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十五章玩命（下）
精鍊如刀的意志，逐漸的沉入身體的根源之中，順著血脈的流轉，如潮汐般涌動。
「嘩嘩！」
如同驚濤拍岸的聲音，不斷的響起，在這滔滔的海浪聲中，遠遠的似乎有一陣陣沉悶的鼓聲響起。
「吾等人族，生於天，養於地，不拜神佛，不敬鬼怪。立足天地，但憑一身血膽，無所畏懼……！」
蒼茫的聲音，冥冥中傳來，牽引著穆扶天的精神，下意識的穆扶天將意識遁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靠攏過去。
「天不予吾等，生而有強大的肉體，絕命的神通，無敵的血脈。天行健，君子卻以自強不息。吾等自當有不可戰勝的意志，以意志催動身體，奪取乾坤，掌控造化，為億萬人族爭命。」
滾滾豪放的言語，不斷的傳來，帶著一種絕對的至公無私。這絕不是單純的漂亮話，而是真正的肺腑之言。
精神依舊在血脈中流動著，但是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感覺不到。
沒有任何的技法傳承，沒有任何的力量增益。
老鬼說要放開私心，那麼私心是什麼？公心又是什麼？
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可報天。人生而為私，何為公，何為私？
公私不過相對而言，捨棄小部分人的利益，滿足大部分人的需求，便是公。而以大部分人的犧牲為代價，滿足極少部分人的慾望，那便是私。
對對整個人族而言，放棄個人的榮辱、生死，以一己之身，換取更多人的生存繁衍，那便是大公無私。
凌霄城若是重開，返回時空長河，時空歸墟深處，逝去的強者將會復甦。陷落在墓地之中的諸神，也會重新爬出墳墓。無邊的世界，將會變成無邊的戰場。
億萬人族，將會慘不聊生。
阻止！
必須要阻止，要離開凌霄城，要將這裡的訊息，完整的傳遞迴去。不說要完全阻止凌霄城回歸，至少也要讓時空長河內的諸多天帝，有個準備，對億萬生靈，謀取一條退路。
想要離開，就必須要戰勝敵人。戰勝角天帝，戰勝任何阻擋自己回歸腳步的敵人。
一種覺悟湧上心頭。
就在此時，意識深處，無邊血海，滔滔翻騰，碩大的三個『戰』字，飛出血海，懸浮在意識上空。
「戰！戰！戰！」
「百族凌辱、欺壓，欲絕我人族血脈，唯有一戰！」
「天地不容，以天火焚燒，大水侵吞，山崩地裂，改天換地以絕我人族，唯有一戰！」
「命運不公，萬族強橫，唯我人族生而孱弱，為眾生捕食，貶為奴僕，唯有一戰！」
「戰天！戰地！戰……無窮！」
還有什麼，比為了生存而戰鬥，更純粹的意志，更純粹的慾望？
在那三個巨大戰字的感染下，穆扶天只覺得有一股不得不發泄的戰意，正在他的神魂上，不斷的升騰著。他體內的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吶喊，吶喊著要戰鬥，吶喊著要扳倒任何阻擋在面前的障礙。
無所不戰，這便是遠古人族的意志，便是他們強大的真正本源。
沒有高明的技法，沒有太過複雜的神通。憑藉的只有一腔熱血，以及無堅不摧的戰意。
在這股戰意麵前，無論是多麼高貴的血脈，無論是多麼了不起的神通。都要被統統的撕碎，碾壓。
這就是源於人族血脈深處的特殊傳承，最平凡卻又最不簡單的傳承。
你若聽不見，那麼泯然於眾，百年塵土。你若聽得到，那麼便當奮起餘勇，與萬物為敵，與眾生作戰。戰意之前，管你天帝眾神，管你妖魔鬼怪，皆要粉碎。
即便只是剎那的流星，也要割裂天地，點燃宇宙。
戰！戰！戰！
在這股強橫的戰意刺激下，穆扶天的精神不斷的抖動著，終於重歸識海，主宰肉身。
漆黑的雙目睜開，撕裂眼前的岩漿，忍不住仰頭咆哮。
「戰！角天帝！你若有膽，便下來與我一戰。」
無窮的凌厲之色，在穆扶天的眼中，不斷的閃爍著，伸出一隻手，隨著戰意的升騰，那四周被角天帝，切割成一片片的岩漿火海，迅速的朝著他的手掌心中匯聚而來。一條條的炎龍，在穆扶天的手掌之上咆哮，它們演化的龍形並不完整，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條條旋轉的火柱。但是充斥在那一條條火柱中的戰鬥精神，卻令角天帝微微停蹙，面對穆扶天的挑釁，他竟然沒有
搶攻上來。
「嗡嗡！」
璀璨的火焰，在穆扶天的手心之中，不斷的凝聚，最後化作了一桿簡陋的火焰長矛。
手持著長矛，無窮的戰意，在穆扶天的身上迸發。炎神武裝，早在穆扶天捨棄炎神血脈的那一刻，便徹底的消散。此刻的穆扶天，赤裸著身軀，僅僅圍著一圈蛟龍皮草草折成的皮裙。精壯的身軀，爆發出來的威嚴，卻比那一身鎧甲之時，更甚數十倍不止
。
火紅的長矛鋒銳過處，紅芒流轉，猶如有一個個細小的火紅漩渦在矛尖旋轉，長矛尚未投擲而出，四周的空間，卻已經開始不斷的崩塌摧毀。
天空之上，角天帝的眼神微微有些失神，穆扶天不過在他眼前消失了一小會，卻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著實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只是想到二者之間的境界差距，角天帝不禁卻又冷笑起來：「你以為凝聚了整個中世界的地心火脈之力，化作一桿長矛，做一次攻擊，便能夠威脅到本座么？太天真了，你我之間的差距，猶如無窮宇宙與一
粒塵埃之間的差距，任你手段再多，這等差距，也無法彌補！」
無邊的戰意，在穆扶天的身體里翻騰著，那所謂的天人壁障，此刻在穆扶天的眼中，卻好似一個笑話。
等級！
什麼是等級？
等級便是至高的掌控者，定下的遊戲規則，是一個謊言，是一個笑話。我有一腔無窮戰意，管你是誰，管你是何等級，我便要將你斬殺在此。
「是這樣么……！」
穆扶天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冷笑：「古有佛言『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塵埃雖小，卻也暗含乾坤。宇宙雖大，卻未必逃得出一掌所控。」
「巧舌如簧，終究要手底下見真章！」
角天帝咆哮一聲，飛撲而來。
穆扶天眼神中，戰意如雷電般閃爍無窮，下一刻深吸一口氣，整個人夾雜著無窮的火焰，彷彿混沌之中，開鑿天地的火星一般，縱身而起。
那長矛之上的火焰，逐漸的收斂起來，最後原本赤紅的長矛，也顯得顏色暗淡，與尋常粗製的土矛，沒什麼兩樣。
周遭，在長矛的影響下，不斷崩塌的空間，也停止了塌陷，緩緩的開始恢復。
而穆扶天的臉龐上，卻不斷的滴著細密的汗水，一抹蒼白之色湧現，然後對著角天帝冷冷一笑。這笑容之中，帶著無窮的戰意和殺機。
右手緊握著長矛，朝著角天帝對衝過去。猿臂伸展，高高揚起，一步踏前，手中的長矛狠狠的投擲出去。
這一刻，他的戰意，他的精神，似乎全都附著在了這一矛之上。
「嘭！」
硃紅色的長矛，幾乎就在脫手的一瞬間，便消失了，而天空之上的角天帝，瞳孔卻是緊緊的縮緊了起來。
下一剎那，滔天的法力，從他的體內席捲出來，化作滾滾的潮汐，沖刷著十方。而他的身體表面，也有一幅暗金色的戰甲浮現出來，流光溢彩，散發著恐怖的波動，顯然防禦力極為驚人。
面對穆扶天的這一擊，他是真正的感覺到了危險，第一次他完全放棄了攻擊，選擇防守。
而恰在此時，他的正前方面前，空間被狠狠的撕裂，一道紅光暴掠而出，然後不待他有任何的反應，便狠狠扎入了他的身體。
「砰！」
角天帝的身體，此刻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他的步伐凌亂，不斷的後退，嘴中發出一陣陣極為尖銳的慘叫之聲，滔天的法力，化作滾滾的龍捲，不斷的翻騰，卻無法減少他的痛苦。
紅光直接從他的胸口貫穿過去，將他的身體，連同那暗金色的鎧甲一同擊碎，洞穿而過。不僅如此，去勢不減的長矛，朝著角天帝背後的一層暗幕襲去。
那是四位天帝聯手布下的結界，隨時防備著穆扶天逃走。
「咔嚓！」
四位天帝布下的結界，在那火焰長矛附帶的無窮戰意之下，也沒有起到更多的阻攔作用，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轟響，整個結界就此炸裂開來。
原本凝固如冰的空間氣息，再度還原，形如流水，大範圍的空間挪移，也不再受到限制。
包括角天帝在內的五位天帝，臉色皆是一冷，爾後角天帝狠狠的吐出一口帶著焦糊味道的淤血，目光駭然的看著已經飛馳到了半空之上的那道身影。
「角天帝！」
眼見角天帝又有施展種族天賦神通，進行絕殺的傾向，四位天帝面色大變，急忙出聲阻止。之前布下結界，隔絕了一切氣息，即便是斬殺了穆扶天，找個好點的理由，也可以遮掩過去。如今一切大白於天下，若是無忌憚的斬殺穆扶天，被其他的天帝知曉，他們必然都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