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撩妹是深遠的重任(上)
目送走了九歌和阿里,葉一鳴走到大堂那邊倒了杯水。
這麼一折騰,差點都忘記了柴房裡還有個花相宜苦苦等著一杯水。
一想到要是空手回去,花相宜在自己耳邊放些鬼影出來晚上一起嗨翻天什麼的,葉一鳴渾身抖了抖,覺得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輕易去想象比較好。
時間正是夜半時分,客棧的大門已經關緊。忙碌了一天的店小二在大堂找了塊稍微寬敞的通道,把幾張長椅一拼,躺在上面睡覺,權當這樣子是在值班。
聽見葉一鳴的聲音,以為是哪裡進了小偷或者強盜,店小二蹭地坐起來,睜開了眼,待看清楚了葉一鳴,這才鬆了一口氣,一邊打哈欠一邊問道:
「客官可是睡不著了?」
葉一鳴點了點頭,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茶碗,道:
「我只是出來倒杯水,沒想到吵醒你了。」
店小二擺了擺手,道:
「這都是不要緊的,反正我也剛剛才眯了一會兒。對了,跟您一塊兒的那個美人小姐,剛剛也下樓了。那時候,其實我就醒過來一次了,客官不用介意。」
咦?
深更半夜的……
蘇櫻剛剛也下樓了?
葉一鳴繼續追問道:
「我家小姐下樓了做什麼……或者去哪裡了?」
店小二又打了一個哈欠,朝著大堂外面的前院一指,帶著困意的聲音說道:
「我這樣的粗人哪裡知道富家小姐半夜為什麼睡不著,不過她倒是出去前院了。」
葉一鳴一聽,連忙放下手中的杯子,道了謝:
「謝啦小哥,你還是好好休息吧。」
說完便跑到前院那裡,去查看蘇櫻的蹤跡。前院的整潔跟後庭的雜亂名下不一樣,畢竟是門面擔當,要招攬客人用的。除了立了個棋牌的牌坊式大門,兩側還費了些心思種了些好看的花草,花草叢中設了兩個鞦韆架,鞦韆架前面各有一張圓石桌。
而沿著牌坊大門每隔幾步立了柱子,一直延伸到大堂這邊,還特意在柱子上掛了燈籠,泥地也鋪上一層石塊。
都說月上柳梢頭,這燈火也悄悄地在柱子頂端上燃燒著。
故而雖是深夜,但是前院卻有種燈火通明之感。顯得只要看見這簫城周邊的客棧,便可以知道簫城究竟有多麼得繁華。
然而葉一鳴在前院里轉了一圈,木柱子上的燈籠都晃花了他的眼睛,卻沒有看見蘇櫻的身影。
蘇櫻明明是睡不著出來了,小哥也沒有見到她再回去,怎麼就不在這裡了呢?
葉一鳴一雙腳踩著鋪了石塊的地面,走到前院中間,又隔著牌坊大門的門縫朝著外面看去,看見牌坊大門的鎖鎖得很嚴實。葉一鳴納悶著轉了身,一抬頭,卻正巧看見屋頂上有個人影。
那個白衣飄飄的絕色容顏,現在正放遠了目光望向長空的,不是蘇櫻是誰?
葉一鳴大喜,跑到牆角跟搬了一個長長的梯子,靠在牆邊爬了上去。
「師父一個人出來獨享夜景,怎麼不跟我說一聲?」葉一鳴用力一撐爬上屋頂,小心地踩著青瓦,免得一不留意就咕嚕嚕地滑了下去。青瓦承受這葉一鳴的重量,發出了細微的響聲,這響聲聽起來,就好似腳下的瓦片已經被自己一腳踩爛了一樣,驚得葉一
鳴又放輕了腳步,兩隻手張開,迎著徐徐的晚風,像走鋼絲的少年一樣,小心地保持著自己的平衡。
「你不也是半夜跟著來路不明的女子在暢談嗎?」
蘇櫻哼了一聲,看著葉一鳴張開雙手保持平衡,彷彿腳下有什麼陷阱一樣地走過來,勾起了嘴角。
葉一鳴踮著腳尖,總覺得這薄薄的青瓦隨時隨刻要給自己送上一份「驚喜」。
然而事實證明儘管上面多了葉一鳴的體重,這青瓦穩穩噹噹,既沒有碎裂,也沒有從屋頂上滑下去,質量好得可以給店家打五星好評。
學著蘇櫻的樣子坐了下來,葉一鳴已經是滿頭大汗了,正準備用自己的袖子一抹臉,卻見蘇櫻掏出了手帕遞過來,她別過臉,故作嫌棄道:
「瞧你這樣,臟死了,快擦擦。」
葉一鳴嘿嘿嘿地接過來,倒是沒有著急擦臉,而是嗅了嗅上面的荷花香,隨後才按在自己的臉上擦拭起來:
「師父是想我想到睡不著嗎?」
蘇櫻白了他一眼,心想這傢伙最近越來越囂張了,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吃了熊心豹子膽,於是好笑道:
「我之前一直覺得你是流氓無賴,原來無恥兩個字也是與你很相當的啊。」
「哪裡哪裡,師父謬讚。」
葉一鳴似乎聽不出話里的譏諷,抱了抱拳反而很開心地說道。
蘇櫻早就見怪不怪了,無論稱讚或者譏諷——當然譏諷多一點——反正這個人他就是故意這般,拿著好話當恭維,拿著壞話當稱讚。
故意假裝聽不懂,故意假裝看不見,故意假裝不知道。
而後賤賤的,討打的,出現在你身邊,樂呵呵地笑著。
想到這裡,蘇櫻腦子好像閃過了什麼東西,微微揚起來的笑意僵在臉上。
——什麼?
——剛才的?
蘇櫻回想著,剛剛在自己腦海里,一瞬間出現的人。有一個穿著灰衣服的人,她在他身後喊著,讓他不要去,他卻似乎不知道危險一樣,自信地追著誰而去。
「師父……怎麼了?」
察覺到蘇櫻的異常,葉一鳴側身問道。他擦完了汗,把手帕收到自己的袖子中,等著日後洗乾淨了再還回去。不過按照蘇櫻的性子,還回去她也是不要的。於是他心安理得地收好了手帕,也不打算還了。
「沒什麼……」
蘇櫻握緊了自己的手,心想一定是趕路太累的緣故,所以會覺得那灰衣人的臉對上自家外門小弟子這張臉,似乎有些重疊的地方。
但是,那猙獰地橫在臉上的疤痕卻提醒她不是同一人。
她從別人聽過來的話里,這魔教右護法葉一鳴,光看臉,也是個清清秀秀的男子。絕對是個乍一眼看過去人畜無害,卻不知道自己會一不小心被這個人陷害得傾家蕩產的人。
「對了,軒轅奇……你們兩個看起來似乎很熟的樣子。」
蘇櫻開口問道,提醒自己,在她現在記憶里與之相處的人叫做軒轅奇,絕對不是那個別人口中的葉一鳴。
「之前在受過他照顧,後來跟著飛言飛光一起到蓮教來的。」
葉一鳴不曉得這忽然問起軒轅奇的用意,也是漫不經心地回答道,「嘛……軒轅掌門人很好,性格上也很合得來。」
「是人很好……」蘇櫻的眼神望向遠方,若有所思道,「跟那個傳說中的葉一鳴比起來,確實是世間難得的、足夠可以讓人為之信任的人。」
葉一鳴神色微變,聽見美人雖然誇著主角,但是貌似……貌似這句話的意思是,他是不可信任之人?
冤枉啊!師父!我比竇娥還冤啊!
雖然我經常搞惡作劇……好吧,雖然我也經常會栽贓別人,挖一點小小的坑讓別人跳下去,但是我的心是純良的啊!那個不過就是……就是生活的調味劑嘛!
便看我這樣……我也是可以信任的啊!100%真·好男兒啊!
你看,就看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昏迷落水,絕色美女當前我卻什麼都沒做一樣,多麼值得信任啊!
這才是MR.好好先生啊!
「咳咳——」
葉一鳴乾咳起來,覺得應當為善良而真誠的自己正名,便道。
「那個啊……師父,這世間太多偏見,為什麼你要說得右護法似乎無法信任一樣呢?你看啊……像我這樣……別看我這樣不也是一路上來,非常有擔當,值得託付的漢子嘛!」
蘇櫻懷疑地看著他:
「這葉一鳴與你有恩?」
葉一鳴一愣,心虛道:
「咳咳……沒啊……我完全不認識他啊。」
蘇櫻不予置否,哼了一聲,道:
「那你為什麼變著法子要幫他說話?」
為什麼變著法子幫他說話?
葉一鳴長長嘆了口氣。
我不能直接告訴你我就是他啊!
照現在不清晰的局面,說出來我怕我還沒到簫城我就翹辮子去見馬克思了好嗎?
話說,我說出來,估計你也不信啊!
「師父……你見過葉一鳴?」
葉一鳴決定圍魏救趙,准反派BOSS拉近反派角色好感度,總歸能多熬幾場戲份,延長生命周期。
蘇櫻搖了搖頭。
「那師父你還沒回答呢,你覺得我呢,我是否就是一個無法信任的人?」
葉一鳴的問題跳躍得有些大,一時間竟然讓蘇櫻無法回答。
「你有我伏屍蠱,而且修為尚低,傷不了我。」
蘇櫻愣了半晌,也不肯定,也不否定。
然而話音剛落,邊上那人的臉忽然在自己的面前放大,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自己,鼻尖對鼻尖。蘇櫻能夠很直接地感受到他呼出的熱氣,甚至能清清楚楚看見他臉上的毫毛。
他的眼睛很清澈,借著月光映出了自己的臉。
他的眉毛有些粗雜,眼睫毛不長。
那橫著的傷疤看久了,竟也不覺得礙眼。
這人突如其來靠近,蘇櫻似乎覺得自己的心臟怎麼漏了一拍。
慌忙用一隻手扣在自己的脈門上,這才發現那心臟不是漏了一拍,而是跳得極快,以至於她察覺的時候,臉上蹭地燥熱起來。
——這個流氓……
——離我如此近,又是要做什麼?
——難道?難道他要
……
蘇櫻忽然想起自己在馬車上摸他頭髮的「小動作」,這下子心臟如同爆破一樣的跳動聲在自己的耳邊響起,她不由得緊張起來。
——咦?你們說什麼,落落我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