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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連夜審訊】

  好亮……馬錢努力睜開了眼睛,發現有數十顆紅燭燃燒在自己麵前,頓時大驚失色,發了一聲喊之後急忙屏住了呼吸。他掙紮著想要遠離那些紅燭,卻發現自己身處密室,四肢都被牛皮繩子綁緊吊在半空,根本動彈不得。


  “看來是沒拿錯人。”旁邊暗處傳來一聲啞聲。


  馬錢一聽這聲音,便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可是林大人?這、這是個什麽說法?小人可不記得做過什麽事要勞您這樣手腳……”


  “讓你說話再開口。”青膽往腳邊的碳爐裏踢了一腳,頓時飛出幾朵火花。他從那赤紅的碳間拔出一條同樣燒的火紅的鐵釺子,“馬錢,好久不見了。看你在這貧瘠苦寒的涼州還能留出這一圈肥膘來,實在難得。過的挺滋潤吧?”


  “哈哈,青膽侍衛說笑呢。小人不過是個司掌府庫進出的倉稟參事,兢兢業業一輩子忙碌到頭,哪裏有什麽滋潤可提……啊——!!”


  馬錢的話還沒說完,隻聽見“滋拉”一聲,燒紅的鐵釺燙焦皮肉,讓他痛苦地慘叫出聲。青膽吹了一聲口哨,隨手往他的衣服上扒拉了兩下,讓那道血肉模糊的傷口暴露在冰冷空氣中,笑道“都說了,讓你說話再開口。否則,我這裏有一萬種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馬錢向他投去了怨恨的眼神。


  青膽便又笑“你本是安京都左騎營一枚小卒,後來從上將軍府起家,又調任涼州,運氣是真真的好……可這運氣一好,良心就跟著變糟?竟然敢暗害原本主家涼州牧林大人?”


  見事情被說破,馬錢臉色數變,深深低下頭去,一言不發。


  “青膽,節約時間。”旁邊暗處又傳來一聲低低的吩咐。


  青膽立刻斂了玩笑神色,漠然道“馬錢,你暗害原本主家的事,林大人並不計較。你雖曾是家中部曲,畢竟也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隻要你乖乖將前因後果都說出來,主子既往不咎。”


  這話說得已經相當客氣,但馬錢隻是翻著眼球看向青膽麵無表情的臉,眼睛裏盡是死氣“沒有人指使,都是我自己要做的。”


  “哈,你這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嗎?”


  見到馬錢吊在半空的身體微微顫抖,青膽又放緩了語氣,他在碳爐中翻了翻,挑出一塊燒的火紅的碳,湊近馬錢的臉“你抖成這樣,可是覺得冷?沒關係,不如你把這碳放進懷裏,好好暖一暖你的心窩!”說話間便把那一整塊碳塞進他的衣襟,馬錢又是一聲慘叫,空氣中頓時滿是皮肉焦爛的臭味。


  這人雖說身體肥胖,可當初畢竟是軍營出身,底子還在。這兩次烙刑下來,他抖如篩糠,屎尿拉了一褲子,卻到底還是沒有昏過去。


  青膽聞到他身上穢物的臭味,皺著眉退了兩步,大聲斥責“馬錢,你好一副狠毒心腸!當初你在營中被人排擠,若不是我家主子看中你要了去做家中部曲,早就是死屍一條,難道你就是這樣感恩戴德的?”


  “感恩戴德?!”馬錢終於抬起頭來,肥肉縱橫的臉上露出陰鷙和凶狠來,“好!好!好!!你們要我感恩戴德!我原本功勳在身,不說萬裏挑一,也是轅門射戟的一條英雄好漢,可他林夔止卻要我去做他家部曲,去做他手下的一條狗!馬錢,馬錢!他甚至奪我姓名,隻留此等下賤家仆名字!連累我一家老小皆變為奴仆,鞍前馬後,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叫我如何不恨!”


  如同堤壩開閘一般,馬錢將一生的怨憎洪水瀉地般吐了個幹淨,最後他甚至不顧胸懷上的烙傷,仰起頭來對天大笑“林夔止,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少年成名,官至二品,那又如何!你心性殘暴,麻木無情,你就是頭披著人皮的狼!哈哈哈哈,當今聖上高明,看出你壓根不是人才,才遠遠踢到這涼州來……哈哈哈,好!如今眼見我大仇得報在即,卻落入你手,算我倒黴……沒關係,隻要涼州一亂,你的頭顱又能在脖子上放多久?來,來啊!老子隻求一死,怕個屁!”


  一腔熱血激昂的話吐完,馬錢卻見到青膽用看瘋子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歎息著微微搖頭。他正自狐疑,突然一直站在那暗處的人走到了跟前來,隨意將那幾十隻紅燭挪開了一些。沒有那麽亮了,馬錢這才得以看清四周。


  這密室裏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隻有林夔止剛才坐的一張圈椅,放在屋子中央。想必剛才他正是淡然地閑坐在那裏,不動聲色地聽完了馬錢的所有怨言。


  此時涼州牧隻穿了一身黑衣,身姿挺拔,麵色如常,哪裏有一分中毒的樣子?


  “林夔止,你這個……”馬錢大驚,還待再罵,林夔止卻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隻朝門外叫道“銅芸,進來。”


  “是!”門外人立刻回應了一聲,看來是已經等了許久。和銅芸一起進來的還有幾名州牧府的部曲,他們手裏提著四副麻布,似乎包裹著什麽東西,“呯”地一聲扔在馬錢麵前。


  麻布落地散開,四個人的屍體便暴露在馬錢的視線裏。兩個女人,兩個男孩。女人是一老一少,男孩則是雙胞,看上去至多隻有六歲。人是用石灰裹著的,衣服未壞,容貌依舊清晰可辨,但是身體上幾道刀疤縱橫的地方已經腐爛,顯出可怕的黑紅色彩。


  馬錢一看到這四具屍首就懵了,呆愣當場,眼睛痛苦地鼓了出來。直到過了半柱香功夫,他才如同看到了天底下最恐怖的事情般尖利地慘叫起來“阿嬌,娘!大全小全!!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啊——!”


  “看仔細了,馬錢。”銅芸冷冷地告訴他,“人是我從土裏挖出來的。這大冬天的都生了腐爛,已經死了至少一個月了,這可不是我家主子動的手。”


  馬錢徹底傻了,他涕泗橫流,哭得不能自已,呼吸越來越急促,最終精神崩潰!“我錯了!我錯了!!林大人,求你為馬錢一家老小做主!求求你!求求你啊!”


  此時青膽得了林夔止的意,便將馬錢鬆綁放落在地上。他一著地便跪下瘋狂磕頭,“呯呯”幾聲過後,額頭便是一片血流肉爛,“我全招!我都是聽那拜月白狼教的賊人教唆,說是這雪災瘟疫都乃今上不仁,天降災於民也!我其實是不信的,可他們,他們早在瘟疫期初,給我家送來了一些教中密藥……說是吃了就再也不會生病了,能安然度過瘟疫!我娘上了當,給我的兒子吃了那密藥,可那藥隻要吸過一口就再也停不下來了!一旦中斷,則全身痛癢生不如死呀!林大人,小的縱使無能,當為人父,叫我怎麽忍心看著自己的兒子活活疼死!我隻想賺藥錢給我的兒子……沒想到那群賊人竟然心狠手辣如斯!為了封口連婦人小兒也能下此毒手!!”


  馬錢說話間咬爛了自己的嘴唇,想來是心痛至極,他又大磕了幾個頭,高聲求饒“那瘟疫隻是普通的草土瘴,患者暴死是因為我在燭火裏下了毒,毒也是拜月白狼教的賊人給的,我實在不清楚是什麽毒啊!林大人!小的已經知錯了,我知錯了——!!”說著說著,馬錢的身子便開始不自覺地抽筋打擺子,似乎被無數螞蟻啃噬般疼癢地他渾身抓撓。


  銅芸通曉毒術,一看便知是那“帝流漿”藥癮發作,歎息道“你還在說謊。明明你也沾了那藥,何苦讓死去的兒子背鍋。都說一旦沾上藥癮便再也不要臉麵,我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既然知道是毒,那接下來的事情便好辦了。林夔止聽完了馬錢的供述,抬腳便往門外走,青膽、銅芸和幾名部曲也跟了出去。馬錢呆呆地跪在地上看著家人的屍體,密室大門被關死的一瞬間,他突然想起房內還有那下過毒的燭火正在靜靜燃燒,頓時全身的血都往腦門衝“不,林大人!我什麽都招了,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我不想死!”


  門卻早已落鎖,仿佛他的命運在這一刻已被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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