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零八章 半碗肉湯
半看著全，倔強的說道：「大哥，憑什麼你可以為家庭拚命，我就不行？是，徵兵很危險。但是你這樣勞累下去，和徵兵比起來，難道就好多少嗎？大哥，我是家裡除了你，最大的男人，我必須承擔我的責任。」
「你還沒成年，承擔什麼？」全有點火大，大生說道。
「我快了，還有兩年就成年了。」半聲音也大了起來。
全猛然揚手，一巴掌抽在半的臉上，半直接被一巴掌抽翻在地上：「你敢去，我打死你，反正上了戰場早晚也得死。我打死你，至少能讓你死在家裡，我們能看到你的屍體。」
母親哭了起來，幾個弟弟妹妹都不敢出聲，只敢湊到目前的身邊，簇擁著母親。瞪著眼睛看著大哥和二哥。
兩個懂事的弟妹，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爺爺和叔爺爺只是不停的嘆息。
「都怪我們，我們兄弟倆沒給你們留下好點的……」叔爺爺臉上的淚水流了下來。
全卻看著他們，認真的說道：「我們底層的領民，哪個家庭不是這樣？雖然我們現在窮困一些。但是好歹，我們黑翼族的領地中，徵兵很少見，只徵發勞役，我們的日子還能過的下去。要是和其他領地一樣，不停的徵兵，我也就認了，反正早晚都逃不脫。可是在這裡，既然不需要去冒險，為什麼不好好活著？我是家裡的男人，我是大哥，我說了算。」
半慢慢的站起來：「大哥，我已經決定了。你除非打死我。」
全大怒，猛然揚起手，可是舉起的手卻遲遲沒有落下，過了好久，閉著眼睛等待哥哥巴掌的半睜開了眼睛，看著還覺著手的大哥，居然已經淚流滿面：「半，對不起，是哥哥無能……」
半一把抱住全：「大哥，我知道你已經儘力了。可是我們底層的領民，就是這樣的生活。要改變，必須冒險。我也未必就會戰死。大哥，我不想看著你活活累死。」
全輕輕地摟住半的肩膀，看著爺爺和叔爺爺，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一家人都沉默了……
「而且，我也未必選的上，不是嗎？宣不上，我們還是照樣過日子。」半擦擦眼淚，抬起頭來看著大哥。
……
全最後的怒火，只是為了給自己打氣，他其實最清楚，他的身體快要撐不下去了……他急需要休息，修養身體。但是隨著這一次秋收結束之後，必然是沉重的勞役接著到來。他根本沒有機會修養……
如果他倒下了，這個家庭的日子，怕是就難了……甚至可能分崩離析。
他快撐不住了……
半的堅持，也讓他鬆動了，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家庭就這麼撐不下去。
「半，哥哥……對不起你，我答應過父親，要照顧弟弟妹妹們的。我卻親手把你送去徵兵……」全有點哽咽。
看著默默的給他收拾不多的行禮，不斷的把家裡少的可憐的食物，不停的往包袱里塞的全，半伸手攔住了全：「大哥，我不需要那麼多吃的。這次是徵兵，不是勞役，不需要自己帶糧食的。徵兵以後，管飯的。家裡沒多少糧食了，留給弟妹們吧，他們還需要長身體。」
全默默的停了手，塞進去的卻不肯再拿出來。
半坐在全的對面，屋子裡點著幾根柴火，跳動著微弱的火光，看著哥哥蒼老的面孔，半感覺到一陣酸楚。
不論如何，明天一定要被挑選上！
……
第二天，全陪著半，急匆匆的趕路，因為傳令官說了，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
不過好歹領地面積不是特別大，走了大半天，下午的時候，終於是趕到了。趕到的時候，那邊幾乎要結束了。半嚇了一條，連忙衝過去，才算是加入了隊伍，這讓他鬆了口氣。
讓他驚訝的是，剛剛加入隊伍，很快，前面就有人趕著大車，沿著隊伍，每人發放了腦袋大小的厚厚的肉餅和木頭的大碗，大碗里是濃濃的肉湯。
「都吃一點，不然一會沒力氣參加挑選。這是大小姐的恩賜。」趕車的是一個已經被選中的無翼族人。
他們對同樣出身很差，對這次徵兵有著無限期盼的人說道。
半連忙狼吞虎咽的吃掉了一張足夠三斤重的大肉餅，感覺到是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
但是他卻把另一個肉餅塞到了懷裡，肉湯也喝掉了一半，剩下一半卻不肯喝了。
他看向隊伍旁邊，隊伍的另一邊，是來送子弟參加挑選的人，他的哥哥全也在那邊。
這裡有城衛兵在巡視，看到其他人大部分都已經吃喝完畢，只有少數人端著碗慢慢的喝，不捨得一口氣喝光，忍不住微微笑了下。
對這些底層的領民來說，這樣的肉餅，肉湯，確實是難得一見，哪怕是最重大的節日里，他們也未必能得到這樣的食物。
走過去，一個城衛兵卻看到有一個少年，端著半碗肉湯，卻不斷的往對面看，想要走出隊伍，卻又不敢。
他走過去，用刀鞘拍拍那個少年，少年頓時嚇了一跳，緊張的看著他。這個少年，就是半。
「怎麼？難道不餓，還是不合口味？」他笑著說道。
開什麼玩笑，不合口味……就算是他是黑翼族的城衛兵，這肉餅和肉湯也不是經常能吃到的。這一次徵兵，是大小姐的夫婿，拿出了豐厚的錢財，置辦的這些東西。他們也跟著沾光好幾天了。
半連忙緊張的說道：「大人……不是，不是，我……我……我哥哥在對面。我想……他從來沒吃過。」
城衛兵看著半，這個大小夥子，有點驚奇。惡魔族人，大多數時候腦子一根筋，分到了東西，說是給你的，那麼他們也不會想太多。可是這個還未成年的傢伙，居然能想著自己的哥哥，這就算不錯了。
他回頭看一眼那邊的人，他卻看不到哪個是他的大哥，不過他回過頭來，看著半，沉吟一下：「給你三十息，去吧，快點回來，馬上要開始挑選了。碗記得帶回來。」
這個城衛兵雖然是黑翼族人，但是做城衛兵的，也基本是黑翼族最差的了，他了解普通領民的生活。
半大喜，小心的捧著木碗，快速的往對面走去。
全不知道半怎麼了，大急，卻不敢往前，因為有城衛兵說了，他們只能在這裡等，不能越過地上那條線。他們都不敢，全也不敢。
看著半快速的走過來，全著急了，他不怕半選不上，他怕半這個時候被城衛兵打一頓……這太正常了。
那些人下手可狠呢……
半快速的走了過來，看到全，連忙把木碗塞給他：「哥哥，快喝，快喝，碗還要拿回去的。」
全驚訝的看著半，連忙拒絕：「你喝你喝，你要選拔呢。」
「快點，大人只給我三十息的時間，你快點。」半急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一邊把碗硬塞給全，一邊手忙腳亂的從懷裡摸出還熱乎的肉餅塞過去：「快喝，喝完了慢慢吃。肉餅給了倆，我吃了一個了。吃飽了。」
全看著半，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擦擦眼，大口大口的喝著肉湯，肉湯很美味，尤其是鹽放的很足，太美了。
大碗不小，剩下半碗，全感覺這是這輩子喝到的最好的肉湯，整個人都是幸福的。
喝完了，拿著肉餅，看著急匆匆跑回去的半，全忍不住眼淚模糊。
但是那個肉餅，他只是輕輕的舔了一下，就小心的塞到了懷裡：肉湯已經喝過了，肉餅，還是不要吃了，帶回去給弟弟妹妹們吧，他們從小到大，還沒吃過這樣的肉餅呢。這麼大的肉餅，弟弟妹妹們，每個人都能分到不少了。
「就算只能讓孩子吃這麼一噸，這一趟就來的值了。」旁邊一個老無翼人十分感慨的說道。「可憐我的小兒子，從小大大，也沒吃過肉餅，喝過肉湯。」
全默默的點點頭……
就算是過的算是不錯的無翼族人，要吃一頓肉，估計也不是一年兩年能吃到一次。
半跟著隊伍，慢慢的往前走，挑選很奇怪，只是幾個無翼族的人在挑選，周圍還有上百個各族的惡魔騎士幫著檢查身體有沒有問題。
拍拍打打的一陣過去，好多人中，才偶爾有一個被叫住，有人帶著送到南面的那些大帳篷里，大家都知道，那是被選中的人。
南面的帳篷形成的營地里，正在大鍋大鍋的煮著香噴噴的粥，還能看到一大車一大車的美味的肉餅被送到那邊去。被選中的人，立刻就能拿到一堆肉餅，喝粥吃肉餅。
半緊張的往前走，他在隊伍的後半截，基本上他後面也沒幾個人了。算是最後的人了。
他很緊張，生怕人家挑夠了，就不要了，那南面的帳篷里，可是已經有數不清的人了。
不過還好，挑選一直在繼續，他往前走過去，終於輪到他的時候，幾個高大健壯，穿著耀眼的鎧甲的牛頭怪走了過來，兩個人抓住他的手抬起來，另一個拍打他的全身，看他是否有疾病之類的。
不過他們的拍打不疼，還甚至很舒服……
半有點緊張，他不懂得這樣的挑選是什麼要求，只能是等待著。
萬幸的是，拍打一陣之後，他被放了過去。而他旁邊，一個同時被檢查的人，卻被告知：他的身體受到過內傷，不通過……
看到那個人失望的表情，半鬆了口氣。
繼續往前走，篩選過一次的人，原本好多好多，半不會數數……至少這麼多人他不會數。
現在，已經變的少了幾十個，有幾十個人這一輪就被告知不合格了。
繼續往前，前面有更多的人，詢問他們一些事情，問的問題很奇怪，都是一些他聽不懂的事情：比如什麼叫做籍貫，什麼叫做……之類的事情。而詢問的人顯然也沒指望他們能明白……
只是問過之後，記錄答案：半很是納悶，記錄他們的家族籍貫，甚至會記錄他們的爺爺輩……
但是，能夠被叫住記錄的人，很少……那麼多的一群人，只有小半留了下來。因為那小半的人，都是被前面的人再次檢查過一次的。
輪到他走到兩個騎士的面前，半頓時緊張起來，因為他很清楚，到了這裡，挑選就很難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