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口供
晟親王身子微微顫動一下。
作為李隆基的弟弟,在他身邊也算服侍多年。晟親王明白,此時的李隆基除了好大喜功之外,對大唐的能力和國力甚至有了一種盲目的自信。得知了石國一役的真相,他毫不在意,也不為高仙芝的背信棄義而感到羞恥,而是為大唐強大的軍力感到興奮。
對於他來說,一個亡國的王子領著幾個亡國之人來長安復仇,能夠掀起多大的波瀾?
晟親王更是感到緊張,對那些不顧一切來複仇的石國人,更是對李隆基的這種態度。
「臣弟遵旨。」晟親王只得再次叩首,無奈說道。――
太平坊,圖堂王子藏身的那處宅邸,地下冰窖之中。
和沈鋒那一戰,圖堂王子當時確實受了重傷,可現在的他全身行動自如,像是毫髮無傷一般。
只不過現在圖堂王子的相貌發生了一番變化。原本烏黑的頭髮變得灰白,也脫落了不少,皮膚變得蒼白無比,從脖頸向上有淡青色的血管脈絡在向上蜿蜒。
最令人不寒而慄的是圖堂王子的眼睛,在光線昏暗的地下冰窖之中,隱隱向外透射出藍色的幽光。
灰衣國師站在他的身旁,神色暗淡。
「殿下,已經聯繫不上呼木延了,他那邊恐怕已經出事了。那處地道,恐怕不能再用。」
圖堂王子點了點頭:「無礙,那地道只是一處備選。沒剩幾天了,誰也阻止不了我們!這處宅子,今晚也必須燒掉。」
「在這裡放火,動靜不是太大?」
「就是要動靜大一些,把他們的精力都吸引到這邊來。給他們的時間也不多了,要讓他們一直忙下去。只有這樣,咱們才能順利完成復仇大計。」
「殿下,這四條母蟲已經完全成熟了,之前您受傷,耽誤了一些日子.」灰衣國師沉沉說道。
圖堂王子點了點頭:「我知道,咱們的時間不多了。國師,三天的時間,幼蟲能行么?」
「雖然晚了幾天,但幼蟲依然嗜食,雖然蟲體稍稍孱弱,但只要數量足夠多,依然勢不可擋。」灰衣國師冷冷說道。
圖堂王子點了點頭,雙目中的藍光閃了一下。
「殿下,您.您是要開始了么?」灰衣國師神色哀慟。
圖堂王子淡淡一笑,看著灰衣國師道:「國師,記得你當年把我從長安救出來的時候,我跟你說過什麼話么?」
灰衣國師目光閃動:「殿下跟我說的是:有生之年,不想再到長安來.」
圖堂王子吸了一口氣:「十年,整整十年。我人生本該美好的童年歲月,全都是在長安城的皇宮之內,在無數目光的監視中渡過。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因為我是一個質子,是父王留在長安城的籌碼.」
灰衣國師默然不語。
四年之前,正是他偽裝成石國商人悄然來到長安,買下了沈鋒現在住的那所宅子重新翻修,暗中挖掘了地道,最終將圖堂王子救出了長安。
四年之後,他們再次回到了長安。故國已不在,身上背負著血海深仇。
「所以國師,我這次來長安,就沒打算要活著離開。這裡是我的墳墓,我要讓我們的仇人給我陪葬。」
「殿下.」灰衣國師潸然淚下。
圖堂王子輕輕的扶著灰衣國師的肩膀:「國師,你我雖是君臣,而我一直把你當成是我的父輩來看待。你從小就看著我出生,也是你親自把我從長安城救出來。若是沒有你,在唐軍破城的時候我也已經死了。我心中明白,我能夠活下來,是一種宿命。這宿命就是要我去為死去的父王母后和兄弟姐妹們報仇,去為所有慘死在唐軍屠刀下的石國族人報仇!」
圖堂王子的情緒激動起來,眼中藍光再次閃動。
灰衣國師的身子微微發顫,眼睛看著圖堂王子,充滿了愛惜和無奈。
這是一種父親對兒子的愛惜,這是一種渺小生命對命運的無奈!
在命運面前,復仇也好,生命也罷,都渺小得如同一粒塵沙。
圖堂王子平靜了下來,看著灰衣國師說道:「所以,這就是我的命,明白么?」
「等我完成了復仇大計。國師再領著剩下的族人離開長安,後路我也已經為你們留好了。無論如何,保存住我們石國的血脈,只要我們的血脈在,我們的國就還在!」
「臣……遵命!」灰衣國師老淚縱橫。
圖堂王子閃著藍光的眼睛也流下幾滴淚水,他雙手合十,向灰衣國師深深一拜!
隨即,圖堂王子走到了豢養這四條拘屍那蟲母蟲的深坑旁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睛微微閉上。
忽然之間,圖堂王子的身子猛地抽搐了一陣子,只見他瞬間趴倒在地上,雙手和雙腳像一支蟲子一樣彎起來,將軀幹給撐起來。
圖堂王子的嘴巴張開的很大,大的有些不可思議,下巴像是完全脫臼了一樣。
圖堂王子眼中的藍光開始亮起來,像是黑暗中的亮點藍色的鬼火一般。
片刻之後,只見四條黑色的觸鬚從圖堂王子的嘴裡伸了出來,緩緩向深坑之中伸了進去。
圖堂王子整個人就像一支巨大的蟲子一般靜靜爬著,那四條黑色觸鬚在緩緩的蠕動著――
等屋裡的火光再次亮起來的時候,呼木延的眼睛眼睛被刺的睜不開了。
他微微閉上眼睛適應了一會兒,然後才睜開,又看到沈鋒站在了綁著自己的那塊木板旁邊。
「你又回來了。」呼木延冷冷說道。
沈鋒此時的目光也變得陰冷起來,緩緩的說了一句:「我再問你一次,你們那位石國王子在長安城內的秘宅到底在哪裡?」
呼木延冷冷笑了一聲:「我看你還是快點動手殺了我吧,省的我們兩人都費勁。」
沈鋒嘆了一口氣:「我本不想這樣,只不過事情太過重大,我不得已如此了。」
呼木延視死如歸:「你還能怎樣?大不了還是殺了我。」
沈鋒冷冷一笑:「有一種辦法,可以讓你比死更痛苦。」
說完之後,沈鋒輕輕一動了一下木板,讓呼木延的頭比腳稍低。
緊接著,他將一塊厚布蓋在了呼木延的臉上,然後從身旁的水桶中拿起了一個水瓢,緩緩的向呼木延臉上的濕布澆水。
呼木延的身子開始劇烈的抽搐掙紮起來,可繩索將他緊緊地的困在木板上,根本動彈不得。呼木延臉上蓋著布,濕水后不僅無法呼吸,還有大量的水從鼻腔和口腔灌入,有濕布蓋著,也無法噴吐出來。
這是一種快要窒息和淹死的感覺,會喚起人最本能的恐懼和痛苦。
這個過程還會持續很長時間,讓你想死都死不了,也是生不如死。
一邊澆水,沈鋒的身子也在微微顫抖。過了一會兒,他停了下來,掀開了呼木延臉上的厚布,冷冷的問了一句:「願意說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