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Chapter 92想——相親。……
站在大雪紛飛的紐約街頭, 沈歲和訂了張晚上北城的機票。
本來這幾天課就不多,他須跟誰交待,公寓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就打車奔赴機場。 -
北城沒有下雪。
氣候很乾, 剛落地北城時沈歲和竟還有幾分近鄉情怯。
他跟隨人流出了機場, 然後把手機開機。
飛機沒有晚點, 時間剛剛好——12.21日下午四點。
是星期日。
他往下壓了壓鴨舌帽的邊,黑『色』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只有那雙仍『露』在外面的眼睛顯『露』著緊張,但眼裡有光。
他在機場外抬起胳膊一攔,一輛計程車就在身前停下。
「去華師。」沈歲和坐在車裡溫聲道。
他給江攸寧發了條微信:【你這會在家嗎?】
沒有人回。
甚至連「對方正在輸入」沒出現。
大概沒看見,不知道漫漫有沒有再鬧她。
或許在補覺。
因為見不到,所以和她有關的一切沈歲和都只能猜測。
胡思『亂』想罷了。
司機師傅是個愛聊天的,剛拐過彎就打開了話匣子,「小夥子是華師的學生嗎?」
「不是。」沈歲和說。
他閉上眼假寐,不再應。
車裡安靜下來, 靜到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
江攸寧昨天夜裡四點才睡著。
漫漫是晚上九點睡的,不知道怎麼了,凌晨一點多醒來,一醒來就開始哭,慕師跟江師都驚擾醒了, 江攸寧哄了近十分鐘都不管用。
他哭的聲音越來越大, 隔了會兒竟然開始哭著喊爸爸。
江攸寧感覺到無力。
她坐在床邊溫聲哄勸了很久, 沒有用。
奈之下, 她打了電話給沈歲和,他跟漫漫聊了近半小時漫漫才睡著,而且是抱著手機睡的。
而她被吵醒之後幾乎一夜未眠。
凌晨四點才開始有了困意,幸好今天不用上班。
但早上八點多, 漫漫再次醒來。
她的生物鐘跟著漫漫清醒,想到漫漫昨晚的不乖,她又不能去睡回籠覺,不乖的漫漫留給慕師照顧。所以強撐著精神起床洗漱,但總歸是沒什麼精力,即便如此,她還是哄了漫漫一上午。
等到中午吃完飯,慕師見她困得厲害,提出帶漫漫出去散步,等他們一出去,她就房間里拉住窗帘開始睡覺。
一覺睡到有人摁門鈴。
其實她早在門鈴響之前就醒了,但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懶得睜開眼睛懶得動。
不大情願地起床去開門。
她穿著睡衣,拖鞋是隨意穿的,頭髮從早上起來就沒梳,還很炸『毛』,眼皮子耷拉著,這個點兒摁門鈴的除了剛從外邊散步來忘記帶鑰匙的慕師外不作他想。
她也就沒在意。
於是懶散著開完門后她頭都沒抬,直接轉身沙發上拿了個抱枕坐著。
說坐不太恰當,耷拉著肩膀,低著頭,頭髮一部分在頭頂炸『毛』,一部分垂在肩膀處,毫無形象可言。
一秒。
三秒。
五秒。
十秒。
仍舊沒有關門的聲音,沒有嬰兒車軲轆的聲音。
江攸寧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她微揚起頭,偏過臉看,聲音慵懶,「媽,你……」
半眯著的眼睛在瞬間睜大,後續的話全都卡在了喉嚨里。
!!!
她幾乎是下意識放下抱枕,然後站起來十指成梳梳理自己的頭髮。
「好久不見。」沈歲和這行李箱拎進來,然後關上門。
他站在玄關處低下頭換鞋,不敢過度關注她的造型。
江攸寧:「……你等等。」
丟下這句話,她就飛奔了房間。
江攸寧靠在門上,久久不過神,她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是為剛突然出現在她家門口的沈歲和,是為自己。
那一瞬間,她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初見沈歲和的時候。
他站得筆直,背著雙肩包,神『色』溫柔平靜。
不知是不是加了記憶的濾鏡,印象里的沈歲和就是溫柔的。
和她今天看到的一樣。
但——
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江攸寧的手握成拳,在自己過分悸動的心口輕輕錘了兩下。
意識漸漸攏。
她的心跳慢了下來。
這算不得驚喜,對江攸寧來說更像是驚嚇。
她的魂兒都飛了一半。
不過算是徹底清醒了,她坐在房間裡頭發紮好,又換了身看起來算是得體的衣服,深呼吸了一口氣,這出門。
沈歲和正在沙發上坐著,非常平靜。
外邊天已經暗了下來,江攸寧拿手機給慕師發了條微信:【我醒了。】
幾秒后又是一條:【沈歲和來了。】
估計慕師會很快回來。
她不必面臨尷尬。
啪嗒。
江攸寧摁開了房間的燈,光亮將兩人籠罩。
她去廚房裡倒了杯熱水給沈歲和,自己坐到了另一邊的沙發上,雖同處一個空間,卻感覺相隔很遠。
「江攸寧。」沈歲和喊她,「最近怎麼樣?」
他問得很平和,狀似閑聊,但落在江攸寧身上的目光略顯炙熱。
「還好。」江攸寧說:「一切如常。」
「漫漫是不是經常鬧?」沈歲和問。
江攸寧:「偶爾,昨晚不知道怎麼了,是個意外。」
提起漫漫,江攸寧放鬆了一些。
她面對這樣溫和的沈歲和沒有半分抵抗力,總是刻意去避開。
所以刻意表現得客氣疏離。
「我給你寄的信,都收到了嗎?」沈歲和說:「那些照片都挺好的。」
「啊?」江攸寧下意識看向他,懵了兩秒。
「沒收到信嗎?」沈歲和問。
江攸寧搖頭:「不是。」
沈歲和:「那是怎麼了?」
江攸寧抿了下唇,一本正經道:「沒想到還自賣自誇的。」
更沒想到這個人是沈歲和。
「那能怎麼辦?」沈歲和笑了下,「你不誇,我只能自己誇了。那是我從幾百張里選出來的,在那邊有開發很多新的愛好,你給我推薦的那些地方我都去了,每周坐在咖啡廳的角落裡看一部電影真的很舒適。」
江攸寧:「哦。」
她低下頭,沒繼續看沈歲和。
這時候笑起來的沈歲和,總能讓她不自覺拉到過去。
不過三個多月不見,他身上多了一種名為「親和力」的東西。
「對了。」沈歲和喝了口熱水,「《82年生的金智英》你看完了嗎?」
當初他們一起看的時候,因為江攸寧哭得太厲害,看到中途沈歲和給關掉了。
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完。
江攸寧搖頭,「沒看完。」
那天早上哭完,她也就忘了。
而且聽了沈歲和的話,去找了一些喜劇片看。
「我看完了。」沈歲和說:「還書也看完了。」
江攸寧微仰起頭,「好看嗎?」
「挺好看的。」沈歲和笑了下,「但你不要一個人看。」
「為什麼?」
沈歲和沒有直接答,而是打量了她幾秒。
眼裡的意思很明顯——你會哭的。
「這片子不適合一個人看。」沈歲和婉轉地說。
江攸寧想都沒想就說:「不適合兩個人看,畢竟有人會在中途關掉。」
「還不是……」沈歲和盯著她,後半句沒說出口。
氣氛沉寂了幾秒。
仍舊是沈歲和開口,「我可能等明年五月份就來了。」
「不應該是七月么?」
「我們課挺集中的。」沈歲和說:「提前來,等到結業的時候再去考試就行。」
「哦。」
「你明年有什麼安排?」
「不知道。」江攸寧想了想,「好好工作,升職加薪吧。」
「那你有沒有考慮換個地方工作?」沈歲和頓了下,「之前裴有跟我提過想挖你過來……」
「停!」江攸寧打斷了他,「如果你來是跟我談這個,那就沒有必要了,我不會去給你打工的。」
「不是。」沈歲和看向她,「你忘記自己手裡還有天合的股份了嗎?」
當初離婚時,他給她的8%。
天合律師務所的第三大股東。
江攸寧:……
她確實是將這些拋之腦後了。
「所以,你去不是給我打工。」沈歲和說:「是給你自己。況且,崔明跳槽去金科了,你之後在金科的處境應該不太好,甚至方涵不會太好,但方涵畢竟是元級人物,不會被怎麼樣,但你不一樣,你即便有能力,可以給律所創收,在人脈和資源方面還是比不得崔明,到時候資源有了傾斜……」
他點到為止。
「崔明跳槽了?」江攸寧詫異道:「我怎麼不知道?」
「他前天辭的職。」一談到工作,沈歲和的氣場便有所不同,「他跟裴談的時候是說家裡有,但據老裴那邊得到的消息是金科他挖過去的。而他的專業領域跟你有重疊,這時候陰謀論一下,你們律所很有可能有人在針對你,或者應該說是方涵。你在那兒自然而然就是方涵的人,那其他人想要平衡勢力,肯定動你這個根基不穩而能力最強的。」
「那我走了,涵姐怎麼辦?」江攸寧搖頭,「我是涵姐帶起來的,做人不能忘恩負義。」
「我知道你的想法。」沈歲和給她傳了份文檔過去,是在飛機上想的。
她和方涵的後路都想明白了。
要麼就在金科跟人職場內鬥,看方涵有多少心力。
要麼她就離開金科,沒了她之後,方涵不會成為眾人爭權奪利的工具,處境相對好一些。
或者她跟方涵一起創業,但方涵面臨著結婚生子等一系列問題,創業明顯不太現實。
還有就是她跟方涵一起跳槽過來,沈歲和跟裴旭天都可以自己的股份分出來一部分,大家都不是在為別人打工。
江攸寧文檔看了一半,慕師已經帶著漫漫來了。
江攸寧收了手機,低聲跟沈歲和說:「改天再說。」
工作的她不想帶給家裡。
「我爸呢?」江攸寧上前去抱漫漫,「他又去下棋了?」
「不是,劇團那邊有點事,他就過去了。」慕師說:「我帶著漫漫在辦公室待了會兒,他還挺乖的。」
「嗯。」江攸寧抱起了漫漫,但漫漫盯著沈歲和,痴痴地喊了聲:「爸爸。」
江攸寧輕輕拍了他屁股一下,「小沒良心。」
漫漫這次沒哭,就扁著嘴。
沈歲和站在江攸寧身後,他笑著勾了下漫漫的下巴,「你是不是小沒良心呀?」
漫漫不知道聽沒聽懂,反正是搖頭,兩條小短腿彈著,踢得江攸寧胳膊都疼。
她立馬喊沈歲和:「你快來抱你兒子。」
沈歲和笑著從她懷裡接過,漫漫頓時眉開眼笑。
到了弄晚飯的時間,沈歲和在客廳哄漫漫玩。
慕曦和江攸寧去了廚房,江攸寧幫著慕師打下手,客廳里時不時就傳來笑聲。
江攸寧做有些心不在焉。
她總下意識去看客廳,但又強『逼』著自己收回目光。
她覺得自己彆扭極了。
「想什麼呢?」慕師忽然問。
江攸寧抿了抿唇:「想——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