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鬼宴(上)
鬼宴,當宴請天下厲鬼。
決定勝負也很簡單,就是看各自宴請來的鬼物,吃下去的鬼食誰更多。
這看似簡單的程序,實際上卻極其考驗各方對鬼物的理解和操控,究竟是以自己為主操控鬼物,還是被鬼物占據主導地位,通過結果完全可以做到一目了然!
而且在這過程中,心智的穩重和操控的技巧也能做到最直觀的碰撞。
而此刻,伴隨著午夜零點的鑼鼓聲響起,所有原先散落在茅山各個山峰上的奴鬼者紛紛返回,衣袖的卷動聲中,一道道或警惕或不以為然的身影陸續落在了露天廣場上。
目光交錯,廣場上卻寂靜的仿佛根本沒有生命存在一般。
如此眾多數量的奴鬼者聚集在一起,哪怕沒有召喚出體內的鬼物,一眼望去仍舊顯得鬼影重重,陰森可怖!
一個人影的出現打破了此地的寂靜,隻見其在出現的刹那,一道道目光頓時驀然聚集在了對方身上。
趙奎俯瞰著腳下一眾奴鬼者,不易察覺的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介紹起鬼宴為數不多的幾個規則的同時,心中也暗暗盤算。
如此眾多數量的奴鬼者,其中必然存在著我可以利用的助力,麵對那個家夥,哪怕隻有一點也好,也要將其找出來。
趙奎冷淡的聲音在半空中回蕩了沒多久,唐修斯便悄然出現在了廣場角落的陰影中。
鬼宴期間,每一位奴鬼者都將在麵對源源不斷的鬼物,而這些鬼物都經過了茅山道術陣法的小部分影響,在它們眼中鬼物的誘惑力將遠遠超過奴鬼者。
而且唯有以便規避,不能觸發必然遭到攻擊的鬼物的必死規則外,還必須盡可能的使到來的鬼物吃下自己準備調配的鬼食。
每一種的鬼食配料都不同,且不同的鬼食對不同的鬼物吸引力也大小不一。
而無論是調配鬼食的過程,還是小心翼翼吸引鬼物吞食掉鬼食的試探,都極大的考驗參與者的心智和對鬼氣的敏感程度。
最重要的是,別人能夠一眼看出,在與鬼物相處的過程中,參與者究竟是以人類為主,還是以鬼物為主。
盡管趙奎並沒有提起,但所有人對此都心知肚明,這兩者的區別,極有可能就是茅山曆任鬼首體內的那隻傳奇鬼物,自己等人是否有資格繼承的關鍵所在!
等待鬼宴結束後,那唯一一個勝出者便會經曆一段時間不短的,由每一個茅山決策者親自觀察和考校。
不過一般來說,隻要通過了鬼宴這個環境,考校基本上都是會通過的。
隱晦的目光相互交流片刻後,眾人便在趙奎以及幾位茅山高層的帶領下,來到了旁邊一座更加平坦的場地上。
在這裏,周圍一片片竹林在夜風中搖曳,晃動不停的陰影仿佛一個個錯亂雜碎的夢魘,還沒開始,就為不少心裏沒有底的奴鬼者染上了一層陰霾。
刷刷刷——
忽然,夜空中風聲的呼嘯驀然加大,一片片竹葉都被輕而易舉的扯下,在旋轉飄零中落下。
趙奎的麵色慢慢嚴肅起來,在他的手中,一枚有些暗淡的紅色珠子,正在宛若有心跳一般不急不緩的散發著紅芒。
一個個奴鬼者的麵色頓時慎重警惕了起來,不少人身上還能隱約看見散溢而出的鬼氣,模模糊糊在半空中編織出,一個個形態各異的鬼物。
一張麵積極大的圓形桌子忽然突兀出現在眾人中間,上麵還擺放著一枚枚古怪陰森的果子,不過外表大多都為深紫色,這是鬼氣在顏色上最直觀淺顯的表現。
突然出現的圓形木桌引起了一些人的驚呼,和眼神中流露的難以置信。
就連唐修斯自己,都在看到那圓形木桌憑空出現時,眉毛微微一挑,神色中透露出幾分感興趣的意味。
剛剛那一刹那帶給他的感覺,竟與來到這個世界前經曆的那個虛幻海洋中,那奔騰咆哮的破壞規則有著幾分類似!
而那圓形木桌上擺放著的鬼食,在外界也是絕對看不到的。
一個個拇指大小的青紫色嬰兒,渾身赤裸的躺在果盤中哇哇大哭,手臂和腿還不安分的擺動著,仿佛想要抓住空中的什麽東西,而它們口中發出的刺耳哭喊,光是聽著就令人心煩意亂!
靠近中心的位置還有著一個西瓜大小的滑膩大腦,上麵的粘液和血絲清晰可見,就這樣靜靜的擺放在桌子上,時不時還會出現好像痙攣一樣的突然抽動。
還有一杯杯混濁的黃色液體盛放在器皿中,被鄭重其事的圍繞成了一圈,有一種汙穢不潔的氣息隱隱從中傳來。
在原木桌子的邊緣,還有一串串看起來最為正常的漆黑葡萄,豐滿圓潤,仿佛一咬下去就會爆出甘甜的汁液,而漆黑葡萄的數量之多,將整個原木桌子圍滿了整整一圈還有餘。
而鬼食那千奇百怪的外形,也引起了旁邊不少奴鬼者的頻頻側目。
不過沒給他們多少觀察的時間,遠處那搖曳森然的竹林中,也出現了異狀。
一道道隱隱綽綽的身影詭異前進,速度並不快,但伴隨著它們的身影逐漸清晰,就連覆蓋著竹葉的地麵都彌漫起一層寒霜。
夜空中的烏雲悄然遮蓋了月光的皎潔,連帶著眾人的臉上,也多了幾分陰晴不定。
好多的,鬼物!
身為奴鬼者中精銳的他們,並不能說不熟悉鬼物,甚至說是習以為常也絲毫不為過。
但哪怕是他們,在看到眼前那一大片浩浩蕩蕩的鬼物時,頭皮也忍不住微微發麻,渾身的肌肉更是下意識的緊繃起來。
太多了,這個數量,實在是多到足矣令人毛骨悚然!
乍一眼望過去,那一個個外形各異的鬼物之多,甚至遠遠超出了毛竹的數量!
幸好,這些鬼物都經過了茅山陣法的影響,暫時不會主動攻擊人類。
眸光閃爍,一個奴鬼者主動拿起原木桌上擺放的一盤鬼食,克製住內心的心悸後,大步向著最前麵的一個鬼物走去。
其餘的大部分人頓時如夢初醒,紛紛開始急迫的拿起鬼食,向著各自選中的鬼物走去。
根本沒有必要爭執,這裏的鬼物數量太多,至少在詭異剛開始的現在,完全沒有必要和其他人爭奪鬼物的歸屬。
而剩下的還有一小部分人中,則神色各異的停留在原地,不少人臉上還展現出譏諷的神色。
不出所料,那些急躁著想要搶先一步的奴鬼者,很快便遇到了阻礙。
“不吃?明明我手裏拿著的就是鬼食,為什麽它不吃?!”
“不對啊,不是說了鬼食對鬼物具有很大的誘惑嗎?”
抓狂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而很快,便有人發現了問題的答案。
“每一個鬼食都對應著一種鬼物,若是挑選錯誤的話,恐怕引誘鬼物吞下去的途徑就走不通了。”
沉穩有力的聲音響起,那些急匆匆衝上去的奴鬼者頓時一愣,而此刻,一聲淒厲的慘叫也響徹夜空。
扭頭望去,隻見先前衝上去的其中一人,正神色蒼白的跪坐在地上,而他的右臂竟不翼而飛,還有滴滴粘稠的血液緩緩從衣袖中流出。
心中微微一凜,看到這一幕,哪怕是那些心裏早已有做準備的奴鬼者,也是不由暗罵一聲。
很顯然,哪怕是經過了道術陣法影響的鬼物,也不可能完全變得無害,若是出發了其必死的規律,恐怕還是會遭遇其不死不休的攻擊,陣法,也隻能規避掉一些引起鬼物注意力的影響!
而在人群中,一個醉醺醺的酒鬼卻忽然目光閃爍了一下,
下一刻,趙千柳便放下了手中的酒葫蘆,晃晃悠悠的拿起了桌子上那幾個花生米一樣的滑膩眼珠子,徑自走向了麵前停下腳步的眾多鬼物。
那是一個身體腐爛了大半的嬰兒,皮膚青紫,還有一節小腸裸露在外,目光呆滯的懸浮在半空中,仿佛看不到趙千柳的靠近。
毫不猶豫的伸出手,將那十幾個眼珠子塞入嬰兒鬼物的口中,如此劇烈的動作,頓時引起了嬰兒鬼物的注意,一雙原本呆滯的雙眸迅速流轉,眼看便要集齊其自主的攻擊!
不過站在它麵前的趙千柳,卻神色自若的小酌一口,仿佛根本不在意近在咫尺的攻擊。
忽然,嬰兒鬼物渾身一顫,已經凝聚起來的鬼氣頓時潮水般褪去的一幹二淨,最終在趙千柳的身上,留下了若有若無的一絲獨有鬼氣。
這道獨特的鬼氣,便是趙千柳成功了一次的最好證據!
人群中的奴鬼者頓時氣氛一頓,這次嚐試帶來的信息是極其關鍵的,趙千柳的成功,也讓所有人眼前出現了一條正確的思路,而趙千柳的身份,也很快在一聲聲壓低了聲音的驚呼中被傳來。
“異靈榜第十二位的‘夢無疆’趙千柳!難怪他能搶先一步,盛名之下果然無虛士!”
“這裏擺著的鬼食沒有上萬也有成千了吧,居然能如此迅速的就分析出鬼食中的本質,又精準的找出對應的鬼物……”忌憚的聲音也隱隱傳來。
“宴請天下厲鬼,好大的氣魄!”
此刻的趙千柳正欲脫身,在距離其大概有著十幾個身位的某個鬼物,卻忽然毫無征兆的對趙千柳發動了襲擊!
目光迅速一凝,趙千柳雖驚不亂,猛灌了一口酒葫蘆中的烈酒後,迅速朝著那個鬼物哈氣了一下。
令人嘖嘖稱奇的事情發生了,隻見那原本正要狂暴起來的鬼物,竟在趙千柳遠遠的哈了一口氣後,身上鬼氣的活躍性頓時顯著下降,就連那正要衝向趙千柳的身影,也搖搖欲墜的停留在了原地!
危機輕描淡寫的解除,趙千柳在抿了一口酒後,眉頭卻微微皺起。
必須在極其有限的時間內,找出每一份鬼食對應的鬼物,若是選擇錯誤,便無法誘導鬼物吞下鬼食。
無法停留太久,否則每時每刻出發某個鬼物必死規律的可能性便會迅速攀升。
而且如此眾多的鬼物,必然會有人在不經意間觸碰某個鬼物的必死規律,到了那時候,就必須要看硬實力的水準了。
隻能說趙千柳的水準不愧是奴鬼者中最為頂尖的那一批,短短十幾秒內,便將鬼宴的幾個關鍵都大致的分析了出來。
迅速退回人群中,而其他人有了趙千柳一次成功的典範後,也紛紛開始了對鬼食的挑選。
陸陸續續的,雖然也難免出現錯誤,但一段時間後,很快便又有正確的鬼食被挑選出來,一一送入了對應的鬼物口中,其中的艱難和不易,甚至讓不少往日一流水準的奴鬼者暗暗擦汗。
每一次的嚐試,他們的心神都會下意識的緊緊繃起,一旦出現不妥,便立刻會抽身而退。
不是他們膽小,而是此刻在如此眾多的鬼物中,一但被什麽意外糾纏住,戰鬥的餘波波及到其它鬼物後,便有很大的概率引起其它所有鬼物是攻擊,而對於他們來說,基本等同於判處死刑!
小心翼翼之下,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最先成功的趙千柳身上,已經存在了五道鬼物消泯後的獨有鬼氣,一眼望去,獨領鼇頭!
而人群中藏龍臥虎的也並不在少數,憑借著種種詭異的手段,一些有著四道獨特鬼氣的奴鬼者,也有著足足十幾位!
誰勝誰負,尚在兩可之間。
有一個老頭模樣的奴鬼者盤膝而坐,慎而重之的從懷中取出一個稻草人,口中念念有詞的割去自己的大拇指將其邁入稻草人體內後,那個稻草人不一會便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體型也迅速擴大,很快便拿著某個鬼食動作不慢的向著某個鬼物走去。
這樣一來,即使觸發了鬼物的攻擊,老人自身的安全性也有著極大的保證,涉險的也隻有那個稻草人模樣的靈異物品而已。
還有一人不知使用了什麽手段,眉心忽然睜開了一隻鬼瞳,下一刻,他手中的鬼食便突兀消失,直接出現在了茫茫鬼物中的某一個口中,那個鬼物也隨之消散。
而那睜開了鬼瞳的奴鬼者額頭,也漸漸浮現出點點汗水,顯然這種舉動的消耗,並不在少數!
而在眾多奴鬼者裏,類似這兩位的手段層出不窮,一個個詭異的底蘊被紛紛使用。
不過場麵中的所有奴鬼者,心神的一小部分,卻始終牽扯在那個麵色平淡的那個男人身上。
自始自終,那被所有人視為大敵的存在,都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
隻是就那樣,倚靠在一株樹木邊上,將所有人的舉動盡收眼底。
一時間,所有人都拿不準對方究竟要做什麽。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皆是一咬牙繼續了下去,他們身上的獨特鬼氣數量,也漸漸上升。
與此同時,第二輪而是最後一輪鬼潮,隨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