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洗刀唱> 【127.運籌帷幄】

【127.運籌帷幄】

  烽火未起,安京都內卻充滿了硝煙的味道最初一道密信是從靈州刺史府來的,說的是靈州軍營的總管戴小將軍私帶了五百靈州軍出營,樁子一路跟到了與蒙州相交的一處山村,卻在一場山火中死全屍了。


  第二份密信來自蒙州,報告了巡北欽差謝琅到達轄地,正在大刀闊斧地改造猛濤河堤,並一刀切去外商稅收,如今整個蒙州官場都苦不堪言。


  第三份密信卻是從後宮中被送出來的,說是信,其實是張繡著撲蝶狸貓的補子,塞在食盒的夾層裏被放在了崔始宸的書案上——如今順妃被軟禁在近水宮,少了這樣一個強力對手,後宮女眷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送湯的才人當場便被黑甲親軍押下去拷問,直到被鞭打致死,口裏都喊著冤枉,她什麽都不知道……


  崔始宸聽到宣室宮門外有稟報時,便將狸貓補子塞進了坐墊下麵。再抬頭便看到申屠麗挺著鼓脹的孕肚,手裏端著一盤點心朝他走過來“聖上勵精圖治實在辛苦。臣妾新醃的梅果開封了,特地做成了酥餅來呈給聖上。”


  “放在那裏吧,朕不餓。”


  申屠麗還想再勸,卻聽有宮人在門外稟告太尉申屠庸求見。秉著後宮不參政的規矩,皇後隻能福身退下。可不知為何,崔始宸抬眼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皇後與太尉大人長久未見麵了,如今你還有兩個月便要生產,不如趁太尉這次進宮一敘父女之情,也好教家中準備。”


  謝恩間,申屠庸已經步入殿內,跪拜之後抬頭看到皇後也在,略微一怔。


  “國丈大人為何步履匆匆?”崔始宸做了個賜座的手勢,目光卻始終停留在書案的奏折上“今日早朝還聽左相報奏,稱國丈大人夜間犯了風濕,疼痛得無法起身。朕本想著處理完國務再去太尉府上看看,沒想到你卻自行來了。”


  申屠庸輕輕捶打自己的膝蓋,笑稱人老不中用,以前在沙場上做的孽全部一起找上門來了,一到春夏雷雨便全身骨頭疼。崔始宸惺惺作態,捏著鼻子賞了一根老參想打發他走,可這人偏生不願,坐在下首與心不在焉的皇帝就安京的民居情況侃侃而談,直到宮人來掌了燈,才突然提道“聖上可還記得月前虎迸衛的製式武器流出宮外,落與賊人之手,傷了禦史中丞陸淩霜?”


  “自然記得。”崔始宸終於放下了手上那本隻有寥寥幾行字的奏折。


  申屠庸從袖帶中抽出一卷圖紙,交由宮人奉上。待打開卷軸細看,發現是安京都與皇城接壤部分的詳細地圖,細致到每個店鋪都表明了位置。人常言安京布局乃是“南虛北實,東富西貴”,城北一片自然都是人口密集、官宅眾多的所在。整個安京最繁華的“醉仙樓”也在其中,被用朱筆重點圈出,十分醒目。


  申屠庸心中到底打的什麽算盤,賊喊捉賊?崔始宸玩味地勾起嘴角“若朕沒有記錯,安京內的鍛造可都出自申屠氏族。”


  “聖上,不瞞您說,早在陸禦史遇刺前,老臣便將鍛造一事交由他人了。”申屠庸苦笑起來,“順妃娘娘得幸後,冷家人便向上討要好處。後來娘娘又得了封號,冷家越發風生水起,老臣一時不察,手下管事竟被蠅頭小利收買,將鍛造鐵器的兵刀坊虧本讓給了冷家。安京內的鍛造都出自申屠氏,這句笑話萬不敢講了。”


  崔始宸挑眉,他能想象到那個所謂的管事是如何被人活活勒死,然後掛在房梁上做出一副畏罪自盡的樣子。再看麵前這一臉歉意的太尉,猶如一張舔著臉湊上來的狡黠老狼,他突然便有了興趣,想知道這人與安王的白鷺庭拚殺得你死我活的姿態到底有多淒慘。


  “聖上,酥餅要涼了。”就在這時,申屠麗不合時宜地插進話來。年輕的皇帝嗬嗬一笑,順坡下驢將鍛造坊的事情輕輕揭過,又傳了酒席歌舞,留太尉在宮中用膳。太尉臨走時醉態盡顯,東倒西歪,還是皇後娘娘親自攙扶出了殿門。一路並無宮人相伴,誰也不知道這對早已離心的父女之間說了什麽……


  轉日,雷雨如期而至。


  冷家新置辦的兵刀坊內一夜死了三個匠人,皆是被一刀割喉斃命,死相猶如被割開了脖子放血的雞鴨,淒慘無比。在正堂的白牆上,則有強人留下血字,筆曰“大秤分金,小秤分銀”,分明便指代遊俠兒因分贓不均怒而殺人,一擊得手便遠遁天涯,安京都內十日戒嚴,卻再沒了後續。


  若是世間冷暖,沒有再比冷家人更清楚的了。作為依仗的順妃娘娘出了事,聽說是家人捎進宮中的那玉獅子狗突然發了瘟,一頭鑽進燒落葉的火塘子裏,滿身帶著火苗四處亂竄慘叫,又點燃了近水宮的正殿——說來也奇怪,近水宮明明臨水,那正殿卻燒塌了一半才堪堪滅了火。順妃受驚當夜血崩小產,腹中胎兒落下來時還活著,是個女嬰,細細叫了幾聲後便沒了動靜,接生婆子順手便埋在了牆根下。


  一日高樓起,一日樓塌了,原本已經爬到給事中的族中子弟莫名其妙突然落了馬,被遠遠調離去充南道民風彪悍的荒山密林裏當野人官,三年任期,能不能活著回來還是個問題。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冷家敗了,敗得無比淒慘,矛頭則直指申屠氏。


  申屠庸的風濕病又犯了,皇後的貼身侍女鯉奴將天家賜下的良藥送上府來,垂垂老矣的太尉親自站在門口迎接,感激地淚流滿麵,叫人唏噓父女情深。可戲到底是演給外人看的,鯉奴進了太尉府的待客花廳,便垂首跪了下來。


  “日前進宮去看了皇後,她身子越發細弱了,照這樣下去怕會難產。”申屠庸坐在上首緩聲道,“府中隻有兩個嫡女,英娘天生腦疾不堪用,難道真要老朽送個見不得世麵的庶女進宮?”


  “太尉放心,鯉奴一定會更加貼心照料,定不敢讓皇後娘娘出事的……”


  “她知道什麽!”鯉奴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太尉冷哼一聲打斷,“那玉獅子狗是吃了什麽才發瘋,真當老朽不清楚?”


  順妃此次小產,宮中必定傳聞皇後妒心大起故而用此毒計。名聲難聽不說,更可怕的是讓崔始宸抓到話柄廢後。禦史台已上報了十多件折子彈劾,全被他以一己之力壓了下來。冷家自有他申屠庸處理,何需她一個深宮婦人出手?

  鯉奴咬牙將自己的領口撕開,露出血跡斑斑的肩背“都是鯉奴笨手笨腳,與那冷玉起了衝突,為此事娘娘已經狠狠責打了奴婢,請太尉大人原諒娘娘吧!鯉奴再自請家法處置!”


  鯉奴拿到的藥還是從太尉府拿到的。本想給謝琅那小崽子扣個邪教奸細的帽子推出去斬首,卻沒料到被王煥攪得一灘汙泥,倒是讓申屠庸自己髒了袍腳。接下來的事情便失去控製了:一介小小的監察禦史,何德何能代表當今聖上巡查極北三州?看來崔始宸注意到謝琅身懷某件驚天秘聞,已經開始為了反製申屠氏而鋪路了……這一日宮門將落時,鯉奴帶著一身的鞭痕捏緊了手中的小包裹,回頭遠望安京都城,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籠罩著一層殘陽餘暉,宛若血色。


  同樣血色殘陽中,一架四馬並架的黑木馬車不急不緩地行駛在荒蕪的原野,後麵跟隨著千名儀仗,天際不時傳來鷹隼的嚦鳴。車架上坐著的青衣少女嘬起嘴唇打個呼哨,那翼展超過一米的巨大黑雕便從半空落下,狼吞虎咽地開始吃主人準備好的肉幹。


  馬車內,白衣公子將黑雕帶來的秘信讀完,在燈上燒盡“王煥那邊的局已經布好,雲伐可以啟程了。隨舟,放開馬速,我要在南夷國使節前到達安京。”


  47456/487508169

  。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