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二章 硬漢氣魄
那個醫生，已經有點發狂了，立刻就要衝過來，剛子的那個兄弟卻猛地撲過去，抱住了醫生的腿：「醫生，你就讓他試一下，試一下吧，不然他一輩子都不甘心啊。」
那醫生猛掙幾下，沒掙開，頹然昂天長嘆：「傻子，都他娘的傻子啊……就算留下，又能怎麼樣啊。」
李棟雖然是軍區著名的鐵血冷麵，此刻也忍不住動容。
他忍不住嘴唇動了動，想要開口，可是看到洛長天和秦若安靜的像是一泓秋水的臉，卻居然沒能說出話來。他又轉向了領導，領導，眼睛里含著淚水，看向洛長天和秦若。
「兩位，我們……我們軍區留下他。你們是不是可以停下來了。」領導最後受不了了，他實在不能看著一個士兵，已經手指頭都被摳破，滿頭滿臉的鮮血，在地上爬過去。
洛長天和秦若卻依然不為所動，只是看著那個距離他們還有三步距離的士兵剛子。
剛子的身後，腿上的獻血已經染紅了一溜地面，他的身體隨著失血過多，早已失去了行動的力量，但是剛子卻依然在往前，一點一點的往前。
比他更早到的那個排名第一的選拔新兵，此刻愣在了原地，他突然感覺到，自己剛才還很得意的第一名，此刻居然變的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剛子的視線開始模糊，他已經真的撐不住了，只是這短短的十幾步，甚至只是最後的這幾步，大量失血飛速的帶走了他的體力，讓他再也沒了多少力氣。
不過看著前面的那兩個筆挺如山的身影，他卻義無反顧，一點一點的往前爬去。
「加油，剛子！」他的兄弟突然喊了起來。
隨著他的呼喊，周圍的士兵，軍官，醫生，都忍不住跟著喊了起來。
甚至，他們不知道眼前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能不能實現剛子的願望，他們只知道，現在剛子需要支持。
剛子的那個兄弟，直接跑到剛子身邊，跪在了地上：「剛子，加油，加油啊，只有一米，一米！只差一米了啊！」
剛子此刻幾乎聽不到任何外界的聲音，他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甚至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邊變的越來越沉重，尤其是他的視線，他感覺到天色正在變黑！
不過他依然在一點一點的往前！
「加油，剛子，加油啊！只差半米了啊……」剛子的兄弟哭著大喊。
領導走了過來，看著洛長天和秦若：「兄弟，算我求你們了，就差這麼點了，就差這麼點了啊！你們可以不要，但是好歹讓他停下來，我們也要救治啊。我做主，留下他了。李棟不要我跟他拚命！」
旁邊的李棟，咬著牙走了過來：「領導，我從沒說過不要他。他已經通過考核了，哪怕他沒了兩條腿，也已經是我們特戰隊的人。」
秦若看著他們，淡淡的說道：「你們怎麼知道他完成不了？」
秦若一句話，頓時讓周圍的人都愣住了。
可是看看地上，幾乎已經是一寸一寸前進的剛子，他們真的看不下去了。
「哪怕他在一寸一寸的爬，他停了嗎？」秦若看著地上的剛子說道。
周圍的人頓時都沉默了！
接著，一陣高昂的加油聲，再次響起。
這個時候，遠處的地方，陸續有通過選拔的新兵回來，可是此刻，幾乎都沒人去注意他們，全部的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地上的剛子身上。
「你們覺的我殘酷？李棟，你身為特種部隊的部隊長，也是這樣認為的嗎？」秦若卻淡淡的接著說道。
「我只告訴你們一件事，這不是教科書上的英雄，只是我的經歷。我有個戰友，胸腹中了三槍，其中一槍，在氣管上，可是他中槍之後，堅持了三十分鐘，因為他需要堅持三十分鐘，來為兄弟們贏得撤退的時間。」秦若慢慢的說道。「他腿傷了，不錯，很嚴重，但是走不完這不到二十步的距離嗎？」
剛子感覺自己真的要不行了，他甚至真的想要放棄了，可是眼前那兩個模糊的身影，卻好像是兩顆筆挺的白楊樹立在他的眼前，似乎在召喚他。
剛子猛地咬破了舌尖，讓自己的腦子清醒了幾分，「啊」的一聲怒吼，用力滑出手臂，一把扣住前面，把自己的身體硬生生的往前拖了過去。
這一下，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再也沒有了更多的力氣。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歡呼！
「到了，剛子，到了，你到了！你做到了！」剛子的兄弟痛哭失聲。
可是……
洛長天剛要說話，秦若卻伸手攔住了他：「我說過，他要站在這裡，向我敬禮才能達到我的要求。」
周圍的人頓時都愣住了，接著都是一股子看待殺父仇人一樣的眼光看想了秦若。
秦若卻不為所動，幾個人沖了過來：「操，咱們不去，他憑什麼。」
秦若微微一擺手，幾個人就被一股氣息攔住，直接掃倒在地上：「我說過別人可以插手了嗎？」
周圍的人都愣住了，幾個人不相信的揉著眼睛，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剛子是吧，你已經到了，但是還差最後一個敬禮。」秦若微微低頭，看著地上的剛子。
地上的剛子幾乎已經要昏過去了，但是最後時刻，秦若的聲音卻像是一道閃電一樣，直接灌注到他的腦海中，剛子猛地清醒一下，身體猛地一抖。
周圍的人都傻了……
這樣的時候，剛子還能站起來？
別忘記，這個時候，他的身上依然背著幾十公斤的背囊！
就算沒背囊，這個時候能站起來，都是奇迹！
剛子的身體，卻在慢慢的蠕動，慢慢的，腿開始蜷縮起來，雙手開始支撐地面，他的眼睛里雖然有點失神，但是卻能看到其中的堅定。
慢慢的，剛子的身體離開了地面，靠著雙腿和雙臂的支撐，腰部慢慢離開了地面，慢慢的弓起身，那此刻對他來說，已經是陳重如山的背包，就像是一座豐碑，被他的身體慢慢的抬高起來。
周圍的人已經是鴉雀無聲，哪怕遠處幾個喘息著晃晃蕩盪的回到這裡的新兵，也沒有人注意到，只有所有的眼光都在那個慢慢爬起的身影上。
只有所有人的心都吊在了胸口上！
洛長天手微微有點哆嗦，低聲道：「秦若，夠了吧？」
秦若仿若未聞，只是靜靜的看著地上正在爬起來的剛子。
沒有人知道，秦若的手裡，已經捏著一顆高級丹藥，別說是剛子只是失血過多，就算是馬上要死，只剩下最後的一口氣，也能把他拉回來。
剛子的身影慢慢的崛起，就好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好像是一座豐碑，雖然在場的人中，他的位置最低，卻讓所有人都感覺在仰視他。
剛子終於跪了起來，呼哧呼哧的喘息著，獻血從他的臉上不斷的低落，混合著汗水，顯現出一種說不出的顏色。
慢慢的，他用槍頂在自己的胸口，雙手拄著槍，半跪在地上，讓自己的身體慢慢的升高，讓他的頭，慢慢的抬起，終於慢慢的挺直了腰桿，然後猛地用力，拄著槍，慢慢的彎腰站在了那裡。
哪怕他的腿抖的像是一條顫抖的被撥動的彈簧，他依然站著。
哪怕他的身體不停的搖晃，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再也起不來，但是，他依然站著！
李棟昂起頭，咬牙看著天，讓自己的眼淚不要留下來。
從軍十幾年，李棟見慣了各種情況，甚至是生死，但是如此堅韌的士兵，他第一次遇到！
就算是他自己，也承認，如果今天的事情，換做是他自己，他也做不到。
領導拿出一塊手帕，不停的擦著自己的眼角，卻又忍不住去看那個堅持的身影，那個慢慢的在挺直腰桿的身影。
旁邊的一個隨行的人，突然從車上一陣翻找，拿出一部相機，顫抖著手，連續不停的按下快門，那個堅強的倔強的在挺直的身影，就這樣被記錄了下來。
剛子此刻感覺自己早已失去了所有的知覺，什麼都感覺不到，只知道，自己要站起來，站起來，敬禮！
這是他腦子裡唯一的一個念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彷彿是一個世紀，也彷彿是一瞬間，剛子感覺自己已經站直了，他可以敬禮了。
他甚至還把槍提起來，掛到了脖子上，然後整理了一下，最後，慢慢的抬起手，敬禮！
所有人都呆住了！
一個身體歪著，雙腿岔開，完全沒有敬禮該有的姿態，腰也佝僂著，為了平衡身後那個巨大沉重的背囊，一隻手掛在槍上，另一隻手耷拉著，卻靠著手肘的力量，堅強的舉向眼角敬禮……
「首……長……敬……禮……」剛子的聲音幾乎微弱到聽不到。
但是在所有人的心中，這一聲斷斷續續的「首長敬禮」卻彷彿是驚天巨鼓敲響，震顫著每一個人的靈魂！
秦若慢慢抬起手，標準的一個敬禮。
洛長天同樣，標準的敬禮！
整個在場的所有人，齊刷刷的立起，敬禮！
「這是我曾經見過的，最美的，最標準的敬禮！」領導眼中的淚水早已不擦了，任由淚水流下臉頰，直接滴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