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該奢望的東西
梁心再次從噩夢中驚醒。
她猛地坐起身,雙眸迷茫了良久才複清明。她心有餘悸的看向身側的位置,一如繼往的冰涼沒有溫度,表示主人依然沒有回來。
結婚三年,唐鈺擇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而這次,一連三個月,他一直沒有回來。
床頭櫃上的時鍾滴滴答答的顯示四點半。
她揉了揉臉,深深吐出口氣。此時此刻,她也沒有了睡意,索性起身去浴室衝了個澡,洗去被噩夢驚醒後的滿身冷汗。
從浴室出來,她擦拭著頭發坐到窗邊,水氣迷蒙的發絲下,她漆黑的眸子呆呆望向窗外晃若銀盤的月亮。
幼時她最喜歡和母親一起看月亮,現在她依舊喜歡,隻因母親說,她會住在上麵。
後來,母親臨死前,笑著告訴她,她要回到月亮上去了,以後想念她的時候,隻要抬抬頭就能看到。
明知是謊言,她卻從來不會拆穿。隻因拆穿後,就連個念想都沒有了。就像她的婚姻,雖然名存實亡,但她依舊不能也不願放手。因為,她答應過母親,要找一個喜歡的人結婚。
唐鈺擇。她在心裏半是甜蜜半是酸澀的咀嚼這個名字。她喜歡他,從很早以前就喜歡他了。沒人知道,她喜歡了他十幾年。可惜,她喜歡的人,她的丈夫,連和她同處一室都不願。
迷迷瞪瞪的睡到天亮,她猛地聽到客廳傳來開門聲。她心中一跳,帶著幾分期盼的匆匆迎了出去,“你回來……”
話音未完,便在看清來人後,又咽回了喉間。
“夫人,打擾了,總裁讓我來取一些文件。”西裝革履的幹練男人頗是訕訕的站在門邊,手裏捏著一串鑰匙。
“無礙的,你快進來吧!”梁心輕笑,客氣的招呼。
元彬上樓迅速拿到文件,準備告辭離開時,梁心將兩隻保溫盒遞給了他,客氣的道:“我熬了點粥,你帶去給鈺擇,另一份是給你準備的。”
元彬怔了怔,猶豫了下才接過兩隻保溫盒,“謝謝夫人。”
梁心微微一笑。她的容貌並不十分漂亮,氣質卻非常溫婉淡雅,微笑時晃若輕風細雨,令不由自主的放鬆下來。
這麽好的女人,總裁為什麽不喜歡呢?雖然當年婚禮上發生了那件事,梁辛的失手導致張詩雅流產,但那種情況下也怪不了她,而這三年來,她的溫柔賢惠、善解人意,無不令人對唐鈺擇羨慕不已。
元彬有些遺憾的想著,開門朝外走去,臨走出去時他頓了下,轉身遲疑的道:“夫人要不要一起?”
梁心愣了下,隨即柔和的含笑搖首:“不了,他不會高興見到我的。”
婚禮上,張詩雅被她一碰之下摔倒以致流產。她清楚明白這是張詩雅的算計,然而,也許是張詩雅的動作太過隱晦巧妙,竟無一人看清她的小動作。
於是,她背上了謀害唐鈺擇私生子的嫌疑。盡管後來公婆將張詩雅送出了國,但這件事依舊讓她和唐鈺擇之間形成無法彌補的痕跡,更何況,他一直對這樁婚姻十分抵觸。此事的發生,愈發讓他有理由對她視而不見。
“其實,總裁他……住院了。昨天喝了點酒,胃出血。”元彬咬咬牙,選擇了實話實說。
梁心瞬間色變。
M市私立貴族醫院。
VIP病房內,環境服務極優。
梁心輕輕推開門,走到了病床邊,垂眸凝視床上沉睡的男人。男人俊美的五官依舊矜貴疏漠,睡夢中仍眉頭緊攏,眼皮下泛著淡淡的青色,顯然是未曾好好休息過。
看著麵前臉色蒼白的男人,她心裏油然生出一股心疼,伸出素淨的手指,試圖撫平他眉頭的折痕,孰料指尖尚未觸及他的眉峰,他猛地睜開了眼。
幽冷的眼眸直直盯著她,森寒銳利,令人心驚。
她的手指再也落不下去,硬生生縮了回來,唇瓣翕動,“你醒了?我熬了粥帶過來,你要不要喝點?”
“出去。”淡漠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清楚無比。
梁心身子微僵,扯了扯嘴角,“你不必管我,我不會打擾你。”
“聽不懂嗎?我叫你出去!”唐鈺擇的聲音冷了幾分,盯著她的眼神更是不帶絲毫溫度。
梁心垂下眼簾,掩住受傷的情緒。她一直知道,他對這樁婚事極其不滿,對她也並不喜歡,隻是迫於長輩的壓力不得不娶了她,隨後張詩雅的“被害”,更讓他對她徹底厭惡了。
她的心澀澀的疼,想有骨氣的轉身離開,可是看著他疲倦的臉,步伐卻怎麽也邁不開。
“你身邊現在沒人照顧,等你好了我立刻就走。”她低頭柔順的開口,端起起擱在床頭櫃上的保溫盒,“你胃不好,喝點湯吧!”
唐鈺擇眉頭深深皺起,“梁心,你不必在我麵前扮賢妻良母。我給了你唐夫人的位置,不要再奢望其他不該奢望的東西!”
梁心心鈍鈍的抽疼了下,在他沒看見的地方,將指尖掐進了掌心。
三年來,他們並不是沒有機會好過,她的寬容賢淑,他曾經都看在眼裏,即便有張詩雅的那件事橫亙在他們中間,但夫妻的身份畢竟已成定局。一年前,他們坦誠過,要麽,放下過往,在一起試試?
當她聽到他那句“試試”的時候,欣喜若狂,激動的淚一下子就掉落了下來,她以為她終於感化了他。
隻是僅僅三天,她便收到陌生彩信,他抱著張詩雅前往某酒店,一待就是一夜。
於是第二天張詩雅哭的梨花帶雨,上門找她求她跟他離婚的時候,她隻淡淡地抿了口茶,波瀾不驚地說道:“唐夫人的位置,我是不會讓給任何人的,誰不知道唐家這兩年風生水起,唐鈺擇是唐家獨苗,我占著這個位置,有享不禁的榮華富貴,張小姐覺得,我會輕易讓給你?”
這番話字句落入唐鈺擇耳中,她看見他臉色陰沉地將張詩雅摟入懷中帶走,從此再未回來與她同簷過。
梁心苦笑了一笑,如果那時候他們沒有那場誤會,真的在一起“試試”了,或許今天就不會是這番田地了?
往事收回,梁心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笑著說道:“你誤會了,我不會奢望什麽,隻是你現在生病了,我如果不來照顧你,爸媽那邊也會不好想。”
“他們不會知道。”唐鈺擇終於不再掩飾自己的不耐。他猛地拔下手背上的針頭,掀開被子下床,拽起梁辛的胳膊,將她直接拽出了病房。
“砰——”地一聲,病房門被甩上,徹底將梁心隔絕在了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