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寬慰

  幽州城，平盧節度使官邸。


  一輛單駕馬車緩緩的開進了官邸的西門，沒有任何的隨從，只在馬車車轅上坐著一個一身布衣的馬車夫，隨即來到了官邸之內一處面積不甚大的院落。


  在這院落之內沒有任何的護衛和其他人，只有安祿山和安牢山這兄弟倆。


  這馬車上的車夫將馬車停下之後，隨即下了馬車，悄然離開了這處院子。


  馬車的後車廂門從裡面打開，安祿山和安牢山兄弟兩人隨即走了過去，從裡面攙扶著一名胡人女子走了下來。


  這胡人女子年紀大概有五十歲上下，身穿黑色的寬大帶帽胡裙，臉上帶著一個黑色薄紗面巾，透出的面龐仍是帶有姿色，尤其是一雙大眼睛，深邃迷人，帶著攝人心魄的光芒。


  這名胡人女子，正是幽荼大巫，也是安氏兄弟二人的母親。


  「母親大人一路可好？」將幽荼大巫攙扶下馬車之後，安牢山急忙關切的看著她問道。


  「母親一路甚好，有你弟弟這個大唐三鎮節度使一路照應，母親這一路哪曾吃什麼苦啊。」幽荼大巫微微一笑，看著安牢山答道。


  安牢山的眼神之中掠過一絲異樣的神情來，將頭微微一低，並沒有說什麼話。


  這兄弟二人攙扶著幽荼大巫，來到了這院落當中的一間屋內，隨即從裡面將房門給關上。這屋內便只有他們母子三人，再無他人。


  落座之後，幽荼大巫終於將臉上戴著的黑絲面紗摘了下來，只見慘白一片的臉上面無血色，五官雖然俊美，可卻帶著陰森森的寒意，嘴唇是淡淡的紫色，也透著一股陰邪。


  幽荼大巫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稍稍有些激動的看著安祿山說道：「母親這一路走來，經過的都是你這三鎮節度使的轄區，只看到這裡胡人眾多，也是有不少的胡兵胡將，俱是兵強馬壯，各處城池也都是守備森嚴。你現在實力豐厚，母親也是甚感欣慰啊。」


  「母親的教誨一日未敢忘，孩兒這麼些年來厲兵秣馬積攢實力，都是為了咱們日後的大計，幸不辜負母親所託。那個大唐皇帝也實在是有趣得很，對孩兒甚是厚愛，孩兒正好趁此機會，從他大唐的肌骨里多吸點血，挖點肉過來！」安牢山則是嘿嘿一笑，甚是得意的對幽荼大巫說道。


  幽荼大巫也是極為滿意的點了點頭，臉上是讚許的神色。


  「我祿山孩兒這段時間來做的確實不錯，現在身兼大唐三鎮節度使，這點母親之前連想都沒想過。咱們本想讓大唐覆滅，卻沒想到大唐把他們的掘墓鏟親自交到了咱們的手中。」幽荼大巫一雙深邃的眼中透出陰森森的寒意來，冷冷笑著說道。


  「母親大人，王忠嗣已死。是孩兒安排人慢慢把他給毒死的，旁人一點察覺都沒有。」安祿山又是有些得意的看著幽荼大巫說道。


  一聽這話，幽荼大巫更是兩眼放光。


  「這件事情母親已經知道了，知道我為何耽誤了些時日才來到你這幽州城嗎？正是因為我去了一趟平陽郡，親自看到王忠嗣出殯，靈柩返鄉，這才繼續趕路來到你這幽州城。王忠嗣是何等厲害的人物啊，大唐立國以來唯一的四鎮節度使，威風赫赫的軍神，卻沒想到最後是這般死法，嘿嘿，大唐不僅僅是自掘墳墓，也是自毀長城啊！孩兒，你最大的那個敵人和以後最大的掣肘已經沒有了，放眼整個大唐，能夠牽制住你的人幾乎是沒有了。」幽荼大巫此時有些激動起來，看著安祿山說道。


  安祿山此時終於笑出了聲來，臉上更是得意的表情，激動說道：「是啊，這個王忠嗣死的實在是憋屈，連孩兒都替他感到不值啊！但只要是能擋住我們道路的人，一定要把他們都給除掉！」


  幽荼大巫冷冷的笑了一下，隨即又是平靜下來，目光變得陰沉起來。


  「孩兒，你現在仍是不可輕心大意，太子李亨剛剛在崖州那邊打了一場大勝仗，剿滅了瓊崖外海的海盜，平定了琉球國內的叛亂，馬上就要班師回朝了。太子李亨麾下的那支親征大軍，絕大多數都是駐紮在長安城外的神武軍，剛剛經歷過戰場上的歷練，又是士氣高漲，乃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在太子李亨的身邊，雖然沒有了王忠嗣，但仍是有李元正、劉昂、沈鋒這樣能征善戰的將領，大唐的軍力仍是強盛。你現在還要暗中積攢實力，但更要加快做好準備，切不可輕舉妄動，待時機成熟，咱們立刻舉兵，讓大唐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幽荼大巫將目光投向安祿山這邊，面色極為肅然的說道。


  「明白母親的意思，孩兒遵命。」安祿山立刻朗聲答道。


  安牢山就站在他們二人的身邊，聽他們倆人這番對話，一句話都沒有插嘴，臉上的表情也很是低沉，眼神之中充滿了複雜的神情。


  和他的弟弟安祿山諸事皆順相比，這段時間來他確實是受了不少的挫折，崖州那邊他也是費了不少的心力，可最終卻是沒有得逞。太子李亨依然是大勝凱旋而歸，他的那個勁敵沈鋒，依舊是毫髮無傷。


  而就在剛剛，那個沈鋒已經落在了他們手中，幾乎就可以殺死他了，可卻最終平安無恙的逃了出去。


  此時安牢山心中的挫敗感非常非常的大。


  自己的弟弟現在位高權重實力豐厚，而他苦心經營十幾年的六煞堂，卻被朝廷一舉剿滅，幾乎是毀在了那個沈鋒的手上，作為兄長，他也覺得很沒有顏面。


  幽荼大巫此時將目光投向安牢山這邊，看他低頭默然不語，神情寂寥的樣子，微微一笑，心中也是瞭然。


  「牢山孩兒，這段時間也是辛苦你了。崖州那邊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你也實在是費心費力，可那個百濟皇族鬼室流雲，實在是一灘爛泥扶不上牆。他的祖輩打不過大唐的那個劉仁軌，而他現在也打不過劉仁軌的孫輩劉昂，實在是一代不如一代啊。」幽荼大巫看著安牢山，語氣一下子變得溫和了很多，寬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