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這樣一個男人
計程車停在一座公寓樓前。
這幢公寓樓是一座在日本最常見的建築，每棟樓都有近百個住戶，公寓的面積通常很小。相比於國內的住宅，日本更是寸土寸金。
晴子的生活環境遠遠比不上香奈，只能在這裡和弟弟合租一間開放式一居室。
晴子拖著宇文成一溜小跑到樓下那個巨大的垃圾桶面前。
巨大的垃圾桶裝滿了各種各樣的生活垃圾，氣味並不好聞，但晴子卻似乎毫不在意，她輕輕嘆了口氣：「宇文君，你知道嗎？自從欠下這筆債務以來，我每天深夜回家都會趁著沒人在這裡撿瓶子，回家整理好之後賣到廢品回收站。我掰著指頭數著每一分錢，算著要多長時間才能還清……」
淚水從晴子的眼眶裡湧出，沿著她光滑的臉頰下墜：「我什麼辦法都想過了……我以為，我以為我這輩子都沒辦法還清了……」
晴子對著垃圾桶鞠了一躬：「謝謝。」
巨大的垃圾桶沉默地矗立著。
晴子把手裡緊緊攢著的欠條展開，最後看了一眼，一點一點細細撕碎，揚手丟進了垃圾桶，紛飛的紙屑在空中緩緩灑落，就像是被拋棄的過往。
宇文成看著那片片紙屑都落了地，微微咳嗽了一聲：「既然你已經到家了，那我就走……」
他沒走成。
晴子一把拽住他，飛也似地就狂奔上了公寓樓。
宇文成莫名其妙地就被她拽著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公寓里沒有電梯，晴子帶宇文成來到四樓，進入其中一間。這裡只有二十平米左右，對於居住來說非常狹小，但看上去很整潔，裡面有一層隔斷，將兩個床位隔絕開來。
打開門，晴子把宇文成拉進門，小臉兒嬌羞地好似有兩個小太陽在臉頰上燒：「宇，宇文君。你身上都是汗……在我這洗個澡再走吧。我這有弟弟的衣服，他，他跟你的身材差不多……」
大夏天的不說這事宇文成道還沒覺得什麼，這一說身上是怪難受的。今天到處打架弄一身灰，剛才去救晴子的時候還用的是全力奔跑，身上又臟而且汗。
雖說好像自己一個大男人在女孩子家洗澡有點不合適，但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大被同眠夜夜笙歌……好吧，就不拘小節。
晴子的浴室分成兩個隔間，外間是洗手間，裡間是洗澡間。
宇文成把衣服在洗手間就進了浴室，剛打開水，就聽見門聲一響，晴子的聲音細細小小的傳來：「宇文君……我把你的衣服拿去洗……」
「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宇文成心裡不自覺有點慌，但晴子已經拿了衣服出去了。
宇文成：「？」
還真是進來拿衣服的？我還以為你是趁機進來看我洗澡的呢……
白高興一場……
晴子沒有洗衣服，她抱著宇文成的衣服，呆怔怔的站在窗前。
衣服還是溫熱的，汗水幾乎將整件襯衫都潤透了。但那只是表面，翻開襯衫的內層，就會發現裡面到處都是斑斑的血跡。
果然是這樣……
淚水如同大壩決堤，簇簇而下，掉落在宇文成的衣服上，斑斑的血跡猶如歸海的浪潮般逐漸暈染開來。
雖然她不知道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可眼前這些已經足夠佐證她的推測。
不管宇文成用什麼樣的法子拿回她的欠條，都絕不會是一個簡單愉快的過程；只看他衝進房間時額頭滾滾的汗水，就知道他一定是拼了命馬不停蹄趕到那的……
晴子幾乎哽咽出聲，唯恐被宇文成聽見，急忙將頭埋在了那濕濡一片的襯衣里。強烈的男性氣息湧入鼻腔，莫名令人覺得心安。
這個男人……在背後默默地為自己涉險，為自己受傷，為自己汗流如注……表面上卻渾不在意地跟自己開著玩笑，從不說要替自己解決任何事。連急匆匆地趕來救自己，都要順口胡編理由……
想到宇文成硬說倉田是因為看了他一眼而挨揍，晴子就忍不住『噗哧』一聲破涕為笑。
這個男人，無論如何都不肯承認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做的。他不願讓自己背負沉重的心理負擔，不願讓自己覺得欠了他什麼……
宇文成……你，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晴子一時想的有些痴了，想到他為自己的付出就忍不住淚流滿面，可一想到他裝傻時的憨傻又忍不住笑，就這樣一會哭一會笑，半晌也停不下來。
『咔。』水管中『嘩嘩』流動的水聲突然停了下來，代表宇文成已經洗完澡，準備擦拭身體了。
晴子急忙擦了擦臉，起身離開窗邊。
宇文成穿著條沙灘褲就出來了，沒辦法，裡面就只放了條這：「晴子……衣服呢？」
晴子的聲音輕輕傳來：「等一等……我先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宇文成抬起頭，忍不住怔了怔。
晴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身衣服。
是一套睡裙。
其實在家裡穿睡裙是個挺正常的事，可晴子的這條睡裙也不知道是她多少歲時候買的，現在穿起來就特別顯小。光潤香肩上的弔帶被飽滿的弧度撐的向後延展，睡裙的下擺卻高高收起，堪堪遮蓋到大腿跟部。
宇文成心頭一盪，急忙抬高視線。
結果看到了更可怕的一幕。
晴子的臉蛋本就完美，緋紅的臉頰深陷出兩個俏美的酒窩，如同一朵盛開的花。
這麼一張絕美的臉蛋配上嬌媚和嬌羞，再加上晴子欲拒還迎的神態……
宇文成感覺自己好熱，他覺得自己體內的溫度很可能已經超過了一百攝氏度。猶如開水一般沸騰起來。
面對宇文成灼灼的目光，晴子的俏臉愈發紅潤，她將黑亮的髮絲撫到耳後，從柜子里取出醫藥箱，輕聲道：「宇文君。就坐床上吧。」
這麼小的地方，能坐的地方其實也並沒有很多，宇文成用乾涸開裂的聲音應了一聲，機械地坐在了床上。
其實宇文成身上的外傷並不多，主要都是擦傷，主要是被肥仔石井龍那個抱摔給弄的，只是擦傷的面積比較大，看起來就有些觸目驚心。
晴子打開醫藥箱，一邊熟練的為宇文成處理傷口，眼圈就一邊發紅。
宇文成看著小姑娘像是又要哭，急忙岔開話題：「看你這手法蠻專業的。學過？」
晴子默默地點了點頭：「嗯，我以前學過醫……」
「獸醫？」
晴子：「？」
晴子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沒錯。就是獸醫。」
宇文成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那你給我治傷，就算是專業對口了。」
晴子：「！」
晴子笑得手直抖，差點把棉球都丟地上了，半晌才緩過氣來繼續擦。
可是這一次晴子卻沒有笑，她把醫藥箱放在床頭柜上，轉身很認真地看著宇文成的臉：「宇文君。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