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蕭瓔珞不置可否,她聳了聳肩:“我沒說,你說的。”說著從賀信揚身上翻下去:“睡覺。”
賀信揚給她蓋好被子,側身躺下把她擁進懷裏,合上眼簾,聞著蕭瓔珞身上的味道,覺得無比安心,岑安於他有救命之恩,他不得不報,但蕭瓔珞是他的妻子,是他認定的人,既然決定一輩子跟她過,那就不能因為別的事而造成兩人之間的困擾。
岑安的出現著實有些奇怪,一個沒有記憶的弱女子,怎麽能一路遙遠的邊境上一直來到雲城,還那麽精準地找到了軍區,碰上了蕭瓔珞,一件事可以說是巧合,那這麽多事加起來,岑安的運氣可真是爆棚了。
第二天,蕭瓔珞和賀信揚起床下樓地時候發現岑安已經在樓下了,她拉著自己的行李箱,坐在沙發上發呆。
蕭瓔珞看了一眼她的箱子,問道:“你這是上哪兒去啊。”
岑安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蕭瓔珞,又瞄了一眼賀信揚,見他也是疑惑地樣子,拿出紙來,寫道:“昨天晚上害你們吵架是我的錯,我不能再給你們添麻煩了。”
蕭瓔珞和賀信揚對視一眼,說道:“這有什麽麻煩的,你和賀信揚是戰友,幫助戰友有什麽不對的,況且我們昨晚沒吵架,我生氣是因為我朋友的事,和你沒關係。”
岑安還是搖頭:“我去和妹妹住,再怎麽說我也不能住在你們家啊。”
蕭瓔珞也不會再勸了,她看向賀信揚,賀信揚拍拍她的肩,對岑安道:“那也行,一會兒我們吃完晚飯,我和瓔珞帶你去見她。”
岑安這才笑了,蕭瓔珞也不好再說什麽,人家要和妹妹去住,難道她還能攔著不成?
吃過早餐,賀信揚就開車帶她們到岑寧的公寓。早上起床時蕭瓔珞給岑寧打了電話。岑寧當時沒說話,蕭瓔珞就把電話掛了,不知道岑寧是不想讓她姐姐住她家,還是被她姐姐死而複生給嚇著了,或者激動壞了。
賀信揚的車到岑寧公寓樓下時就看到岑寧就在樓下,她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讓人猜不透她到底是開心激動還是別的什麽情緒。
車還沒停穩,岑安就有些著急地想開車門,蕭瓔珞按住她的手:“別著急,小心點。”
岑安向她虛虛地笑了笑,看著外麵的岑寧,等車停穩了,岑安急忙打開車門下車,下車後看著不遠處的岑寧,卻挪不動步子了,就那麽看著岑寧掉眼淚。
蕭瓔珞也跟著下車,走到岑安身邊,看了一眼岑寧,問道:“怎麽不過去?”
岑寧收回視線,看向蕭瓔珞,又看了看走過來的賀信揚,捏著手指頭怯生生地看著岑寧。
岑寧見他們都下車了,才走過來,她先跟賀信揚和蕭瓔珞打招呼:“賀大哥,蕭老師。”
蕭瓔珞對岑寧這種態度還是比較滿意的,她指著岑安:“這是你姐姐,岑安,你還認識她嗎?”
岑安睜著一雙淚眼充滿期望的看著岑寧,岑寧卻是冷漠地看著岑安,蹙起眉頭:“我姐姐三年前就死了,她怎麽可能是我姐姐,你們弄錯了吧,隻是長得像而已,賀大哥,蕭老師,你們被騙了吧。”
岑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抓住岑寧的手,我真的不是岑安嗎?她茫然地回頭看著蕭瓔珞和賀信揚,祈求他們幫自己。
賀信揚看著岑寧:“你再看看,她的確不是你姐姐嗎?”
岑寧掙脫岑安的手,後退兩步,撇開臉:“不是,我姐姐早就死了。”
岑安茫然無措地看著蕭瓔珞和賀信揚,用手語比劃道:“我真的不是岑安嗎?”
蕭瓔珞按住她的手,讓她稍安勿躁。
“岑寧,你為什麽不認你姐姐?你知道,我是一個醫生,要知道她是不是你姐姐很容易的。”
岑寧猛的回過頭,紅著眼睛向蕭瓔珞三人吼道:“我不用你們查,對,她是岑安,她是我姐姐,那又怎麽樣,從三年前起,我姐姐就死了,現在她是誰跟我沒關係,以後不要再把她往我眼前帶,我惡心她!”
岑安愣住了,她看著歇斯底裏的岑寧,臉色慘白。
“岑寧,你怎麽回事?她是你姐姐,照你的意思,你是盼著她死呢?”蕭瓔珞問道。
岑寧瞪著岑安,嗬嗬笑了兩聲:“她可是我的好姐姐啊,我不光盼著她死,我還盼著她早死呢!我不會再認她的,你們帶她走吧,送哪兒都行,我不會收留她的。”說完岑寧抹了一把臉,繞過賀信揚的車往公交站走去:“蕭老師,我要去醫院了,你們就自便吧。”
岑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蕭瓔珞都被她給哭煩了,她接觸的女孩子都是一些比較爽朗的,像景淼這種的,哭起來雖然沒有岑安這麽梨花帶雨,但給蕭瓔珞的感覺就是比現在岑安哭的樣子要舒服。
賀信揚也看出蕭瓔珞的不耐煩了,他說道:“岑安,別哭了。”
岑安不僅沒止住哭聲,反而一頭紮進賀信揚懷裏,揪著他胸口的衣服,哭的更厲害了。
賀信揚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想把岑安甩出去,不過岑安到底是他的救命恩人,不管怎麽樣,他都不能太過分地傷害岑安,他壓下想直接把她甩出去的想法,按著岑安的肩想把她從自己懷裏推出去。
蕭瓔珞從岑安一頭紮進賀信揚懷裏地瞬間就沉下臉,她雙手抱臂冷笑著看賀信揚手足無措的樣子。這個岑安啊,要麽演技真好,要麽真沒眼力見兒。
賀信揚抬頭看了一眼蕭瓔珞,看她的臉色就知道,昨天晚上差不多白哄了。
好不容易把岑安從懷裏推出去,賀信揚按著她的肩,防止她再紮過來:“岑安,我有妻子,以後這樣的舉動就不要再做了。”
岑安估計是哭懵了,掛著一臉的淚水不知所措地看著賀信揚。
賀信揚無奈:“岑安,瓔珞是我的妻子,你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岑安愣愣地點點頭,用手語表示“對不起,我忘記了。”
蕭瓔珞看了,毫不掩飾地出言諷刺道:“嗬,這失憶感情不是忘了以前的事兒,而是不記事兒啊。”
岑安被嚇了一跳,抖著手亂比劃,蕭瓔珞看也不看,岑安就更惶恐了,急得想張口說話,卻隻能發出嗚嗚聲。
賀信揚看著突然尖銳的蕭瓔珞,無奈地說道:“瓔珞,我們先回家。”
蕭瓔珞現在腦子有點亂,她必須要冷靜,她舒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率先上車,這次她沒有坐到副駕駛座上,而是坐到後麵,她需要自我調節一下,不然會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判斷。
賀信揚沉著臉看著蕭瓔珞坐上後座,對岑安說道:“上車。”
岑安慌裏慌張的點點頭,想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上車,賀信揚看了她一眼,沉聲說道:“坐後麵。”
岑安抿了抿唇,什麽都沒說,關上副駕駛座的車門,打開後座車門上車。
一路上車裏都是一片死寂,安靜地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蕭瓔珞閉著眼反思,從撿到岑安起,她就有些精神緊張,昨天晚上賀信揚和岑安初見麵時的一幕給她刺激有些大,她沒有安全感,和賀信揚的婚姻能走到今天是她們的造化,她很怕,賀信揚回過頭發現他不是真的愛著自己,而是一種責任,那怎麽辦?
岑安的出現,讓蕭瓔珞拉響了戰鬥警報,岑安是第一個賀信揚承認過地女朋友,也是帶著她見過家長的女朋友,更是為了他挨了一槍的女朋友,現在她變成這個樣子,賀信揚絕對不會放任不管的。
岑安撲進賀信揚懷裏地動作那麽熟練,蕭瓔珞不可抑製地想,她以前到底做過多少次才能這麽熟練?他們還做過什麽?她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越想越覺得生氣。但是,她怎麽能這麽易怒呢?這種沒有依據的胡亂猜測會讓她的判斷出現失誤,她必須得把個人情緒和整個事件摘開來,不能讓賀信揚再左右她的思維了,這樣下去很危險!
賀信揚把蕭瓔珞和岑安送到家,就去軍區了。軍區有一場聯合軍演,他必須要親自參與策劃,還有穆薄梟調令也收到了,估計很快就要回來了,他還得想一想如何查jk,事情太多,他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蕭瓔珞自顧自地上樓,沒有跟任何人說一句話,賀信揚看著她上樓的背影,歎了一口氣,蕭瓔珞啊,就是心思太細,想的太多,才把自己給圈進去了。
岑安扯扯賀信揚的袖子,賀信揚皺著眉頭,撫開她的手,直視著她:“岑安,我再說一次,我有妻子的,我不想她再誤會什麽,你以後還是跟我保持一些距離吧。我不想大家都難堪。”
岑安抿著唇角,看起來有些倔強。她知道賀信揚懂手語,就比劃道:“你很愛她嗎?”
“是的,我很愛她,所以我希望她能一直開心下去,不想她誤會我。”
岑安臉色頓了一下,接著比劃:“那我呢?我們以前也是男女朋友,你愛我嗎?”
賀信揚無奈:“岑安,我不想傷害你,我先走了。”說完向門口裝壁畫的靜嫂招招手:“幫她把東西搬上去。”
靜嫂那你走過來拉過岑安的行李箱說道:“我知道了,先生。”
賀信揚最後看了一眼岑安,打開車門上了車。
直到賀信揚的車看不見了,岑安才轉身,對靜嫂尷尬地笑了笑,往屋裏走去。
蕭瓔珞在樓上看著岑安,岑安表現得很惶恐,很怕一切陌生人,唯獨第一次見賀信揚,直接而熱情。她的話看似沒有問題,卻經不起推敲,隻要是稍微邏輯性強一點的人看過兩遍都能看破,如果岑安是裝失憶,那她的身份就一定有問題,一個身份有問題的女人,腦子肯定沒問題,既然腦子沒問題,怎麽會有一份有問題的回憶?
岑安現在看著一切都是通透的,其實她身邊籠罩著一層濃霧,似假還真,讓人琢磨不透。要說她是假裝失憶,身份有問題,那麽她為什麽要冒這麽大的險來賀信揚的身邊,她應該了解賀信揚的能力,她還敢往賀信揚身邊來,真是讓人匪夷所思。要說她是真失憶了,那她故事裏養父母的死也太蹊蹺了,根本就說不通,一看就是真假摻半編出來的,那她又為什麽要編這樣一個一點都不嚴謹的故事呢?到底有什麽隱情?
蕭瓔珞想了很久,才撥通一個電話:“你安排人到阿古縣琪奇村查一家人,姓金,三年前收留過一個女人,叫小茶。把他們家這三年的資料都查出來。”
“嗯,很重要,能不重要嗎?她就是三年前犧牲了的中尉軍官岑安。”
那邊又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蕭瓔珞安靜地坐在陽台上的竹椅上,聽著窗外的鳥叫聲,緩緩合上眼。
房門哢噠響了一聲,然後是勻速的腳步聲,在房間裏各處遊走,卻沒有在任何一個地方多做停留,等她轉完了房間,才到陽台上。
岑安一到陽台上就看到靠在竹椅上喝茶的蕭瓔珞,她嚇了一跳,差點把自己給絆倒了。
蕭瓔珞挑眉笑了笑:“坐。”
岑安畏畏縮縮地坐下,又捏著手指不說話了。
蕭瓔珞把自己的手機給她,打開一個對話框:“你在這兒寫吧。”
岑安拿著蕭瓔珞這部背麵鑲了一圈真鑽的手機,覺得有些燙手。
蕭瓔珞沒有問她為什麽要不敲門就進他們的臥室,側過頭問她:“岑安,昨天下午我們聊的好好的,為什麽賀信揚一回來你就表現出很怕我的樣子?是為了讓他誤會我嗎?”
岑安慌張地搖著頭,寫道:“沒有,請你相信我,因為昨天一看到您先生,我就覺得很親切,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後來聽他親口說我們以前在一起過,我就覺得很對不起您,是您撿我回來的,我見到您的丈夫那麽失態,我怕您怪我。”
蕭瓔珞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聲,清淩淩的杏眸眼波流轉,卻看得岑安心驚肉跳。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錯怪你了。不過呢,我希望以後隨便往我先生懷裏鑽這樣的事你就不要再做了,你也看見了,我會生氣的,我生氣可是會讓一家人都不自在的。而且,你要知道,我的父親,叔伯都在中央任職,我的七個兄長都在不同地方擔任軍官,我不能太生氣,太生氣的話,會出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