年緩緩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冠,朝對他的手長長作揖。
“皇兄可消氣?是弟的不對,若皇兄尚有餘怒,盡可打罵便是。”
嘖。
少女輕聲一笑。
“何事發笑?”老皇帝語調溫柔的問了一句。
“你說這人傻不傻?他難道還不夠可笑麽?有人對他又打又罵,他倒好,整個人還巴巴的湊上去,生怕別人打不死他?”
說話間,玎玲聲再次響起。
這時候,眾人才將視線移向那頭,方驚覺到,原來除了尊玉公主,皇上竟然也在!
一瞬間,整整齊齊跪倒一片。
少女旁若無人的繼續向前走,走到連城徽琮麵前。
“你方才那話,可是出自真心?莫不是演一出苦肉計,好叫你那些皇兄們憐香惜玉?”
連城徽琮原想跪著回話,但他驀然想起那一次見麵。
他是皇子,是她的兄弟,無需跪拜,無需卑微至此。
他抬起頭,直起身,與她對視。
“回皇姐,弟方才所言,句句出自真心。”
少女斂眸,低笑一聲。
“哦?”
話音剛落,在眾人猝不及防之下,少女提起了裙子。
伸出腳去。
她習武,所有人都知道。
這一腳下去,少年整個人都向後翻去,仰躺在了地上。
顏麵盡失。
她以袖掩唇,樂不可支的笑出聲。
他捂住胸口,痛苦的泄出□□。
不,並不痛。
方才那一瞬間,他隻感覺到……
馥鬱芬芳撞了滿懷。
或許她用了力,畢竟他也習武,沒那麽嬌貴。
但是。
他想用另一個方式去解讀。
由他臆想。
暗藏於心。
她不會知道。
“這世上怎麽會有蠢的人啊?父皇,你說呢?”
皇帝根本不記得還有這麽一個孩子。
說起來,他除了這個少女之外,還能記得什麽?
“尊玉若是嫌惡他……”
“父皇,你說什麽呢?他可是我弟弟啊。”
皇帝頓時掉轉話頭,“能博尊玉一笑,該賞。”
眾人:????
這能再雙標一點麽?!
周幽王都不敢這麽玩的!
“我覺著他好玩,我能這麽欺負他。但是……”
少女眼眸一轉,妖冷瞳眸落在在場其他皇子身上。
“沒人教過你們什麽叫溫良恭儉讓麽?教書的師傅是把書都喂到狗肚子裏去了?狗都知道兄友弟恭,你們是什麽玩意?”
她就是能。
她就是敢。
當著皇帝的麵,痛罵他的兒子。
唔,總體來說,這麽一罵,確實把皇帝本人也罵進去了。
她甚至奪了一旁侍衛的佩劍,用劍鞘抽了每人一巴掌。
“還有。”
少女的視線移向在地上“痛苦掙紮”的少年。
“宮裏應當每月都會撥給皇子衣物銀錢。你告訴本宮,你這身破爛玩意……穿了多久。”
少年“艱難的”重新趴跪好,但久久沒有回話。
“你母妃呢?”
她好似根本不認識他一般。
“回皇姐,母妃早逝。”
“寄養給了誰?”
“……李妃。”
少女隨意擺了擺手,“沒聽說過。這宮裏不需要這個人了。”
說罷,她眼眸微斜,看向皇帝。
皇帝給身後的內侍總管遞去一個眼神。
這事,就這麽定了。
少年依舊趴跪著,沒有言語。
看似乖順又柔弱,膽小又怯懦。
少女冷笑一聲。
“不成氣候的東西。果真看著就叫人想欺負。”
“尊玉打算怎麽處置他?”
“父皇,這是你的兒子。”
少女很是不讚成的睨了他一眼。
這一眼,仿若蜘蛛絲線纏上心頭,密密麻麻纏緊了,怎麽都掙脫不掉。
“咳。後宮妃嬪……”
他想不起來有誰沒孩子,這事原該由皇後來處理,可宮裏也沒皇後。
這麽亂的後宮,找誰說理去。
“既然一時想不到,就養在父皇那裏吧,權當多了一個下人就是。”
說的輕描淡寫,卻是替皇帝做了主。
“而且啊。”
少女嬌聲笑了笑,一手搭上皇帝手臂,惹得他布料下的肌膚火熱一片。
這火,向上燒毀大腦,向下燒遍腰腹。
“平日裏我去見父皇,咱無聊了,還能拿他尋些趣味。這可是我的弟弟啊,我自是要好好的……疼愛他。”
眼簾下垂,嘴角上揚,勾勒出一抹妖冶到骨子裏的笑來。
“父皇呐,你說……尊玉是不是一個關心弟弟的好姐姐?”
“是!是極!尊玉說的是!”
“嗬,所以這小東西,必定會對本宮感激涕零的,是不是?”
腳尖抵在少年胸口,她狀似用力的碾了碾。
他條件反射雙手抱住了她的腳。
一抱住,便愣了。
她沒有穿襪子,觸手便是細膩肌膚。
溫軟如玉,人如其名。
“放肆!”
少女又是一腳蹬出,將他踢得更遠了。
“哼,不與這賤玩意計較了。父皇,尊玉陪你去……用點心?”
皇帝笑了,臉上帶著無限寵溺,“這小饞貓,剛吃好又餓了?”
少女笑著挽住皇帝的手肘,“是的呢,父皇。那父皇……到底給不給呢?”
這話。
這臉。
這身。
無不引人遐想。
隻要是男人。
沒有人。
逃得掉。
少年抬眸。
隻一眼。
即刻垂了眸。
喜怒無常的女人。
肆意妄為的女人。
心狠手辣的女人。
這蒼天這大地。
這後宮這朝堂。
這皇族這嬪妃。
無不是……
隻為了讓她玩得更盡興些。
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